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召淮声音轻清,连抱怨都是温声细语,不像生气,倒像撒娇。
姬恂手一顿,心口像是被什么挠了下。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正想说什么,听到动静的殷重山破门而入:“保护王爷——呃……”
暗卫来不及撤退,嗖嗖嗖从天而降,手持兵刃,杀气腾腾。
姬恂:“……”
楚召淮:“……”
第31章
楚召淮臊得满脸通红, 姬恂的手还箍着他的腰根本无处可逃。
众暗卫的视线宛如刀子似的嗖嗖而来,吓得他一心只想藏起来,慌不择路地只能奋力转过腰身, 把脸埋在姬恂怀里。
装死了。
姬恂懒懒地抚着楚召淮披散的墨发, 感受掌心的腰身在不住发着颤,凉凉抬眼看来。
殷重山肃然单膝下跪,恨不得以死谢罪:“王爷恕罪……”
姬恂道:“去准备水沐浴。”
殷重山一愣, 没听到“罚俸十年”瞬间如蒙大赦。
他手一挥, 垂头不敢多看的众暗卫几乎用尽平生最快速度恨不得长出八条腿顷刻消失, 不碍王爷的眼。
听到门被掩上的动静, 楚召淮哆嗦道:“人都走了?”
“没有。”姬恂懒洋洋道, “数百暗卫共挤一室,目光如炬宛如利箭,等着将王妃盯得一箭穿胸魂飞魄散呢。”
楚召淮:“……”
楚召淮哪里有姬恂的脸皮厚, 听出这话的刻薄,又后知后觉腰上冰凉的爪子撒开了, 赶紧兔子似的从他膝上蹦出去。
——离开前还装作无意踩了姬恂一脚。
楚召淮胡乱理了理凌乱衣袍, 耳根红得要滴血, 强装镇定道:“自是没有王爷这般镇定自若,肝胆过人。”
姬恂笑了。
这是拐弯抹角骂他厚颜无耻。
楚召淮指尖还在哆嗦,浑身上下好像被姬恂那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包裹……唔,还有股栗子味,恨不得冲回去换身衣裳。
他正思考着告辞的借口, 周患已带着人将浴桶抬来放置屏风后。
楚召淮忙侧身躲着人。
周患送来的水自然是冷水, 他的视线在满是水痕的姬恂以及衣衫发丝凌乱的楚召淮身上转了两圈, 体贴道:“王爷,要再送来一桶热水给王妃沐浴吗?”
楚召淮:“……”
姬恂看背对着他的楚召淮拳头都攥紧了, 随意抬手:“下去。”
周患犹豫:“不留人伺候吗?”
就王爷那装瘸的腿……
刚想到这儿,周患恍然大悟。
懂了,王妃在这儿哪儿需要旁人靠近。
周患将捧着一套崭新的衣袍,快走几步放在楚召淮面前的桌案上:“辛苦王妃了。”
说罢,转身离去。
楚召淮:“?”
关他什么事?!
哦不对,姬恂身上的栗子水的确是他泼的。
但也不代表要让他伺候人沐浴!
姬恂将衣袍上的栗子悉数扫到禅床上,淡淡笑着一抬手:“有劳王妃。”
王妃:“……”
楚召淮想逃又逃不掉,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虚虚扶着姬恂的小臂,想凭借一身正气不接触也将人扶起来。
姬恂毫不客气,手往下一搭借着楚召淮瘦弱的小臂站起。
楚召淮松了口气,就碰下小臂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刚想到这儿,姬恂高大的身形好像一座巨山,忽地朝楚召淮倒了下来,结结实实压在王妃瘦弱的肩上。
楚召淮被压得“唔噗”一声,差点膝盖一软趴下去:“你——!”
这么近他可不能接受嗷!
姬恂“啊”了声,带着歉意温声道:“压着王妃了?本王的错,本王并不知道王妃这么细瘦羸弱,连久病缠身的人也撑不起。”
楚召淮:“……”
姬恂身上浓烈的侵略性让楚召淮情不自禁想撒腿就跑,但这话又将他憋得够呛,只能强行忍着,绷着脸将人撑着一步步挪到屏风后。
又是一桶的冷水。
楚召淮心中腹诽,大冬日也用冷水沐浴,迟早得脑风。
短短几步路将人累出一身的汗,姬恂懒洋洋扶着浴桶,垂着眼看他。
楚召淮心中一咯噔。
不会要他脱衣裳吧?
见楚召淮像是炸毛的兔子似的警惕地瞪他,姬恂笑了声:“王妃要留下一起沐浴吗?”
楚召淮一愣,赶紧一溜烟跑出去。
还好姬恂没他想象中那样“荒淫”,懂得沐浴要避人。
很快,屏风后传来入水的声音。
楚召淮松了口气,准备悄悄地趁人不注意离开禅房。
——姬恂总不至于沐着浴还裸着出来捉他。
刚踮着脚尖往外走两步,姬恂的声音传来:“听说王妃对六出有兴趣?”
楚召淮脚步一顿,撇了撇嘴。
肯定是殷重山那个狗腿子说的,嘴真碎。
“是的,没见过那么大的雪狼,就多嘴问了几句。”楚召淮敷衍地道。
姬恂笑了:“六出温顺,并不咬人,王妃若有兴趣,等三月春猎可以带它去打猎。”
楚召淮:“哦。”
他本想走,姬恂几句话又让他记起“救命恩人”,仔细一想这栗子的事的确是他做的不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那等。
没一会,屏风后传来姬恂的声音:“重山。”
楚召淮等得昏昏欲睡,闻声精神一振,他左右看了看不见殷重山进来,只好说:“殷统领没在呢。”
“嗯。”姬恂道,“所以王妃是想本王赤身裸体出去,再顺势好好荒淫一番吗?”
楚召淮:“……”
楚召淮这才记起桌案上的衣裳,绿着脸捧起来。
他走到屏风外,犹豫半晌还是不想进去,小声道:“王爷,我将衣裳给您搭屏风上。”
“嗯,有劳王妃了。”姬恂彬彬有礼地道谢,“护国寺的屏风精致至极,一扇价一百文,上面的木刺若勾破本王的衣裳,王妃怕要赔些钱,不过不多,几千扇屏风的银钱罢了。”
楚召淮:“……”
楚召淮正抡着衣服要扔屏风上,闻言堪堪止住动作,赶忙将“祖宗”恭恭敬敬捧起来,唯恐勾破。
相处半个多月,楚召淮就没见姬恂穿过同样的衣裳,也是头回知道松松垮垮的玄色衣袍也能有这样多的式样和花纹,且各个都用金线绣暗纹,有时还会有宝石点缀。
华美得……让楚召淮恨不得将里面金线一根根抽出来换银子去。
楚召淮硬着头皮走到屏风后,视线一直垂着不敢乱看。
水声哗啦,姬恂似乎从浴桶中出来了,赤裸的身体往下滴着水痕,落在石板上的动静好像放大无数倍。
楚召淮几乎要将脸埋进衣服里,红着耳根闭上眼。
一只带着寒冷气息的手探来,从他手中的衣服堆里拿起干巾,然后是亵衣。
衣衫和身体摩擦的细微动静响彻在耳畔,楚召淮越听越莫名其妙觉得臊得慌,一想到姬恂正赤身裸体站在自己面前,十指攥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姬恂到底是如何做到如此坦然在他面前穿衣裳的?!
早上还说自己荒淫,一派胡言。
不举的人倒是挺会说荤话。
楚召淮胡思乱想,感觉手中的衣服似乎被人拽了拽。
他还迷茫着,一时间忘了撒手。
随后就听到姬恂带着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原来王妃是想为本王亲自更衣?好吧,那便如王妃所愿。”
楚召淮倏地睁开眼睛,举目望去就是姬恂赤裸的胸口。
楚召淮:“……”
还好穿亵裤了。
姬恂比他高许多,垂着眼时那半点揶揄也因居高临下的动作平添至十分的调侃。
楚召淮揪着衣袍,眼神根本不知往哪儿落,见他都抬起手了只能赶鸭子上架上前为王爷更衣。
姬恂瞧着不像久病缠身之人,身形高大似是铜浇铁铸,胸前腰腹和脖颈都有伤疤,有贯穿伤、横劈伤,每一道看着都极其凶险。
那湿漉漉的墨发贴在苍白躯体上,多出几分令人畏惧的强势和野性。
楚召淮拿着玄衣为姬恂草草穿好,连皱巴巴的衣领都不理,故作镇定道:“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