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酒抱住降谷零。他的身上凉凉的,肩膀在室外吹进来的冷雨中轻微颤动。
降谷零仿佛受到蛊惑般的下意识想去抱他,但理智使他停下了动作,收回手。
他看了眼铁床上因受到惊吓而昏过去的男人,深感头痛。
这怎么看都与“不小心”无关。
€€波妙子。
降谷零的脑海里突然出现这个名字。
【你杀人了?】
【她见我反抗想割我的喉咙,这时候杀人不违规吧?前辈。】
降谷零的表情发生了变化,可怀中的人不知是真的没看见,还是装作没看见,仍然紧紧地趴在降谷零的怀里,肆意吸收着身上的热度。
“你……”
“怎么了前辈?”
几个同事闻声回头去看。对于莲野诚的反杀行为,其实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这件事莲野做的不对,但满墙的锯子上沾着的血可确确实实都是牺牲的公安警察的血。
因此没人会多说什么。
“前辈,你怎么不说话?”薄荷酒眨眼,露出倦怠而满足的笑容。
“你过来。”
降谷零拉起薄荷酒向外走去,室外的警车闪着连片的红光。降谷零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拉着他走进去。
最后,把人按在砖墙上。
薄荷酒举起双手,笑容有点惊喜:“这算是突如其来的壁咚吗?”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
见薄荷酒一副懵懂的样子,降谷零不打算同他兜圈子,直接开口询问: “€€波妙子是怎么死的?”
“这么久远的事情,降谷君为什么突然提起来?”薄荷酒嘀咕着,顾左右而言他,“难道是刚刚到那幕产生了什么不好的联想?不会啊,我知道要留活口,这次又没杀人。”
他故意把“这次”两个字音咬的很重。
“回答我的问题。”降谷零的声音像是一阵夹杂着冰碴儿的寒风,在夜晚里让人后脊发凉。
“€€波妙子已经死了,无论我现在回答什么,零你大概都会觉得我在说谎吧。”
薄荷酒弯腰屈膝,从降谷零的胳膊下绕出来:“所以我选择拒绝回答,”
“你叫我什么?”
“零。”薄荷酒走了几步,随后回过头,以一种极度暧昧的口吻说道,“我以为我们的关系我可以这样叫你了......”
“算了。”没差别。
降谷零的眼神透露出一瞬间的失望。
严厉的监视者离开后,薄荷酒站在原地,漫不经心的揉着被攥红的手腕。他轻倚着砖墙,望着深蓝的夜空,呼出一口气。
雨后的月亮出现了,是圆月呢。
“降谷,零。”
他自言自语地读出这个名字。
那位议员的出现让他临时改变了计划,是时候慢慢向亲爱的降谷君展露自己最恶劣的一面了。
失望吧,只有失望才能激发出恨意。
当爱与恨全部达到顶峰时,我要你亲手结束我的生命!
从嫌疑犯的房子里搜到了两盘空录像带和一台电脑,三台多角度摄像机
清晨的警备企划课,风见把犯人资料摆在降谷零面前:“降谷先生,您看看这个。”
犯人名叫利因布,出乎预料的身份竟然是某小国的王室成员。幸好他被锯掉手指的事降谷零吩咐过下属保密,否则莲野诚得被该国王室追杀一辈子了。
而审讯的结果,则让整个警备企划课为之愤怒。
针对公安警察的杀戮并不是什么可怖的阴谋,仅仅是一些闲的蛋疼的全球富豪子弟在暗网开展的猎杀游戏比拼。针对特定的狩猎群体,限定武器为锯子,每上传一份虐杀视频到暗网,游戏积分+10。
据利因布交代,这样的游戏他们曾在其他的国家也玩过几轮,起初猎物是难民,后来发展成一些第三世界国家的贫困民众。这次是玩腻了想要加大挑战难度,因此才把主意打到了日本的公安警察身上。
这些神秘的亚洲间谍就像都市传说,可比手无寸铁的贫民刺激多了。
利因布甚至以十分自豪的口吻吹嘘自己在游戏中向来是‘亲力亲为’的。不过总有那么一小部分玩家为了追求积分,选择放弃游戏体验,选择雇佣帮手。
降谷零猜测袭击慧子的人大概就属于那一类。
“我们发现了其中的问题。”降谷零在汇报时尽量克制愤怒,让自己的措辞不会影响上司的判断,“公安警察的信息很可能已经泄露,公安内部有人在贩卖这些信息。”
证据就是惨遭杀害的警员中,有两人一直在隐藏身份执行任务,并不在本部。而他们的信息却那么轻而易举地被暴露在一场荒唐而幼稚的游戏中,成为可供选择的猎物。
仅凭这些纨绔草包怎么做得到?
“你是说信息库...”
“是。”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既然已经有定论了,那么就去做吧。”
降谷零刚要应下,就听长官还有后话:“但是有言在先。”
“如果怀疑内部的某个人,更要谨慎。非必要的时候,我不会出面帮你。”
降谷零放下手机,站在斜阳落满窗台的角落里点点头:“我明白了。”调查自己人,向来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工作。理事官的顾虑他能理解。
自己从不结交应酬,就算真的波及到内部的高层,也不至于让内心如此不安才对。
可是,他却总有一种什么即将来临的感觉。
当天中午,降谷零向下属们透露了自己的计划。
“所以降谷先生要混进游戏参与者里?”
“嗯,利因布的资料正好可以使用一下。”
“我能一起去吗?”薄荷酒兴奋地站起。
“不行。”
这是降谷零今天第一次与薄荷酒说话。事实上,昨晚的事情,他并不打算轻易揭过。
这不是简单的说教可以解决的问题,他希望薄荷酒能自己想明白生命到底意味着什么。在他意识到错误之前,自己大概会一直保持着这个态度。
“可是我……”
“没有可是,你留在本部,这几天不要惹事。”
“好吧。”
薄荷酒重新坐下,闷闷不乐地支着下巴,露出一截白嫩纤瘦的手腕来。
众人无声地观察着两人之间发生的变化。降谷零离开后风见拉了张椅子坐过来,暗戳戳地问薄荷酒:“你和降谷先生吵架了?”
“算是吧。”薄荷酒动了动眼珠,“在某些观点上产生了点小。”
“咳€€€€”风见裕也干咳了一声,可青年杀手却并没有意识到危机。
“不过呢,降谷君那么喜欢我,不会气太久的。没准下午就好啦。”
“你就这么有信心?”耳边突然传来降谷零的声音。
“零你不是走了吗?”薄荷酒讪笑。
“的确,不过我突然想起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还是找人看着你更稳妥一些。”
薄荷酒在办公室环视了一圈,然后抓住近在咫尺的风见裕也:“我可以和风见前辈一起啊,我们配合挺默契的,是吧风见前辈!”
“我……”被薄荷酒这么一搂,风见感觉一整年的鸡皮疙瘩都透支了,“其实我......”
降谷零瞥了眼风见:“风见看不住你,别难为他了。”
风见松了口气,暗自感激上司的善解人意。
“要不降谷君就让我陪你一起去卧底吧,我很好用的。”
“不需要,人我已经找到了,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就由他来监管你。”
“嗯……?”青年杀手见事情已经没得商量了,认命地问,“他和降谷君一样好看吗?”
“很凶,脾气很坏,喜欢骂人,所以你不要惹他。”降谷零概括的言简意赅。
“什么?”
会骂人的警察最可怕了。
“零,你认真的?”景光惊讶地问。
降谷零回头,对上诸伏景光那双温润的眸子。
“有什么问题吗?景。”
“按照你的性子,如果抽不出时间监管,不是会把人干脆都在羁押区再关几天吗?”
车子平稳地停下,降谷零开车门的手忽然一松,抬头看向幼驯染:“原来你印象中的我是这么的不通情理啊。”
“零,我和你说过的吧。你工作中和生活中完全两个人,有时真的蛮可怕的……”诸伏摇摇头,直到今天也想不透幼驯染到底是怎么长成现在这样的。
“如果你变得通情理了,就说明薄荷酒的问题不是存粹的工作上的问题。”景光说的理所当然。
“大概是因为我有照顾他的义务。”
“是吗?”诸伏景光的话里并没有多少相信。
不过毕竟是零的托付,无论他说不说实话,自己都得完成任务才是。
想罢,诸伏景光已经做好了完备的表情管理。
对视。
长达十秒的对视。
青年杀手试探着发问:“听说你脾气特别坏?”
“嗯。”诸伏景光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