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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发烧啊。”突然一道女声传来,汪子瑜陡然回神,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居然站在了窗边,回头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厉冶躺着的沙发旁边。
“……江初禾?”汪子瑜脑袋一懵,江初禾怎么会在这里?
汪子瑜下意识的防备了一下江初禾,可江初禾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身上并没有藏着半点危险道具的样子。
“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汪子瑜。”江初禾冲着汪子瑜露出了一个笑容,“你家被烧了呢。”
汪子瑜抽了抽嘴角,不动声色的上前将厉冶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你别这么防备我,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江初禾绕过沙发坐在了另外一边的单人沙发上,还打了个哈欠。
“你怎么在这里?”汪子瑜大声问道。
“合租啊,这里好多房间呢,分我一个不少。”
“你和老师合租?你一个女生和两个大男人合租啊?”汪子瑜很是震惊。
江初禾摊开双手耸耸肩:“我不是说了嘛,我已经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了,而且卖房子的钱都给你家赔偿了,现在房租也要节约着点用,反正这里也没住满,我就过来了。”
“你不仅认识老师,也认识王大哥吗?”汪子瑜很是吃惊,这是什么奇怪的组合。
“认识。”江初禾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汪子瑜在这种状态下非常的佩服江初禾。
鬼使神差的,汪子瑜想到了一个之前提到过的事情:“那你也认识他们认识的那个,嗯,恩人?王大哥的恩人?”
“恩人?啥恩人?”江初禾面露疑惑。
不知道啊,汪子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那件事。
“没事。”
“说说呗?”江初禾倒是很好奇的模样。
“可以了,带厉冶过来吧。”石峻突然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谢谢老师。”汪子瑜弯腰将厉冶背起来,跟在石峻的身后。
江初禾也跟在石峻的身边,和石峻并排:“刚刚汪子瑜说你们有恩人,啥恩人?我认识吗?”
汪子瑜疑惑的看着两人,这两个人的对话之间分明能感受到和对方的熟悉,难道本身就是很熟悉的人吗?
石峻也没忽略江初禾,回答道:“除了他,还有谁能让王信强这么惦记着。”
“啊,这也算恩人?王信强性子是真好拿捏。”江初禾摊开手耸耸肩,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你不是也喜欢他吗?”石峻反驳。
“拜托,喜不喜欢先另说,真的要说我们才是他的恩人好吗?搞清楚因果关系。”说着说着江初禾突然回头瞪了一眼汪子瑜。
被瞪的汪子瑜停下脚步,茫然停下脚步。
江初禾挑眉,眉毛上扬抬高下巴:“你停下干嘛?房间就在这里啊?”
“啊,嗯。”汪子瑜这才反应过来是地方到了。
房间内的设计布局非常的单调,纯粹的黑白灰的雅致色调让人莫名的安静不下来,四处都是柔和的灯光,没有和他家一样一打开瞬间明亮如白昼的大灯。
想到自己家,汪子瑜又有些低落。
“这里是独卫,我也把洗漱用具都放好了,你们安心使用,床头有止痛药,如果厉冶需要就给他吃。”石峻站在门口,似乎是将门内划定为了他们的房间范畴,根本没有要踏足进来的意思。
“谢谢老师。”汪子瑜道,只是很疑惑,石峻怎么知道厉冶一直以来比起退烧药吃的更多的是止痛药呢。
“你们休息,明天我会算你们请假,可以晚起一点。”
汪子瑜沉默。
突然捂住脑门:“我是不是和学校犯冲啊。”
“谁知道是和学校反冲,还是有人根本不想去学校呢?”江初禾突然凉凉开口。
汪子瑜:“?”
石峻却直接挡在了江初禾和汪子瑜之间:“你爸妈那边有王信强在看着,休息吧。”
呯——
门被关上了。
汪子瑜眼巴巴的看着关上的门,很是茫然。
他想去学校吗?当然不想,但是不想不代表真的一点也不愿意去啊,况且如果他不想就能让各种各样的可怕的事情发生,那这个世界岂不是疯癫了吗?
汪子瑜完全不明白江初禾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最终只能当做是对自己的嘲讽,还有点不舒服,他实在是猜不透江初禾到底在想什么。
……算了,他至今为止也没能猜透周围的任何一个人。
汪子瑜去卫生间用新毛巾沾了凉水给厉冶降温,一边给程虹打了个电话。
虽然是半夜,但是到底是火灾这种事,家都没了,还是要和程虹说的。
手机响了好几声,直到挂断,汪子瑜再次打了一次,这次很快就有人接了起来。
但是在电话那头的并不是程虹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男人的。
“你是谁,为什么大晚上一直打电话?”粗粝的中年男性的声音在深夜的电话里依旧非常清晰的传来,汪子瑜陡然一个激灵,立刻戒备的看了一眼厉冶。
厉冶只是微微睁着眼睛,没有聚焦,只是一直都死死的握住着他的手腕,是半点也不愿意放开的模样。
他现在……应不应该继续这个电话。
似乎是为了回应汪子瑜的担忧,厉冶的瞳孔微微转动了下,之后闭上了眼睛三秒,又重新睁开,他看上去清明了很多。
“喂,你为什么不说话?大晚上打恶作剧电话?信不信我报警。”男人大概是因为睡觉被吵醒,现在的话语中难掩戾气。
汪子瑜完全能猜出现在这个接电话的人的身份,看着厉冶摘掉了头上的冰毛巾,支撑着明明因为发烧而失去了力气的身体,努力的凑近到汪子瑜的旁边,像是撒娇一般的抱住了他的腰腹。
身体悬空着不难受吗?汪子瑜看着厉冶上半身抱着自己,下半身在床上,这难受的半悬空姿势,真不知道厉冶到底是有力气还是没力气。
但是这一副对他的电话内容完全不感兴趣的模样,汪子瑜决定还是将电话进行下去。
“程阿姨在吗?让她接一下电话,我是他的另一个儿子,有非常非常严重的事情要和她说。”
“你是……汪子瑜。”这时候男人的声音稍微平静了些许,似乎已经猜出了汪子瑜的身份,看来程虹在她的恋人面前也是提过自己的孩子的。
“对。”汪子瑜应了。
“现在不太方便,程虹工作很辛苦,这段时间一直在加班,刚刚睡下,有什么事情况可以先和我说。”男人那边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似乎是在下床,有轻微的脚步声。
汪子瑜也不想在叫醒程虹这件事上多做纠缠,直接道:“也好,反正程阿姨也帮不上什么忙,是这样的,家里着火了,整个楼很可能都会烧光了,但是我家和厉冶都在火势蔓延之前出来了,人没事。”
男子在对面沉默了三秒,道:“你等等,我叫她。”
汪子瑜听不到什么声音了,大概是男人在那面按了禁音,汪子瑜无意识的抬头去看没有拉上拉帘的窗户,不知道是不是石峻故意的,从这个方向刚好和火灾方向相反,看不到一星半点。
半晌后汪子瑜听到程虹那边慌慌张张的回答,焦急的询问,汪子瑜也耐心的和程虹说明了情况,以及自己的现状,程虹说很快就会过来,这才挂断了电话。
汪子瑜低头,发现自己的手指在无意识的顺着厉冶的头发,厉冶皮肤上灼热的温度早就让他的手指都比平时温度高了些。
厉冶似乎很喜欢汪子瑜抚摸他头发的动作,甚至还有些舒适的微微勾起唇角。
汪子瑜看着厉冶的笑容,对方泛红的脸颊和哭红的眼角,都让汪子瑜很是茫然。
厉冶他,看上去是半点都没有因为家被烧了有半分触动,是他错觉吗?
汪子瑜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周围一片漆黑。
停电了?
不,不是,如果是房间里的话,他没有拉窗帘,至少外面的星空和月光以及零落的灯光也是可以照亮室内的。
在四周遥望之间,汪子瑜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背影在发着光。
在这一瞬间,有什么突然被他忘记的记忆陡然浮现,汪子瑜察觉到自己来过这里。
如果他没记错,只要靠近那发着光的影子,就能看到他的肩膀在颤抖,只要到正面,就能看到厉冶哭泣的脸。
汪子瑜缓慢的考过去,他有些抵触这里,但是除了靠近唯一的发光体,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果不其然,汪子瑜看到厉冶在哭,瞳孔没有焦距,绝望的蜷缩着,哭的无声无息,却又仿佛撕心裂肺。
而汪子瑜知道现在在他身边,在厉冶的面前,有一座巨大的山峰,堆积起山峰的不是土壤,而是尸体,他的身体也在其中。
汪子瑜虽然并不想仔细去观察,但是在这种状况之下他似乎别无选择。
偏过头,汪子瑜一眼就看到了最初看到的他的尸体。
只是这一次,他比之前要看的更加清楚,在他的尸体的旁边,有一具干枯的、焦黑的明显是烧焦之后的头,因为刚刚遇到过火灾的他本能的感到不适。
只是他鬼使神差的,去碰了一下那僵硬的被烧焦的尸体,不稳固的尸山稍微晃动了下,那尸体稍微滑动。
汪子瑜不敢看,下意识的看向发光的厉冶,却发现厉冶哭的更痛苦了,他绝望的用双手死死握住衣领,像是要将自己就这样掐至窒息一般的痛苦。
汪子瑜回头,却突然对上了那焦尸的正面。
——那是他。
这个非常清晰的感官,即便是在被燃烧的几乎看不清的面容上,汪子瑜却也非常清楚的知道那是他的尸体。
是他的尸体,第二具他的尸体?
难道说其他还有吗?难道说这一座山……比起畏惧和震惊,汪子瑜居然想去看清更多的细节,可突然一道声音破空而来。
在这没有任何声音的世界里,拉回了汪子瑜的意志。
汪子瑜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居然坐着睡着了,那个奇怪的梦境真的让他很难受。
他被烧死了?还是他被烧死过?无法抑制的恶心感涌上心头。
突然,有什么咬住了他的手指,汪子瑜低头看过去,厉冶居然咬了他。
那力道并不轻,也绝对不算重,是刚刚好会让汪子瑜感觉到疼但是不会受伤的程度。
“你咬我干嘛?”汪子瑜不满道。
然而话音刚刚出口,那令人难受的感觉瞬间消失,汪子瑜眨了眨眼睛,很茫然。
他刚刚好像做了个很令人讨厌的梦,但是被厉冶这么一转移注意力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果然梦这种东西都向来记不长久吗?
如果讨厌的事情也能和讨厌的梦一样轻而易举的消失不见就好了。
再次传来了声音,汪子瑜这才反应过来,那是敲门声,居然一直有人在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