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走路。”栖南用手呼了呼喷在脸上的烟,假装被呛到了,顺势推开朝岸宁,但却不敢看朝岸宁的眼睛,只听到了刮在耳朵上的愉悦轻笑,带着一股暗昧不清的调调。
朝岸宁说:“就我们两个人,那么多菜,吃不完。”
他自己主动把话题又岔回了晚饭上,栖南也乐得接:“你问问唐吉有没有空,有的话叫来吃饭。”
朝岸宁掏出手机,嘴里还嘀咕说:“我给他打个电话,大概率是没空,我让他在外面办事儿呢。”
两个人走在路灯下,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偶尔离得远了,很快朝岸宁就会再次贴到栖南身边,那双影子又变成了交叠在一起,在低沉的夜幕里晃晃悠悠,没有方向。
【作者有话说】
知道大家很烦准前夫,放心,小朝也不会忍太久,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婚的
第11章 我是你哥,也只能是你哥
朝岸宁说的让唐吉在外面办的事儿,就是让他找了个有名的离婚律师贺伟奇。那天李凌赫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朝岸宁就知道,李凌赫不会痛痛快快跟栖南离婚,所以找离婚律师起诉打官司是必走的一遭。
第二天唐吉就带着律师上门了,朝岸宁能找到贺伟奇,还是通过三叔的关系,三叔认识的一个做刑辩律师的朋友,给他推荐了专门做离婚案的贺伟奇。
贺伟奇是个专业的离婚律师,平时接的离婚案,不是上市企业老板,就是涉及上亿的财产分割问题,他已经很久没碰这么简单的离婚案了,当事人没有财产纠纷,因为爱人出轨,所以想离婚,诉求也非常简单,就是准备走法律程序起诉离婚。
贺伟奇很专业,很快就跟栖南沟通完了所有问题,签了代理合同,临走之前又跟栖南确认了需要给他发的一些资料,说后面的事都交给他来处理就好。
这个效率超出了栖南想象,他前一秒还在发愁找律师的事,现在离婚律师的代理合同都签完了。
贺伟奇还有约,没多待就走了,唐吉更不会多待,怕打扰他朝哥的二人世界,临走之前还给朝岸宁使了个眼色,让他加油追人,又说送贺律师,跟着律师一起下了楼。
朝岸宁是真的着急,他比栖南着急。
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一点一点来,等到栖南不把他当弟弟,等到栖南慢慢接受,等到栖南离婚。
但这两天他越跟栖南亲近接触,越发现他根本就没有那么好的控制力,看着栖南的时候,只想把自己眼睛里的人直接拽进他身体里才好。
他裹在茧里那么多年,现在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蹦出去,好让栖南看看他藏在黑暗里就快要摁不住的东西。
他昨晚醒了之后满屋子都找不到栖南,好像一下子又溺进了这么多年都醒不过来的梦里,梦里栖南离他那么近,但只要他睁开眼,依旧是两手空空,两眼空空。
确定隔壁卧室的床上有栖南睡过的痕迹,他才冷静下来,这次不是做梦,只是栖南不在家而已。
放在桌子上的离婚协议不见了,朝岸宁猜到栖南应该是去找李凌赫了。
他不想再让栖南去见李凌赫,也不刻意掩饰自己。--
朝岸宁回港城那天,把唐吉留下来了,让唐吉跟着栖南,给他当助理,跑跑腿开开车什么的。
栖南不习惯有人跟着自己,再说了,唐吉是朝岸宁的助理,但是朝岸宁坚持,说是怕李凌赫找他麻烦,栖南也不再推脱,愿意留下来就留下来吧。
朝岸宁飞机是上午的,早上栖南开车送他。
这些天栖南已经把朝岸宁这些年的生活都问了一遍,但也只问出了一部分,他知道朝岸宁的三叔是个厉害的,年轻的时候为了爱的人去了港城发展,后来遇到贵人发了家,还创立了新禾娱乐。
朝岸宁现在是新禾娱乐的接班人,哪怕栖南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东西,他也听说过新禾娱乐。
“你们这个圈子里的我不懂,但是能进娱乐圈的,别的不说,长得肯定都不会差,男的帅,女的靓。”栖南边开车边说,语气听着很轻松,跟平常人家的大哥没什么区别。
他还说:“你今年27了,不小了,该找个对象了。”
“我不是说让你在娱乐圈里找,这个得看你自己的意愿,我是说,如果有合适的,处个对象,到时候带回来给哥看看。”
“你还不知道吧,你方言哥,刚大学毕业那年就跟桑奕明结婚了,不过这俩人最近正闹着呢。”
朝岸宁嘴角的笑僵了僵,一开始看着窗外,扭过头冲着栖南,直盯着他,但不说话。
栖南专心开车,认真看着前面的路,但是朝岸宁的视线太热了,他哪怕不回看,也能感觉到那两道目光淬着火,恨不得在他身上灼出两个洞才好。
一直没听到朝岸宁的回答,栖南又把话题岔开了,说了两句他过两天要去大西北拍照的事儿。
朝岸宁拖着一个小行李箱,手里抓着登机牌跟手机,一直没怎么说话,要去排队安检的时候,转身很自然地抱了栖南一下。
他说:“南哥,我不找对象,我真想把你也直接带走。”
如果之前只是怀疑,那栖南现在基本上已经确定了朝岸宁的想法,朝岸宁不只把他当哥而已。
他假装听不懂,拍拍朝岸宁胳膊,开玩笑说:“你别再突然消失就好,给你打电话要接。”--
从机场出来,栖南直接回了姥姥家,姥姥早上跟他说中午姥爷在家包饺子,问他回不回去吃,栖南说回去。
家里只有姥姥姥爷两个人,他弟弟方言离婚后就搬回大院儿住了,栖南扫了一圈没见人,问了一句:“方言呢?”
“他学校快开学了,去学校了,中午不回来吃,”姥姥看他是一个人回来的,问了李凌赫一嘴,“凌赫没来啊,好长时间没见着他了。”
听到李凌赫的名字,栖南眼神沉了下去,他转身往洗手池边走,不想让姥姥姥爷发现他脸上不自然的表情,只说了两个字:“他忙。”
姥爷正在厨房调饺子馅儿,他最近迷上了养生节目,时不时就给他们说,这人呢还是身体最重要,工作永远都做不完的,年轻的时候别那么拼命,别等到老了,各种毛病都出来了才想起来养生。
栖南一一应着,洗完手去帮姥姥和面。
“怎么瘦这么多,最近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姥姥用手背摸了摸栖南脸,“脸上的肉都没了。”
“瘦了吗?”栖南自己没觉得,使劲儿笑了笑,想让自己的精神头看着好一点儿。
“瘦了,黑眼圈也重了,是不是没睡好啊?”姥姥问。
栖南说:“工作室事儿多。”
“中午多吃点儿,你姥爷还做了不少菜。”
中午栖南吃撑着了,姥姥姥爷一个劲儿往他碗里夹菜,另外还有满满一盘牛肉馅儿饺子。
他还拍了一张自己面前冒尖儿的菜碗给方言发过去:“你如果在家,还能帮我分担下这撑死人的爱。”
方言回:“满满一大碗的爱,多吃点儿哥。”
本来栖南工作室下午还有事儿,吃过饭就准备走,结果吃多了,一直在院子里溜达着消食。
围着院墙走了一圈,栖南在落了锁的偏房门前停住了脚,那是朝岸宁小时候住的地方。
大院儿的房子很老了,这些年没怎么特意维护过,但是每年过年,不管有没有人住的房间,都会彻底打扫一遍,朝岸宁一家以前住的那三间房,都是他在打扫。
门上落着大铁锁头,生了红锈,木窗框常年风吹雨打早就风化了,油漆斑驳,裂出里面的木刺,看着凄凉。
姥姥家的这个大院儿是个大杂院儿,面积很大,现在只有姥姥姥爷在住,以前是住着整整三户人家。
姥姥姥爷,隔壁桑爷爷跟他孙子桑奕明,还有朝岸宁一家三口。
原本整个大杂院儿都是隔壁邻居桑爷爷家的,后来姥爷姥姥买下了一半的大院儿,有三间偏房一直空着,就往外挂了出租,朝岸宁四岁那年,他爸妈带着他租了那几间偏房。
说起来,朝岸宁在栖南房间里住的时间,比在自己家待的时间还要长。
小时候大院儿里太热闹,整天人来人往,他们这些孩子都是在吵吵闹闹鸡飞狗跳里长大的。
栖南还记得,他以前早上骑着自行车一出门上学,朝岸宁就跑出来送他,一直追到听不见自行车铃铛声了才扭头回家。
他放学一回来,朝岸宁就往他身上扑,往他衣服上蹭泥巴,仰着一张黑乎乎的脸,贴着他的腰喊南哥。
他弟弟方言是后来才回姥姥家的,方言是他大姨儿子,他大姨年轻的时候去南方支教,后来就跟当地一个男的结了婚,但他大姨夫人到中年开始不正干了,染上了赌博,家底儿全都被他败光了,他大姨后来生病没了。
方言14岁那年,受不了他爸又打又骂又挨饿,一个人大冬天坐着火车跑回了姥姥家。
在方言回姥姥家之前,在这个大院儿里,他的弟弟就只有邻居小弟朝岸宁一个人,朝岸宁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自打方言来了之后,朝岸宁就跟方言不对付,只因为方言跟栖南是有血缘关系的亲表兄弟,关系就比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邻居小弟听起来更亲。
因为这个,朝岸宁小时候没少儿做过不着调的事儿。
十岁那年,朝岸宁偷拿了家里的户口本,一个人去了派出所,跟派出所的人说他要改名字,他说他要把自己的姓改成栖,他要叫栖岸宁,他想当栖南的同姓弟弟,他想当栖南的亲弟弟。
派出所的人跟朝岸宁爸爸认识,当时就给他爸打了电话。
朝岸宁是被他爸拎回来的,都进大院儿了,朝岸宁手里还紧紧攥着户口本,扭头就又往外跑,他还想去派出所,死活都要改姓。
当天晚上朝岸宁就被他爸拿着鞋底扇了一顿屁股,整个大院儿都是朝岸宁扯破嗓子的嚎声。
栖南当时不知道这事儿,他学校离姥姥姥爷家近,平时都住大院儿里,但那天晚上被他爸妈接回家去了。
还是方言给他打电话说的,他在电话里听完是又气又笑,骑着自行车连夜回了大院儿,敲开了朝岸宁家门。
朝岸宁他爸手里攥着鸡毛掸子,朝岸宁站在床上还在蹦高,铁床被他蹦得吱嘎吱嘎响,都快要蹦塌了。
“你给我下来,小兔崽子反了天了。”朝岸宁妈妈站在旁边,也是气得直喘。
朝岸宁他爸手里的鸡毛掸子甩了好一下,但朝岸宁很灵活,躲来躲去一下都没挨着。
“南哥你终于来了,呜呜呜呜呜,我爸打我。”朝岸宁看见栖南了,终于看见自己的靠山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委屈坏了,一直在跟栖南告状。
朝岸宁爸爸在旁边都气笑了:“你说说我为什么打你,小兔崽子差点儿撕了户口本儿,还扒着派出所大门不走,非要让人家给你改名字,别人还以为我拐卖孩子呢,我打你打轻了。”
“我就想跟我哥姓,不行吗?”朝岸宁还很委屈。
朝岸宁一边躲着他爸的鸡毛掸子,一边小心翼翼挪到床沿边,然后一下就跳到了栖南身上,跟个猴子一样紧紧扒着栖南,两只手搂着栖南脖子,两条腿也紧紧扒着。
栖南怕他掉下去,一手抱着他腰,一手托着他腿,朝岸宁眼泪鼻涕全蹭到了栖南衣服上。
栖南脸上表情很嫌弃,手上劲儿没松,还说:“叔,婶儿,晚上让小宁跟我睡吧,你们别生气了,我跟他说,他就是闹,明天就好了。”
栖南用手护着朝岸宁,朝岸宁爸爸也不好再打他。
整个街区,甚至朝岸宁的老师跟同学都知道,朝岸宁谁的话都不听,就只听他哥栖南一个人的,栖南的话就是圣旨。
栖南抱着朝岸宁走之前,朝岸宁妈妈还往栖南怀里塞了管药,让他给朝岸宁擦擦。
栖南把朝岸宁抱回自己房间,朝岸宁捂着腚趴在栖南被窝里,因为改不了名字,还委屈得直掉眼泪,嘴上还在说:“我就是想改个姓怎么了。”
“不许再闹了,”栖南已经哄半天了,隔着被子在朝岸宁背上拍了一下,“你想改姓栖,你爸愿意吗?你爷爷愿意吗?你太爷爷愿意吗?”
小孩儿什么都听不进去,还梗着脖子说:“我只想跟你姓,我想当你亲弟弟。”
栖南哄他:“我就是你亲哥,行了吧,我是你亲哥。”
朝岸宁听完这话,这才心满意足睡了,但睡着了也死死抓着栖南手指。
栖南掰了半天才抽出手,看着那张哭花的猫脸哭笑不得,洗了条热毛巾给朝岸宁擦干净手跟脸,又掀开被子给朝岸宁快被打开花的屁股蛋子上抹药。
梦里朝岸宁感觉到疼了,疼得他鼻子还一抽一抽的,眼角挂着眼泪,边抽抽边说:“哥,你就是我亲哥。”
栖南想起以前的事,觉得又心酸又好笑,猛地又想起早上机场朝岸宁的那个拥抱,又只剩下心疼了。
“你看上谁不好,偏偏看准了你哥,”栖南盯着偏房的铁锁,自言自语,“我是你哥,也只能是你哥。”
【作者有话说】
看戏:话别说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