外加上这次“麻将”带来的投影天然被分成了四组,因此将其中花纹拼接起来的难度指数下降。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是很短时间就能搞定的事情。
蒲千阳和祝云宵拿着纸和笔,将从画中投射下来的花纹拓写下来。
期间每过一段时间还要依着阳光的照射角度调整画的位置,不然那原本就不甚明朗的光影便会立刻消弭于无形。
两个人或坐或跪地在地面上拼接花纹。
没办法,家里的那台装了专项破译程序的台式机又没带过来,只能靠人力了。
两人前前后后花了大概两个多小时,终于勉强拼凑出了其中一个结果。
蒲千阳直起弯了许久的腰,然后清晰地听到了几声来自自己骨节之间摩擦的响动。
久坐和久站都不利于身体健康,但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他更愿意站着。
“如果流程不变的话,那么接下来……”蒲千阳话还没说完,便听见自己的手机响起了来电铃声。
待到他接起电话并打开外放后,季岚的声音从听筒中传了出来。
“不管你们之前和现在在做什么。”他的语调一如既往地平和,与当时在地下室里疯狂动用私刑几乎达到了泄愤程度的那个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五分钟后进我发给你的链接的直播间。”
不等蒲千阳追问缘由以及这个直播间是干什么的,季岚那边就挂了电话。
“你要一块看吗?”蒲千阳把手搭在祝云宵的头顶挼弄对方的头发。
“不了,我想把祝潇留下来的信息先拼出来。”祝云宵头也没抬,只是继续在尝试那被拓写下来的花纹拼接起来的可能性,“当时年龄小,所以我对季平之其实没有什么印象,因此你看和我看的效果是一样的。”
“更何况,你来看还有一个特别的好处。”
“哦?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什么好处?”
“季平之是祝潇的朋友,你也算是祝潇的朋友。”祝云宵把蒲千阳的手从自己头顶拿了下来,轻轻拍了两下,“或许你们可以有一些‘特别’的共同语言。”
听闻此言,蒲千阳动作一顿,“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我勉强就当你在夸我吧。”
*
蒲千阳在床上找到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踩着五分钟的极限点开了季岚发给自己的链接。
在进度条加载完毕后,链接带着他跳转进入了一个围观人数大概在十万有余的直播间。
看着直播间的标题,以及出现在画面中央的人物,他大概猜到为什么季岚会让自己和祝云宵来看这个直播了。
画面中,身为蒋以升艺术基金会现任会长的蒋菲正陪同一位香城文化界已经退休的泰斗级人物朝着一处其貌不扬的建筑走去。
蒋菲一手拿着带着直播平台logo的麦克风,另一只手亲昵地挽着那位泰斗,“非常荣幸今天沾老前辈光,不然我一届商人能有这个机会突击检查香城历史博物馆的仓库呢。”
“蒋会长说笑了。”泰斗和蔼地微笑道,“如果没有你们基金会引入的商业化运作使得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这些老物件,大概香城历史博物馆还会是那副门可罗雀的模样。”
“比如这个什么直播,我都搞不明白这些年轻人的新鲜物件。”
蒋菲不置可否,只是回道:“举手之劳,老前辈不必挂怀啦。”
跨过几道门槛,伴随着泰斗娓娓道来的讲解,两人漫步在上世纪九十年代落成的这栋建筑中,将各式各样的文物一一清点过去。
“刚刚你们路过的那个箱子是拿来干什么的。”负责把控直播节奏的蒋菲突然说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蒲千阳在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下意识地坐了一点起来。
因为直播间的观众热情地过分,弹幕刷得也非常频繁,为了保证流畅的观看起眼他就把半数的弹幕都给屏蔽了。
作为观众的自己尚且如此,那么身兼数职的蒋菲又是怎么在这么多弹幕中独独挑出这么一条的呢?
绝对是提前安排的。
听到蒋菲的提问,泰斗朝来路张望了一下,然后很快就锁定了对应的物件,“刚刚观众问的是这个吗?”
“对吗?”蒋菲装模作样地看着屏幕问,好像是真的在寻找那个发问的账号一样。
随后她点头,“没错就是那个。”
镜头朝着蒋菲指着的方向移动过去,最后聚焦在了一个其貌不扬的木箱上边。
等到聚焦完成后,屏幕前的观众才发现这木箱的榫卯拼接细节其实非常到位,表面也打磨得非常细致。
甚至有一些懂行的观众指出这木箱所使用的木材并不是一致的,有些木材是用来吸湿的,有些木材是用来驱虫的。
至此,屏幕前的所有人都对它有了一个共同的认知:绝非凡品。
蒋菲朝木箱内部看了一眼,问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问题:“这是修文物用的工具箱吧?”
工具箱?
这么“精致”的一个木箱居然是工具箱?
蒋菲看到弹幕的反馈,向泰斗请求道:“请问它能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吗?我想直播间的观众应该很少知道旧时候的手艺人是怎么修补文物的。”
泰斗点点头。
在等待仓库的工作人员把木箱取出来的过程中,蒋菲开始和直播间的观众互动起来。
“刚刚在往里看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她微笑着说,“这里边原本排列整齐的工具被拿出来了几样,而这几样工具大概屏幕前的各位是绝对没见过的。”
她话音刚落,那边戴着手套的工作人员便顺着她的话对着镜头展示了几样工具。
“这里可以跟大家猜个谜,这几件工具是拿来干什么的。”
“猜对有奖没有?可以有啊,只要我能做到就行。”蒋菲笑道,“老前辈,请出题。”
泰斗看着蒋菲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顽皮的小辈,无可奈何地说:“在杂类文物中又一个比较特殊的种类,它是日用品但也是装饰品,而且非常精贵,稍微有任何的抖动都会影响它的表现。请问这是什么?”
蒋菲凑到一边的显示器上开始仔细浏览起弹幕。
“啊,我好像还没看到正确答案呢。”
“刚刚有人猜得很接近了!”
“精密仪器,这范围太大了。”
“对的对的,就是机械表。”蒋菲向泰斗确认后开始讲解,“因为那个时候的机械构造已经非常复杂了可加工工艺可没有现在这么先进,所以如果想要校准或者调试的话只能依靠人力……”
然而后边的内容蒲千阳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已经全身心地开始思考起来。
类似于钟表的精密仪器……
黄金……
二十年前的香城……
因为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联想中,直到手机从他的手中滑落砸到胸口,他才从自己的思维殿堂中走出来。
然后他鲤鱼打挺一般从床上翻了下来,动静之大甚至引起了祝云宵的侧目。
“给我三天时间,我要回那边一趟。”蒲千阳开始翻找自己的证件。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但需要一个第三方的验证。”
“等着我的消息吧。”
“我觉得大概率会是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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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谁啊?”市政府办公厅中一些人看着已经在待客区坐了许久的蒲千阳窃窃私语。
然而下一秒,一个被握成卷的文件就砸在了这些人的头顶。
无端挨揍的几人愤怒地抬头,但在看到敲自己脑袋的人是他们的直属领导后又偃旗息鼓了。
“在这里办事有一条核心原则,今天我再跟你们强调一遍。”直属领导微微皱眉,“多做事少打听。”
挨了训的那几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心有戚戚然地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直属领导在看到四下无人后,走上前去对着蒲千阳说了一个房间号。
蒲千阳跟他道谢后,便起身朝着一侧的楼梯走过去。
看着蒲千阳远去的背影,这直属领导长出一口气。
每次这个男人出现就会有人要遭殃,不知道这次又会是那些个倒霉蛋。
在那人所说的房间号对应的房门上敲了三声,蒲千阳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薛队长这是又升官了。”他在会客椅上一坐,将手上的公文包放在了身侧,“这想见你一面都要提前预约通报了。”
此时的薛魁已经从一线退下来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其身材和发型也逐渐变成了令人民和下属信服的模样。
“托你的福,纪委这段时间天天加班查那个竞标垄断的事儿,我也连带着被记挂起来了。”薛魁摘下鼻梁上的老花镜放在了一边。
“什么话,这应该痛并快乐着。”蒲千阳轻轻晃了晃搭在自己大腿上的另一条腿,“要不是对方撞我脸上,我也没机会这么精准地狙击到这么一大团乌合之众啊。”
“撞你脸上?我看是撞你那个男朋友脸上了吧。”薛魁冷哼一声,拿起一边泡着红枸杞的瓷杯喝了一口。
“什么我的脸他的脸,都一样。”蒲千阳笑道,“这都欺负到头上了,那我不得给人家找找场子吗。”
薛魁晃了晃手里的水杯,“所以今天你来又是来给他找场子的?还找到我这里?”
“是,也不是。”说完这句话,蒲千阳把腿放了下去端正地坐了起来,“言归正传,这次我需要进入国家最高级级机密库的权限。”
第304章 整点新花样
在蒲千阳提出这个要求后,整个办公室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分。
薛魁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仔细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年轻人。
通过对方坚定的眼神,他确定这人完全了解自己提出了一个如何难度绝群且不可思议的要求,一个若是被外人听到就很有可能拿去大做文章,甚至直接断绝这人今后的政治生涯的要求。
但他依然提了。
薛魁把手中的茶杯往桌面一放,双手搭在自己的腹前,“什么叫‘是’,什么叫‘不是’,解释一下吧。”
此时的他的身份不是蒲千阳认识了十余年的薛魁队长,而是掌握着接触那些在经年累月中沉淀下来的无数国家机密的钥匙的守夜人。
蒲千阳选择将当前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他深知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一切花言巧语都不过是杂技。
只有取得了薛魁的信任和认可,自己才有机会继续去验证自己的猜测。
才有可能为这场持续了二十年的闹剧画上句号。
才有可能与祝云宵回归那最普通不过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