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和前任他哥在一起了 第54章

四千多个日夜过去,曾经雪白的信纸无法避免地有些泛黄。

但它显然被主人保护得很好,连一点褶皱也没有。封口也整齐,似乎只看过一遍,就又珍惜慎重地原装放回。

林舟侧头,看着沉默的瞿宁森。

然后又回头,怔怔地看着这封信。

冷白如玉的指尖仿佛穿过时光,与曾经的自己重合。

纸张展开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尊敬的、善良的资助人叔叔,您好。

展信佳。

我是您上个月开始资助的学生:林舟。就读于S市学信路西坪区,育英中学,初一二班......】

后面的文字林舟没再看。

他忽然将稚嫩的字迹收起,这一刻,只觉胸腔空旷又溢满。

有无数只蝴蝶扇动蝶翼,却无法形容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就像一直生长在缝隙的杂草,自以为孤独而伶仃,长大后却倏然发现,他并非杂草,身边也并非空荡一片。

有个人早就撑起伞,晴天为他挡太阳,雨天为他遮狂风。

而他不问,他就不说。

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中飞舞。

有微风吹过,少年的声音也像风,漂浮着回荡在客厅,又沉又轻。

“那个资助人,是你,对不对?”

瞿宁森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面前。

闻言一顿,垂眸:“对。”

“......你很早,很早就喜欢我了,对不对?”

瞿宁森张了张嘴。

这一刻,他像个接受审判的罪人,对面前唯一能审判他的心上人低下头,无奈笑着,束手就擒。

“对。”

“很早就喜欢你。”

“全世界,最喜欢你。”

林舟捏着那封信,剔透如宝石的瞳仁里,依旧残留着一丝茫然。

两个月前,林舟曾对瞿宁森说,给他一点时间。

他说需要时间,其实是害怕当下的幸福与快乐太过强烈。一旦失去,林舟好像没办法像从前那样拼好自己。

而他的骄傲与自尊决不允许自己沦落到那种地步。

阶级是道无法独自跨越的鸿沟,林舟站在下游,瞿宁森站在上游。生日亲手做的面、和他同名的那只猫、只为他开的那家店......手握钱权的人总是拥有更多底气,因为能随时收回,所以可以不计成本地对一个人好。

倾其所有、天上地下再找不出第二个的好。

可他的双眼又这样温和,怜惜这样深重。几乎令林舟想全然交付自己。

少年数着加快的心跳,却迟迟不肯交付明确的承诺,势必要当个一毛不拔的吝啬鬼——

是不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

是不是没有拥有,才会永远珍惜?

林舟不知道。

但林舟想被人永远珍惜。

他想他永远做不来一株真正的野草,无悲无喜地过完一生。因为爱与温暖,是人类趋光的本能。

而此刻,林舟看着这封保存完好的信。

就像是透过久远的回忆,看见那个认真写字的自己。

这是林舟当时特地去小卖部买的最贵的信纸——灌上刚拆封的墨水、握住崭新的钢笔。

在台灯的光线下,他一笔一划地用练了半个月的字迹写:

【致:尊敬的、善良的资助人叔叔】。

致,帮助我,点亮我的那个人。

而原来,这个人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参与了我的世界这样久。

抬起头。

林舟看见瞿宁森正看着自己。

男人抿唇,下意识解释:“舟舟,我没有骗你的意思。”

明明做好事不留名的是瞿宁森,可到头来,在林舟面前,他却依旧感觉自己一无所有。

林舟眼睫一颤。

半晌,才很轻地问他:“......那为什么不和我说?”

为什么不在过生日那天,用奶奶的肾源当作告白礼物,问他能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不在重逢之后,用堆积的信件当作来往话题,问他能不能更进一步。

为什么养着一只同名的猫,开着一家同名的店,却不肯强迫他一星半点。

就像曾经的无数人那样。他们喜欢林舟苍白病态的皮肤、瘦到脱形的腕骨、无力垂落的睫羽。

命运碾过的痛苦让他宛如一株被强行折断的玫瑰,而他们爱林舟受伤后的脆弱和美丽,更胜于他的伤口和眼泪。

可瞿宁森好奇他最爱的那道虾,好奇他没说完的梦话,好奇他许愿时翘起的嘴角,好奇他失眠后有没有睡好。

为什么。

男人沉默下来,轻轻接过信件,很仔细地放好。

许久之后,他才抬头,笑了笑:“......因为我爱你。”

“因为,太爱你。”

他爱他,爱到只知利益虚伪的那颗心,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去爱。

话音落下。

林舟倔强抿唇,睫羽扑簌簌颤抖——还要再问,再确认。

确认你永远不会抛下我、丢弃我、离开我。

确认你可以爱我,而我,也可以爱你。

确认一百遍、一万遍、一亿遍......都不够不够。

瞿宁森却忽然伸手,捧住了林舟睫羽湿润的脸。

——这张脆弱无措,快要哭出来的脸啊。

言语在此刻好像失去任何作用。

低下头,他笑了笑。

而后很轻、很柔地吻了上去。

心跳在这一刻倏然停滞。

仿佛猛虎低头细嗅蔷薇,小心翼翼、惶恐怜惜的吻落在唇上,林舟只觉自己的腰被轻轻握住,无法推开面前这个人分毫。

少年水红的唇瓣一点点湿润、辗转、轻碾......阳光穿梭在他们同样青涩的动作上,连风也不忍惊扰。

爱神的气息落在彼此唇齿间,而瞿宁森像是衔住一片湿润的花瓣,恨不得将他嚼碎吞下,再不分离。

但他的动作依旧缠.绵而温柔。

直到林舟终于睫羽颤动,似乎呼吸不过来。

瞿宁森终于放开林舟,伸手去摸他绯红莹润的脸,笑里带着叹息,怜惜又深重。

“我爱你。”

他又说了一遍,然后,再一遍。

“爱你。”

似乎永远不会疲倦。

怎么能不爱你。

怀里的人眼瞳湿润地看着他,丝毫不觉自己此刻如此美丽。像是柔和又汹涌的波浪,那些黯淡的过去,苦涩的曾经,都无法困住他分毫。

他就这样拼命向上生长,在命运的脚底匍匐挣扎,却始终不肯放弃。

任何一个看见过那样生机勃勃、那样碎裂又重组的人,都无法不感到动容。

人类,是趋光性的动物。

而瞿宁森这样冷到骨子里的人,也会忍不住将这光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屏住呼吸。

所以他懂他的不安和骄傲,也懂他的在意和倔强。

宽大的掌心落在纤薄的腰间,收紧,环拢。

温热的额间相抵,清浅的鼻息交错,像以往许多次安抚他那样,瞿宁森声音温柔。

可他还是只会那套说辞,来回反复地安抚:“别怕,林舟。”

“别怕。”

爱让胆怯的人变勇敢,让勇敢的人变胆怯。

林舟落在瞿宁森怀里,像是落进一片宽阔汹涌,却永远不会伤害他的海。即便整个世界颠倒错落,他也可以呆在这个怀中,安全地过到天荒地老。

于是,曾经从勇敢变得胆怯的心,终于再次勇敢。

他终于笑起来。

微不可闻地嗯了声,少年湿润的唇宛如盈满水珠的花瓣,润泽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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