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秋没忍住笑,“去你的。”
孔子像下面堆满了一堆吃的喝的,没有形状的烟在风里散开来,烟雾缭绕的一片,跟海市蜃楼似的。
俞秋点了香,闭眼也许愿:希望以后会更好。
回去是打车回去的,上车时,俞秋看了眼坐在前面心虚得到处乱瞟的司机,“师傅,这次也是去锦绣区。”
张磊踩了油门,应了声,硬着头皮打表计价。
三个人三辆不同的车,怎么每次都是上他的。
外面下了雨,俞秋睡得比较沉。
江淮许侧身看了眼安安静静枕在他肩膀上的人,换了个能让俞秋舒服一点的姿势。
张磊忍不住看后视镜。
终于,江淮许抬眼,和后视镜里张磊的视线撞上。
张磊压低声问:“小江总,还要打表吗?”
当着雇主的面宰雇主,他没那个胆。
“嗯,继续吧。”江淮许垂眼给俞秋把额发撩开,“没事儿。”
下车后,江淮许拍拍俞秋的肩,放软声音,“俞秋,醒醒,我们到了。”
俞秋蹭了蹭江淮许的肩窝,闻他的味道,下车时还有点迷糊。
车开不进小区,只能在小区外下。
江淮许笑笑,问他,“带伞了吗?”
俞秋点头,“带了。”
不爱带伞的是上辈子十八岁之前的俞秋和上了大学后的江淮许。
他们角色对换已经很多年了。
江淮许拎着俞秋的包,拉链打开后把伞出来撑开,抓着一只小秋跨过一滩积水。
“清醒点没?”江淮许捏了捏俞秋的耳垂。
“嗯。”俞秋应了声,拍拍脸说,“但还是有点难受。”
“晕车吗?”江淮许把他的包挎在肩上,停了脚步,“抬手。”
俞秋停下,把手伸出来。
江淮许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熟练地在俞秋前臂正中,手腕横纹上两寸的位置按了按,像是做过数百次相同的动作一样。
下了雨,雨淅淅沥沥地落着,掉在地上炸开后又溅到四周。俞秋抬头看江淮许,江淮许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来,但他的神情很专注。
俞秋能看见他身后没有生机的,灰扑扑的,显得沉闷又安静的莞城。能看见江淮许高挺的鼻梁和漂亮的眼睛,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落下小片阴影,是画中人才有的精致。
他重新低下头,心里默念,按内关穴可以宁心安神,缓解胸闷头晕的症状。
江淮许的手往下,又在俞秋手背的虎口处按了按。
合谷穴,可以补气安神,缓解紧张情绪。
这是上辈子有一次俞秋和江淮许说晕车,不想坐车,江淮许去网上找的方法。那时江淮许总是按错位置,胸闷气短的感觉没压下去就算了,难受劲还一股劲儿的往上冒。
俞秋不想再试了,江淮许就边哄他边说:“再试试,下次就不难受了。”
在俞秋的记忆里,他似乎从小就晕车。汪今总和他说以后坐车坐多了,长大了,会开车了就好了。但俞秋后来坐了很多次车,长大了,会开车了也没好。
不过其实他觉得这玩意说不一定是能克服的,只是江淮许总惯着他,反而把他搞得真接受不了了。
可这辈子他还没和江淮许说过自己晕车,江淮许就知道了。
俞秋想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不是,眼前的江淮许不是上辈子的江淮许,不是那个知道他所有卑劣和过去,愧疚又深爱的人。可他又在心里暗自希冀,是吧,就是上辈子的江淮许,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弥补曾经的错过和遗憾。
有些答案清晰的剖在他的眼前,但俞秋还是想问问江淮许是上辈子的他还是这辈子的他。
“有好一点吗?”江淮许问。
雨下大了很多,和上辈子六月九号那天一样。
六月四号了啊,明天就是五号了。
2014年的六月并不值得回忆。
俞秋深吸了口气,“嗯”了声,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好多了。”他闷闷开口。
第50章 俞秋同学今天运气爆棚
第一门考试是语文,路上有不少送考的出租车和公交车队,还有免费送水的志愿者。
学校外站着不少送考的家长,唐柔分别抱了抱俞秋和江淮许,轻声嘱咐,“考试的时候别紧张,我在外面等你们。”
江淮许拍拍唐柔的背,笑着道:“我们不紧张。”
俞秋也安慰她,“唐姨不紧张。”
结果进了考场后,可能是因为沉闷压抑的氛围,也可能是老师重复强调的不能带电子设备进入考场诸如此类的考场制度,俞秋久违的心跳加速。
对于俞秋来说高考是十年前的事了,对卷子留下的印象少得可怜,只记得这年的高考题难度挺大,出了考场后动态豆瓣贴吧这种社交平台上一直有人抱怨,所以他并没有什么优势,也没敢不认真准备,这几个月以来两眼一睁就刷题,刷完题躺下就睡觉。
铃声响起,监考老师把还没拆封的试卷袋在他们面前前后翻转了一下,表示还未被拆封。
周围开始有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有几个人在深呼吸。
可能是有他们的对比,相较而言俞秋显得十分镇定。卷子发了下来,他习惯性地看了眼作文,看到作文题目的这瞬间,记忆渐渐和上辈子重合,上辈子他也在这样的氛围里落笔,然后完成考试。
吴果坐在最前排,俞秋调整状态的时候还看见他虔诚地捧起卷子吻了吻。
俞秋:“……”
所以这就是昨天吴果在小群里说“稳过”的秘诀吗?
他收回目光,慢慢的,四周的声音仿佛消失了,整个世界仿佛在逐渐远去,背景色也变得空白,只剩下了俞秋,桌子,桌子上的考卷,以及不远处挂在墙上停摆的钟表。
语文卷的难度还好,中规中矩,就是文言文多了两道新题型,俞秋想了想也动了笔,其他没什么大问题。
作文写完后,俞秋抬眼看了下钟表,还剩十五分钟,又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才交的卷。
出学校时江淮许也出来了,离考试结束只有半小时的时候唐柔就下了车等他们,见两人出来也没敢问考得怎么样,状态在不在线这种话,生怕影响到他俩。
俞秋见唐柔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笑着道:“唐姨,和平常没什么差别。”
江淮许也说:“还好。”
听他俩这样一说,唐柔立马松了口气,心里那块大石头也放下了,“那就好。”
吃完午饭,唐柔让他俩在车上睡半个小时,蓄满精力了再去考下午的数学。
俞秋刚开始还担心会不会睡不着,没想到没多久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距离考试还有一个小时。
外面的天暗了下来,可能是要下雨了。
唐柔怕等会儿真下了雨,把裤脚打湿了考试不顺心,忙让两人进考场坐着等。
站在外面刚把自家孩子送进去的大哥是个自来熟,看了眼俞秋和江淮许后乐呵呵地道:“家里今年两个孩子高考啊?”
唐柔应了声,“是啊,两人呢。”
她朝着往里进的两人挥手,“外面等你们。”
下午考数学没那种紧张的氛围感了,大概是适应了,再说考起试来就能进入状态,和平时也大差不差。
数学考得还行,俞秋估计分挺高。
不过数学简单了,明天理综指定难。
他叹了口气,想起上辈子那道物理大题,十年过去他早忘记题目说了些什么了,只有每次刷真题卷或者模拟考的题时一会儿觉得和这道题相似,一会儿又觉得和那道题相似。所以考完数学,俞秋也没敢放松。
班群里一直有消息过来,俞秋晚上偷闲时点开看了眼,各种消息都有,也没个统一的主题。
先是一个班级里还算活跃的男生在群里嚎自己昨晚失眠,一整晚都没睡着,起床试了各种办法都没用,担心今晚也睡不着明天考试会不会猝死。
班主任回的他,让他晚上别复习了,出去多跑几圈,回去一躺下准能睡着。
也有人跟着出主意,问他觉得最无聊的是哪门科目,把那门科目的教材从头到尾看一遍,看完放在枕头下枕着睡,没多久就能见效。
倒是都心照不宣的,没人敢对答案,也没人敢说今天的题难还是不难。
群里的氛围古怪的和谐。
班长问散伙饭要在学校里办还是在外面吃,但国中要是想出去办的话还得写个申请,很麻烦,所以一般来讲都是在学校里办。
这个一向古板的地中海班主任突然卸掉身上严师的身份,用朋友的角色在班群里说想出去也行。
顿时群里瞬间被“老师威武”“老师我们爱你”刷屏。
然后开始讨论究竟去哪儿玩。
起码是散伙饭,这顿饭之后以后还能相聚的概率真的是微乎其微了。
俞秋看着群里的消息愣了愣,不知道是不是他重生后做的有些事引起的蝴蝶效应,毕竟上辈子是直接决定在学校里办的,哪儿来的讨论第一场在哪儿,第二场在哪儿。
最后他们决定下午去国中附近的电影院看电影,晚上去外面吃烤鱼,最后坐车去星阁唱歌。
班长把电影院九号排的电影海报发在群里,俞秋点开看了看,一部是温馨治愈的校园电影,另一部是前几年热门电影的第二部,悬疑片,最下面还写着鼓励影迷扮演里面的角色。
关于选择温馨还是悬疑,群里人各占一半。不过最后因为悬疑这部是早上放映,等放完才下午一两点左右,太早了,没必要。
大家考完都想睡个好觉,所以最后都选了校园电影。
可能是日子有了盼头,第二天考试过得很快。
和俞秋想的差不多,理综很难,看到熟悉的长板和滑块问题时,记忆才逐渐回笼。好在之前俞秋刷过这类似的题,虽然拐的弯更多,但也写了个大概。
考完理综,出来时还能隐约听见旁边的人在吐槽今年出理综卷的考官太不是人了这种话。不过这时候空气里已经隐约有结束的躁动和兴奋感了。
英语算是俞秋的拿手科目,考之前准备了几种类型的作文题,还真给撞上了,考的是报道。俞秋套用了准备的那套作文的格式,又加了些高级的结构还有从句,阅读题的难度一般。
最后考试铃声响起,高考结束。
老师开始让各位考生站起来收答题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