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星时刻 第32章

“首先公布乐手票€€€€”

屏幕上出现的票数戏剧性拉满€€€€Uka10票,南乙8票。

这意味着台下有两名乐手选择弃票。

“差两分。”严霁的神情有些凝重。

迟之阳毫不掩饰自己的无语:“这根本就不公平,不烬木有五个人,本来就比我们多一个人,他们队的肯定都会给Uka。”

“这很正常,要我说,其他组也更愿意投给他们。”秦一隅轻飘飘道。

迟之阳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一隅挑了挑眉说:“你想啊,在南乙表演之前,想到恒星时刻,所有人只会觉得这个新乐队里有一个麻烦的人物,现在变成俩了。这意味着什么?本来就很难打的怪,原来比想象中还难打,现在只是切磋而已,别忘了,一周后就是livehouse,是你死我活的淘汰赛啊。”

这就是严霁最担心的地方。

“在其他人心里,我们这一队的威胁,恐怕已经超过不烬木了。”

迟之阳还是很气:“换做是我,我还是会把这一票投给我心目中弹得好的那个。”

“这就是南乙还能拿到8票的原因。”秦一隅说。

严霁点头,“嗯,客观的人也是有的。”

后排,程澄的表情显然比两人对战时轻松不少,他对队友说:“还是有机会的。”

“怎么讲?”

程澄分析道:“李纾是出了名的难搞,业内谁不知道他的个性,不按照他要求来的都得重录,没得商量,要不以前怎么总说秦一隅和他在录音棚吵架?”

这些都是他以前做粉丝的时候听来的,秦一隅的叛逆和难搞也是无人不晓,当初无序角落的厂牌花大钱把李纾请来当制作人,结果却是频频传出不合风波,李纾这边甚至闹出今后绝不合作的传言。

尽管当事人都没有出面回应,但面对甚嚣尘上的流言,不回应也就是一种回应了。

“按照李纾的作风,他就是更喜欢技术过硬、且服从性高的乐手。”

那个南乙……程澄视线回到台上,盯着那张脸,心道,尽管他闷不做声,但骨子里和秦一隅分明就是一类人。

不服管教,不受控制,不可预测。

李纾就像是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没人能从他的表情里读取任何暗示或信号,只能等待。

背景音又出现:“现在宣布导师票。”

全场一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这至关重要的一票。

李纾直接跳过系统宣布,在大屏幕显示结果前,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选择了南乙。”

这时候,对决的结果才滞后地呈现到全组所有人面前,南乙获得了那珍贵的五分,以10比13的分数取得胜利。

“Yes!”迟之阳兴奋地差点跳起来,“我就知道!”

李纾说:“从技巧和创作能力来看,Uka的确也没什么可挑剔的,是不多见的技术流贝斯手。通常情况下,贝斯手总是会在一个乐队里被埋没,弹弹根音也能糊弄一场演出。但实际上,优秀的贝斯手始终是稀缺资源。”

“不得不说,这场对决是超出我预期的。我没有想到,在已经有一位相当优秀的贝斯手创作出近乎完美bassline的前提下,还能收获惊喜。”

他说着,在控制台操作,用大屏幕回放了两人的演奏影像,分析说:“Uka的演奏在给出的riff框架之内,律动非常贴合,这会形成具有极高统一性的乐队风格。

而南乙大量使用了不对称节拍,给出了一种难以预测但也又保持微妙和谐的律动,这很难,很考验乐手对律动天然的敏感度,直白点说,需要天赋。”

“但天赋其实不是我给出这5分的关键。”

顿了顿,李纾快进最末的乐段,告诉众人:“是学习和融合的能力,这关乎一个乐手在乐队中能发挥的上限究竟在哪儿。”

李纾说完,看向Uka。

“我想你应该明白。”

Uka低下头,轻笑了笑,又抬起头,松了口气,恢复之前的轻松姿态,“其实在看完南乙的演奏,我就知道答案了,如果换做是我,也会把这一票投给他。”

说完,他走近一步,朝南乙伸出手。

南乙回握住他的手,低声说:“谢谢。”

“比完这一次,我终于有一种‘幸好我来了’的感觉。”Uka笑着说,“所以我很满意这个结果,我相信我的队友也会这么觉得。”

说完他望向最后一排的程澄,见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只能无奈地给出一个微笑施以安抚。

下台之前,李纾问南乙:“看资料说,恒星时刻是你组起来的,为什么会想要玩乐队?”

南乙将琴背到身后,停顿了一秒,没表情,却给出一个相当直白的答案。

“因为秦一隅。”

说完他微微鞠了一躬,跟在Uka后头下了舞台,一步步回到队友身边坐下。

台下的秦一隅明显一愣,眼睛都睁大了不少。他抓了抓头发,又放下手,攥紧、松开,眼睛望着回来的南乙,心跳得快极了。

到底是怎么做到面无表情说出这种话的啊。

这人真可怕。

愣神的不只是秦一隅一个,还有台上的李纾。

还真是像,明明是完全不同的性格,但他就是从南乙的身上看到了当初秦一隅的影子。

那种被上天眷顾的、令人妒忌的天赋所散发出的光环。

所有人都知道他和秦一隅水火不容,但没人知道,当年挖掘秦一隅的也是李纾,是他看到了秦一隅的校园乐队,推荐给了后来签下无序角落的大厂牌。

庸才自以为是的意见当然是愚蠢的,可面对天赋型选手,服从度早就不是评判标准。毕竟,与天才的每一次交锋,除了因对方的恃才傲物所激起的怒气,那些迸发出的灵感的花火,也曾切实地闪耀过。

李纾不得不承认,台下坐着的那个孩子,既是他最不想合作的音乐人,也是他带过最得意的学生。

没想到,现在还能遇到第二个。

见南乙回到座位上,迟之阳兴奋地站起来和他击掌,“我就知道你能赢!”

严霁笑着打趣:“你上去比赛,可把他急坏了。”

“急什么?”南乙也笑了,薅了一把迟之阳的白毛,“输了你会哭吗?”

“当然不会!”

南乙抿起笑意,坐回到秦一隅身边。

秦一隅还没从刚刚的心悸中走出来,他十分怀疑是自己的心脏出了问题,跳得人难受,于是握拳在自己胸口锤了好几下,结果没好转不说,还咳嗽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南乙好像已经很习惯这种状况,笑着拿了放在地上的矿泉水,递给他。

“喝点?”

“谢谢。”秦一隅拿起来,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点没。”

没有。

秦一隅眨了眨眼,“嗯……”

一旁的迟之阳越过南乙,伸长腿拿脚踢了踢秦一隅的鞋,故意道:“哎,队友赢了你都不庆祝庆祝的?”

“稳赢的事有什么好庆祝的?小家子气。”

“你!”

“好啦好啦,录着呢。”

两人又开始斗起嘴来,南乙看着迟之阳笑。可下一秒,一只手半握成拳,伸了过来,是那只纹有玉兰花树的手。

他抬起头,与秦一隅对视。

奇怪的是,他的脸上难得地出现真挚、认真的神情。

见南乙没动作,秦一隅伸出右手捉住他的手,帮他握好拳,然后拿过来,和自己的拳头轻轻碰了碰,擅自完成了这个小小的仪式感。

接着他说:“我突然发现一特神奇的事儿。”

南乙仍低着头,注视自己被握住拳的手,两秒后才抬起头:“什么事?”

“我竟然……”秦一隅孩子气地笑了,“挺喜欢做你的靶子的。”

他怔在原地,嘴唇动了动,产生了一种想说点什么的冲动。

但李纾的声音更早一步出现:“下面开始第二轮比拼,做好准备。”

话没说出口,心跳却跳得很重。

手心又开始冒汗了,真的很怪,在台上的时候都没有过。南乙找不出缘由,只觉得碰上秦一隅,一切都变得没逻辑。

当李纾说出“开始”之后,剩余三支乐队的乐手几乎同时按下了红色按钮,分别是碎蛇的吉他手、半梦的鼓手,以及蓝色药丸的鼓手。

从回放来看,最快的是隔壁碎蛇乐队的高马尾吉他手沙马赤尔。

“我要挑战蓝色药丸的吉他手王承。”

No.68对No.59。

为了不错失初次竞赛的机会,被迫排除在外的半梦乐队迅速做出了挑战,几乎没有多一秒犹豫,吉他手站了出来,决定参与对决。

这场三选一的竞争,李纾改变了出题条件,不再提供riff,而是直接给出一个经典曲目,让他们做出改编。

“这比你们的对决简单多了。”迟之阳对南乙说,“都不用现写。”

秦一隅比谁都了解这位导师的作风。

“李纾这人从来就是看人下菜碟,他觉得有能力的就玩儿命似的逼你,能榨出多少算多少,反过来就正常走流程。”

严霁拿出自己的保温杯,拧开喝了一口热水。

“所以其实现在这种程度的对决才是台本要求的,刚刚那种难度纯粹是他个人意愿,挺可怕的,要是一隅上,天知道他会出什么题。”

迟之阳乐了:“那就不是个人意愿了,是个人恩怨了。”

的确如他们所料,这几位吉他手之间的对决,和方才的挑战并不在同一量级。

在南乙看来,半梦的吉他手基本功还不够扎实,演奏也相当紧张,前三十秒一直控制不住手抖,也影响到了节奏。

与之相反的,则是蓝色药丸的吉他手王承。这是全场年纪最大的吉他手,已经年过四十,他的演出经验丰富,技巧挑不出错,台风也好,一头泡面似的头发甩来甩去,很有意思。

不过问题也出在经验主义上。他的改编过于保守,仅是将原曲的金属风格改成了funk,律动强,但属于意料之中。

真正带来惊喜的反而是沙马赤尔。

无论是谁,看到碎蛇乐队的第一反应,都会认为他们走的路线是民族视觉系,优越的外在条件无形中更会加重偶像派的刻板印象。

但事实上,沙马赤尔的功底相当扎实,而他的改编也是三人中最大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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