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老攻死了三年后 第2章

俞秋就靠着一杯又一杯的酒,靠着那么多年来他和江淮许一块儿积累的经验,当真在莞城有了一席之地。

江家那些心思各异的旁支,也被俞秋该打压的打压,该送监狱的送监狱。大抵是这种杀鸡儆猴的方式还是有用的,其余自知扳不掉俞秋的江家旁支还讨好似的把股票都转给了俞秋,当然了,俞秋也承诺该有的钱少不了,江家那些旁支也就不说话了。

他的手段很毒,和江淮许太像。就连唐柔有时候恍惚间,都以为看见的是江淮许而不是俞秋。

那年,俞秋躺在浴缸里,温热的水逐渐变凉,他想,江淮许,我不欠你的了。

不过这些公子哥倒是没觉得俞秋真没那点意思,俞秋是没有离开江家,但莞城上流圈里的人却都知道俞秋和盛清佑是有点关系的,否则俞秋也不会总和盛清佑约会,光是被拍到的次数就不少,更别说私下关系如何。

也是奇怪,俞秋分明是可以拿着江家偌大的家产和盛清佑再婚的,但他没有。

他一如既往地工作,工作。

第三年的时候,唐柔和江声平养了条柴犬,丧子的痛似乎少了些。没有人再刻意提及江淮许的存在。江声平已经完全不管公司,全权交给俞秋。

唐柔问他要不要再找一个伴,说到底俞秋终是被她绊住了脚,若非当初发生了那件事,她不会逼着俞秋和江淮许在一起。这一耽误就耽误了两人。

也是这几年从林嘉昀和齐醒的口中才知道,原来当初俞秋是有喜欢的人的。盛清佑,到底是自家人,也算是知根知底。唐柔难得反思了下自己当初做的那些错事,想着能弥补还是得弥补,便生了撮合的心思。

“俞秋,你觉得清佑如何?”

唐柔小心地问了句,俞秋接水的动作一顿,唐柔和江声平养的那只狗绕着他的小腿打转,他蜷了蜷指尖,垂眼道:“不如何,唐姨别瞎操心。”

没想到从那天起,俞秋就不再回去了。

不回江宅,也不回他名下的那几套房。

他越来越喜欢住在酒店,烟瘾也越来越大。唐柔好几次去见他都心疼得不行,有次没忍住提了一嘴,“少工作一点,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俞秋恍惚了下,看着唐柔里里外外地忙活着,先是把吃的放在冰箱,又去把窗户打开散味。他忽然觉得嗓子有些疼。

“唐姨,你怎么不恨我了?”俞秋问。

唐柔动作稍顿,抬眼看盘腿坐在沙发的人。俞秋今年二十七岁了,如果江淮许在的话,江淮许应该是二十八岁。岁月并没有在俞秋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但他性格却变了很多,沉闷却善解人意,不出门的时候,总喜欢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也许只有唐柔和俞秋记得了,这些衣服,都是江淮许的。

俞秋真的骗过了很多人,包括他自己,哪哪儿都说着他不爱江淮许,好像真的从来不在乎。他没有送江淮许最后一面,没有去过江淮许的墓碑,没有去过他们当年一起去过的地方,也再也没有参加过一次大学的同学聚会。

可他却喜欢穿江淮许的衣服,喜欢闻他房间里尚且残留的味道,喜欢看着盛清佑那张和江淮许三四分像的脸。

大滴大滴的泪水从他的眼眶里滚落,俞秋问唐柔:“你怎么不恨我了?”

他说:“你不恨我了,是不是也要把他忘了?”

如果不是他,江淮许不会死,唐柔和江声平也不会中年丧子。唐柔恨了他将近十年,今年却和他说让他照顾好自己了。

唐柔全身力气都撑在窗上,好像释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该走出来的。”

于是只留下俞秋一个人活在了过去。

…………

……

“唉,你看见小秋身上的伤了没?孩子也是可怜,亲爹死得早,现在娘也死了,留下个后爹和一身伤。”13年唐柔的声音和23年唐柔的声音逐渐重合,俞秋的头是昏沉的,卡宴以平缓的速度慢慢向江宅驶去。

他上车时说有些晕车,车窗就留了条细小的缝,江家的别墅修建在海边,从车窗往外看的话,能看见平坦的国道和一望无垠的大海,海鸥远远地飞着,起起落落。带着潮湿的雨汽透过那条缝渗透进来,还有海风的味道。

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即使他的心跳得很快,即使他在上车的时候,看见了他本该坐在牢里的继父,即使破旧的老城区,藏在角落里卖卤肉的店铺,墙上挂着的台历清清楚楚地写着2013年,俞秋还是觉得像是有层薄纱笼罩了他。

如果是梦的话,俞秋想,那他就坠在这梦里不愿醒来了。

再次要重逢的这日下了雨,俞秋确信。

第02章 他的爱人

江声平是不善言辞的人,他朝后视镜看了眼闭着眼的俞秋,叹了口气,低声道:“孩子也是命苦。”

唐柔本想再说些什么,想了想又没说了。

卡宴里开始变得安静,细雨绵绵,仔细听的话还能听见打在车窗上的声音。快要到江宅的时候,俞秋才慢慢睁开眼,保持着和刚才一样的姿势,安静地看着熟悉的景色倒影飞速而过,像是老式视频播放器一样,一帧一帧地变换着。

13年的路旁还没完全装上路灯,除了卡宴在长夜里亮着的车灯外,入眼的只有无尽绵延的黑和车窗外的虚影。

俞秋忽然觉得有点紧张,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掌心渗了层薄汗,心也跳得很快,嘈杂的心跳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本该是无处遁形的,不过好在江声平恰逢其时地开了刮雨器,均匀稳定的哒哒声才让俞秋猛地松了口气。

在重生后的第十个小时,俞秋终于有了实质的感觉,原来他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候唐柔还会喊他小秋,陈国为还没有坐牢,而江淮许还没有死。

他也将要在半个小时后,看见在他生活里消失了好几年的,他的爱人。

卡宴驶入小区的停车场,俞秋在车里的灯亮起前闭上了眼,唐柔便还以为他还睡着。她也是第一次照顾别人家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和俞秋相处。

“小秋恐怕好几天没睡好觉了,要不等他醒了再走?”意思是在车里再坐会儿了。

唐柔的话江声平一贯是听的,他今日没什么事要忙,就低声应了。

不过俞秋这次倒是很快睁了眼,“唐姨……”

唐柔欣喜地转头看他,“小秋,你醒了?”

“嗯。”

唐柔问他:“要不要再睡会儿?”

俞秋摇头,“不用了唐姨,等会儿回去再睡。”

他不好说自己其实压根没睡着过,免得尴尬。

“这倒是,家里的床舒服些,唐姨给你收拾得可舒服。”唐柔高高兴兴的下了车,还招呼车里的江声平,“江声平,还不下车在里面坐着干嘛呢?”

江声平无奈地笑了笑,也跟着下了车。

一路上,唐柔都没再搭理江声平,俞秋和她说了话,她也就不觉得生疏了,拉着俞秋的手嘘寒问暖。

“小秋,唐姨和你江伯伯给你转了学校,等过几天稳定点了,让江淮许带你去学校。”

江淮许,俞秋都有好多年没听到有人叫江淮许的名字了。

他心里一酸,勉强笑着说:“好。”

一切都美好得像是一场梦。

进门的时候,别墅里带着淡淡的苦药味,唐柔边给他拿鞋边解释,“唐姨家小朋友身体不太好,总是要喝药。”

俞秋轻轻地点了下头:“没事的,不难闻。”

江淮许的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不严重,就是总爱生病,免疫力也不太好。唐柔给他找了好几个医生看过,都说没什么大事,但唐柔还是不放心,有时候就会让家里的阿姨给江淮许熬中药喝。

但江淮许怕苦,不是很爱喝,以前和俞秋待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骗俞秋帮他。

“小秋,饿不饿?”

“小秋?”

俞秋回神,他听惯了唐柔喊他俞秋,突然又喊回小秋,有些不太适应,“不了,谢谢唐姨。”

“看你那么瘦……”唐柔看着他单薄的身子,眼眶一热,似乎是想到了他家里那堆破事,哽咽了下说,“没事,以后江家就是你家,你放心住着。迟早把肉养回来。”

俞秋笑了,点头,“好。”

唐女士真的是个很善良的人。如果没有当年那件事,她会永远把俞秋当做她的第二个孩子。

忽然,楼梯上传来声音,俞秋转头去看,那人高高瘦瘦的,九月的莞城还很热,他就穿得单薄了些,应当是刚洗完澡的缘故,凌乱的发丝垂下掩住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刚吹干,软软的,显得整个人都很柔和。

他站在二楼的楼梯上,一步一步朝俞秋走来。

吊灯的灯光是暖色的,俞秋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心跳又重新快速地跳动,他甚至觉得空气里的尘埃都在前仆后继地往他的口腔和鼻子里涌了,呼吸不过来,刺耳的耳鸣声充斥着他的耳朵。

像是要在夜色里溺毙。

唐柔似乎没想到江淮许会下来,“你怎么下来了?”

江淮许看了眼俞秋,转而和唐柔说:“听到你们的声音就下来了。”

唐柔爱操心,她见江淮许的发尾还没吹干,皱眉道:“快上去把头发吹干再下来。”

“唉,妈,别操心了,没事的。”

江声平笑着搭腔,“你妈恨不得帮你把衣服都穿了,她不操心谁操心?”

“江声平!”唐柔笑骂。

出了事后,江家很久没有再有过这种普通的拌嘴日常,一时间,俞秋竟觉得眼热。

他喉咙发紧,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红着眼看江淮许,被困在过去的时钟,在13年的这个夜里,又开始停摆。

江淮许愣了下,想了想伸手,“你好,我叫江淮许。”

俞秋咬了下舌头,稍稍回神后才和他握手,抬眼,“你好,我是俞秋。”

终于,他们再重逢。

江淮许并没有久待,他很快上了楼,其实是被唐柔给赶上去的,说是今晚夜凉,还是得把头发吹干才好。

这次江声平没有再帮他了,江淮许只得上去。

唐柔站在楼下喊:“后天你带着小秋去学校。”

江淮许站在楼梯上顿了下,“知道了。”

他上去后,没过一会儿,唐柔也带着俞秋上了楼。

和上一世一样,这一世他的房间还是在江淮许的旁边,房间布置很温馨,能看得出唐柔用了很多心思在上面。

“小秋,你有什么需要的和唐姨说。楼下唐姨叫阿姨给你做了粥,在锅里,你要是饿下去吃点。”她总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

“谢谢唐姨。”

“你这孩子,别总谢来谢去。你妈妈把你托付给我了,以后你也是我孩子,别多想。”

俞秋轻轻点了下头。

唐柔走后,俞秋把书包放在床头的柜子旁,才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他试图把掩埋在过去的回忆,一点点地拉开。

重生这件事若是放在从前,他是不会信的。但他确确实实想过很多次,如果再重来一次就好了。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老天可怜他,他当真回来了。没死,活得好好的。

很奇怪,那几天他总觉得自己可能就到这儿了,所以他死前把江氏集团的股份全部转给了江声平,名下的财产也是记的唐柔的名字。还特地去找了齐醒,被齐醒骂了一顿,舒坦得不行,又去找了盛清佑,想再去看看那张和江淮许三四分像的脸。

然后在那之后的某一天,大雨滂沱,俞秋坐在缓慢行驶的迈巴赫里,雨水顺着车窗往下,他看见了路边的一只小猫,浑身都湿了,腿也受了伤,和之前他和江淮许养的那只布偶很像,可惜在江淮许死后的第二年也跟着去了。

俞秋软了心,和助理道:“在前面拐角那儿停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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