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佛子,噗。
……
南妄以及众多的杂役弟子并不知道大殿之上究竟发生了如何“精彩”的故事,等到他们恢复意识时,已是众人接连退场的时候。
剑宗大长老来的时候气势汹汹地第一个来,走的时候依然气势汹汹地第一个走。
他的身后跟着其他长老以及三五成群的内门弟子。
比起进殿时的严肃寂寥,离开时众弟子间的氛围似乎……轻松了不少。
压抑的笑声、讨论声、窃窃私语声交织在一起,整个大殿似乎都弥漫着欢快的氛围。
祝天阙失神落魄地坠在人群最后。
与他同宗的其他的剑宗内门弟子们远远抛下他,跟着长老们早早离场,一个个脚下步子迈得极大,仿佛要和他划清关系似的。
€€€€其中甚至还包括向来最为关心师弟师妹们的门派大师姐,杜雪泠。
上位修仙者的威压消散后,黑暗中宛如灰尘般渺小的杂役弟子们总算是能从地上爬起来了。
只是能爬起来的杂役弟子也不算太多,大部分杂役弟子都因为跪得太久而双腿发软,无力起身。
南妄比较幸运,因为他是负责扫地的弟子,手里的扫帚可以当拐杖使。
借着扫帚的支撑力,南妄站得还挺稳当。
在一堆七荤八素的杂役弟子中,甚至还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站稳之余尚有余力的南妄特地留意了下祝天阙身后,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如预期中看见白芙涂化身的盈盈。
奇怪,白芙涂人呢?怎么没了?
南妄伸长了脑袋左看右看,就是看不见人影。
困惑中,他的心中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离奇的想法€€€€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蝴蝶效应?
他这只小小的蝴蝶扫帚一挥,把女主角挥没了?
啊?啊?啊?
南妄正百思不得其解,眼前突然有个身影直直地朝着他倒了下来。
“小心!”
南妄一手撑着扫帚,一手把人给扶住了。
定睛一看,他扶住的人竟是青云门大师兄€€€€祝天阙!
可怜的清冷佛子,遭受了生命不可承受的打击,就连走路都走不稳了。
“大师兄……”
南妄正想说点什么,手心突然火烧般炽热,烫得他“嗷”的一声缩回了手。
他收手的速度已经够快了,然而就这么短短接触了一瞬间,手心已被高温烫得通红。
南妄龇牙咧嘴地嘶了几声,一边把手贴在衣服上降温,一边在心里吐槽道:
【原来如此,这就是白芙涂扒不下大师兄法衣的原因吧】
【真是太可怕了,碰一下都烫得不行,这要是想扒,手都得烧穿吧】
站稳了的祝天阙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似的,摇摇晃晃地抬起头,看向眼前身穿灰衣弟子服的小小杂役。
这,这声音……
南妄被看得心里犯怵,赶紧弯腰作辑道:“师弟冒犯了。”
如果说祝天阙刚才还只是怀疑与不可置信,那么现在,在他近距离亲耳听见南妄的声音后,他终于可以确定了€€€€
令他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不对,是迷途知返的人,竟是眼前这个不起眼的杂役弟子!
祝天阙咬牙切齿道:“祝某并非知恩不报之人,师弟今日大恩,祝某没、齿、难、忘!”
南妄:“???”
不是,他只是扶了大师兄一下而已,怎么就突然没齿难忘了?
而且这语气真的是要报恩吗,怎么看上去像是要寻仇啊?
还不等南妄想明白,就见祝天阙长袖一挥,转瞬间便消失在了南妄视野之中。
留给南妄最后的画面,是他那仿佛受了莫大的屈辱般通红的眼尾。
南妄:“???”
等等?
不是,为什么啊?
真传弟子的尊严就这么夸张吗,扶都不能扶吗?
南妄宛如一尊石化的雕像般,在风中消散。
周围凡是认识南妄的杂役弟子,纷纷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嗤笑。
“以为这样就能攀上大师兄了,人都不看他一眼。”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待不下去了,想最后一搏……”
细碎的议论声毫不避讳当事人,听得南妄不由皱紧了眉头。
按理说,他是所有杂役弟子中来得最早的那一批,同级别弟子按照入宗先后划分位次,这些杂役弟子全都该算他的师弟。
师弟非议师兄,违反宗规第三十五条,该罚于清心崖思过三日。
然而,杂役弟子多是趋炎附势之人,他与杂役管事关系不好,对方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找他茬,于是上行下效,其他的杂役弟子也总是找机会欺负他。
众多的杂役弟子中,愿意把他这个“前辈”当做“师兄”来看待的,又有几人呢?
“师兄!”
一个灵动的声音突然响起,同时声音的主人拉住了南妄的衣角。
南妄低头一看,震惊了。
紫领白衣,身高不到二尺,玲珑可爱。
竟是真传弟子排名第五的器宗小师妹,灵枝。
祝天阙并非最后一个离开的弟子,他的身后还跟着小小的五师妹。
五师妹的存在感实在太低,竟没有一个人发现走的时候把她落下了。
可可爱爱的五师妹不仅身高矮,长相也年幼得很,虽已有九岁,看着却和五岁稚子没什么差别。
比起修仙门派的小师妹,更像是描绘天庭的画作中炼丹的小童。
“灵枝这两日有事,过两日再来找师兄玩!师兄要保管好灵枝的信鸟呀。”
五师妹把小小的符咒信鸟塞进南妄手里。
在其他杂役弟子目瞪口呆的视线下,五师妹朝南妄挥挥小手,依依不舍地转过身,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同样目瞪口呆的南妄:“……”
第5章 兔兔跟我走
除了在整个修仙界都声名远播的无上剑道以外,青云门在术、符、丹、器、阵五个仙法分支上皆有不俗的建树。
加上剑宗,青云门一共有六个独立的分宗,分别占据一座山峰,外门弟子在修为满足条件后,可自行选择分宗加入,修习不同的仙法,为自己的修行之路添砖加瓦。
信鸟,便是器宗与法宗共同努力之下,将炼器之术与精巧术法结合之后研制而成的顶级造物。
以木石所造,却能像真正的信鸽一样拥有飞天遁地的能力,不远万里为主人传信。
死物生灵,唯有仙法才能造就这样的奇迹。
然而,回到杂役弟子的住处后,南妄很快就失去了五师妹送给他的信鸟。
用“失去”来形容,有那么点美化过头的意思。
说得直白点,南妄的信鸟还没焐热就被人给抢走了。
小小的信鸟,内门弟子人手一只,即使是在外门弟子中,也不算多稀罕的东西,但是,对于青云门最底层的杂役弟子而言,却如天边的云朵般珍贵且遥不可及。
修仙界的一切,对于这些杂役弟子们而言,一直都是一副从未展开过的瑰丽画卷。
哪怕只窥得一角,都如不枉此生般荣幸。
南妄有心避人耳目,并未声张信鸟的事。
然而,在无趣平庸的杂役处,不论好事坏事,都能分分钟传遍千里。
南妄这又是扶大师兄、又是被小师妹示好的“壮举”,当天就传开了。
信鸟第二日便被杂役管事抢走,对方甚至连个理由都不给他,抢了东西后又捏着鼻子让他收拾东西滚蛋。
滚蛋是真正意义上的滚蛋,两日后正好赶上月末,杂役管事要求南妄随其他被遣散的杂役弟子一同下山。
南妄来了这么些年,该见识的也都见识过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杂役弟子的遣返时间被安排在月末的。
说不是针对,都没人相信。
一只信鸟而已,五师妹稚子之心,恐怕早就给忘到天边去了吧。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能抱上五师妹大腿又能怎么样呢?
五师妹天资过人,身怀单系木灵根与七窍玲珑心,修行任何功法都不会被心魔所困,注定一生顺遂,修为一日千里,得道飞升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他呢,三系杂灵根,并且非常巧妙地避开了炼器需要的火灵根。
他这样的废物,难道还能因为五师妹的一时兴起,就让器宗长老给收入器宗了?
他这修为,他这天资,去器宗能干什么呢,换个地方继续扫地吗?
比起摆在明面上的刁难,杂役管事眼中的些微忌惮才是令南妄最难受的地方。
忌惮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