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心一横,说:“麻烦您模仿个八九不离十就行,之后刻牌匾的事情我来负责。”
原本以为自己会被拒绝,却没想到那边祝潇来了一句:“好啊。”
拿过对方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翻出来的笔墨纸砚,祝潇端详了那断成两半的牌匾片刻后便落了笔。
庸坤宫。
书法室小时候祝潇从童子功练起的,横竖撇捺折都有着自己的习惯。
这在万万次练习中千锤百炼所得到的习惯是如此地根深蒂固,以至于他从此就被刻印了模样,不论经历过什么都改不了的。
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看着祝潇的笔走龙蛇由衷地感慨:“你学得好像啊。”
“是吧。”祝潇笑道,完全没有自己在骗人的自觉。
哪有自己学自己的。
等拿起那份全新的“庸坤宫”与牌匾上的字进行对照后,因终于能把工作中的失误掩盖过去而满心欢喜的工作人员正欲向这位游客道谢时,却发现对方只留下了一个朝着山下走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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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十多个小时的分析和校对,蒲千阳总算是在祝云宵的帮助下把祝潇的鬼画符手稿整理成了一份正常人类能看懂的样子。
“那么现如今,唯一不确定的内容就是这个了。”蒲千阳用笔将屏幕上一个被一个圆圈起来的符号用红笔标注了起来。
这边蒲千阳还在思考着这个符号会不会是什么重要暗示的时候,另一边的祝云宵用一种略微显得难以启齿的表情说:
“这个可能是祝潇的自画像。”
自画像?
蒲千阳用双指操作平板将那个符号放大到极致,左看右看都没能从这堆线条里理顺一个眼耳口鼻出来。
祝云宵俯身将手写笔从蒲千阳的指缝间抽了出来,另外点开了一个软件。
伴随着祝云宵的运笔,一个与那个符号有八成相似的符号出现在了在白色的底色上边。
“因为草书的帅字,是这么写的。”
蒲千阳将两者并列排放,竟有些无语凝噎。
好好好!
蒲千阳毫不怀疑要不是对方早二十年就已经不在人世,自己非得跟他来一番物理对峙不可。
将分析出来的行动文件保存并发送给祝云宵后,蒲千阳抬手揉了揉酸涨的眼,“那么除此了密码机的去向外,所有的谜题都解开了。”
“接下来就是在一场盛大的表演中将这一个二十年前还算精妙的布局昭告于天下。”
“准备好了吗?祝先生?”
看着那平板上并列在一块的两个虽然走势稍显不同,但其弯折错顿都一脉相承的字,祝云宵坚定地回答说:
“义不容辞。”
第314章 停啊!
“各单位准备。”导演的声音从几百台耳麦中同时响起,“这次录制是直播啊,一镜到底的那种,大家没有犯错的机会啊。”
“灯光组,就位。”
“摄像组,就位。”
“收音组,就位。”
蒲千阳按住左边的耳麦,学着别人的样子回了句像模像样的“空中组,就位。”
虽然空中组是他临时编的名字。
导演那边听到这个“空中组”明显哽了一下,但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如无数次工作时候他所做的那样宣布。
“开始!”
伴随着导演的口令,那边模拟着当年地虎安保的工作人员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拿着不同身份剧本的嘉宾也陆续登场。
他们的任务是保护房间里的物品不被“怪盗”偷走。
再三检查过自己身后的安全绳以及身上的挂钩的状态后,蒲千阳拉开一边直升机的大门,在直升机的马达轰响和其旋翼搅动气流发出的猎猎声响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被复原的与二十年前的紫金港别无二致的土地。
海风萧萧,月色从云层中浮现了又隐没。
如果不是另一边的“怪盗祝潇”也在月色中到达了那份周密计划书中所写到的一切的起点的话,这大概只会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在香城的历史上出现过千千万万次的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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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启年如鹰一般的目光扫视过铁栅栏之外的一切事物。
被海风吹地贴服在地面的草,院落外葱郁的树,远处海港出入口亮着大灯的货运发开,在天空中快速移动的云。
没有任何一个事物的变化能逃过他的眼睛。
而他最关心的还是几天之前,那边被人架出的那条轨道。
这轨道时不时就有人操纵着运输车路过,然后在轨道的尽头将上边所承载的物件尽数降运下去。
那条轨道所经过的地方非常微妙,微妙到几乎是擦着当时鹰人画的边界修过去的。
若不是几日观察下来,发现这东西好像确实是单纯用来运货的,林启年早就让别人把这东西砸了。
就算是日月帮修的物件又怎么样?
不如说,那就更要砸了。
但这种高度集中注意力的行为是非常消耗体力的,至少与他一同守岗的人是坚持不下来的。
“几点了?”在他身边五米开外的另一人小声问。
与那人背向而站的另一人很明显也心不在焉,随即回道:“感觉快十一点了。”
“终于快要换岗了吗,受不了啊。”问话那人粗声道。
从林启年的余光里,他看到了最开始发问那人居然开始通过交替抖腿的方式来放松紧绷的肌肉。
如果不是因为祝潇,自己又怎么会需要跟这些玩忽职守的臭鱼烂虾为伍。
但是他没有办法出言斥责,因为对方并不隶属于地虎,而是从其他的地方借调过来的。
所以他只能做好自己。
又过了一段时间,几声长短不一的哨响宣布守卫人即将开始进行换班交接。
来接替林启年位置的是一个女人,也是后来的林启年夫人,曾经地虎的三把手。
三把手看着林启年拧在一块的眉毛和下压的嘴角就大概猜到之前发生过什么了。
“别想太多。”她把林启年的武装依次接下来然后装配到自己的身上,“特首这是在给我们机会。”
林启年低声回:“知道的。”
“知道就好。”三把手转身站在了林启年之前站着的位置,然后送了他一个宽慰的微笑,“带着别人的份儿集中精力站岗还是很累的,赶紧去休息吧。”
望着林启年的背影,她说:“过了今夜事情一了,地虎可以东山再起。”
林启年信了。
祝潇没信。
听到这三把手的话,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已经借着边角换防的空隙潜了进来的祝潇用口型无声地回答:“东山再起?想得美。”
*
保险柜里的东西是最容易被人惦记上,反而是被扔在桌上的东西才会被别人忽略。
当年的香城特首深谙这个道理。
所以在他得知一艘运这密码机的船因为天气原因不得不进入紫荆港停泊后,他只是安排了最简单的防护措施。
以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根据那说明书的要求,临时加装了一些维持房间温度的装置。
顺便“借”了个人修一下因为风浪震动而略有损坏的机器。
原以为事情就可以这样平静的过去,可谁知那批随着密码机运过来的备用材料早就被坚守自盗,进而流入了香城的市场。
出了这件事情之后,特首只能安排加强安保,又把已经被当成了半个弃子的地虎捡了回来。
毕竟锐利的刀好找,但嘴严的犬还是很难得的。
再考虑到最好别让香城根这件事扯上太深的关系,所以不管是什么形式最好是连半点资料都不要留下。
特首认为自己如此轻拿轻放安排计划绝对不会引起任何的麻烦,所以他绝对想不到,自己借了一个人这件事把这个秘密送到了一个叫祝潇的面前。
顺利躲过所有目光进入放着密码机房间的祝潇从手提包里拿出了手套和工具,面朝一边正散发着冷气的机器轻声说:“要是他们装的是其他的机器我还要焦虑功率不够怎么办呢。”
他拿着螺丝刀把空调外壳卸开,然后用提前准备好的导线将里边的控制电路短接到了理想的状态。
在那根电线接触到两端的金属时,那立在院落的空调外机当场产生了剧烈的震动。
被安排站在它附近的守卫听见着声音只觉得烦躁。
毕竟这机器一天响个七八次都是常有的事,他不以为意。
完成这件事后,祝潇将桌面上砖块大小的密码机拿了起来。
“还挺沉呢,只能说不愧是当年苏因的重工业技术啊。”
勉强极限地搬起三台密码机,祝潇往一堵墙的方向走去。
只见他一抬手,那墙居然被掀了一个小口子出来。
若是现场还有别人在,必然会被这个场面震惊到。
怎么这墙壁会是软的?怎么墙壁之后还有墙壁?
“所谓一天变化一点点,是不会有人发现的。”祝潇一边欣慰于自己策略的成功,一边把剩下的十七台机器悉数藏到了墙后。
除了那两天替汤彦跑了一趟腿,其他的时间祝潇都会准时地卡在这边看守两次换班的时间来进行布局与练习。
毕竟在这么短的换防时间里,如果没有提前训练的话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顺利地在正式行动的那天可以全身而退。
这密码机的数量每天都有人清点,要么不带,要么全带,只有这两个选择。
所以对于祝潇来说,他只有一次机会。
至于跟密码机摆在一块的备用原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