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B制作组:这个采访很重要,也很紧急,明天赛前就会播出,大家务必重视!]
“采他大爷啊!”迟之阳被这接二连三的状况气得炸毛,“还没排完呢!还今天采明天播,他们故意的吧!”
穗穗又气又困:“他们明明可以直接搞死我们,还安排了一个采访,呵。”
李归头发散乱,脸色煞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阿迅累得脑子都转不动了:“还要彩排吗……”
“我们哪儿还有时间做妆发啊!”礼音对助理抗议,“做妆发还要等,化妆师又不够。”
而一旁的闽闽轻声开口:“我们B组是不是已经成了节目组的弃子了……”
此言一出,大家都静了几秒。
尽管谁都不愿意承认,但从一开始他们就全凭自己,舞美方案都是自己做,可制作组阳奉阴违,导致乐手受伤,还捅出这么大的篓子……铺天盖地的舆论压力下,节目组护不住乐手,反而火上浇油。
目前的B组,彩排仓促、准备不够,每个人都背负着巨大的压力。最可怕的是,如果舆论持续下去,他们在livehouse的现场投票一定会垫底。
等待他们的将是全员淘汰。
“我不管了。”
绣眼的声音划破了沉寂。
她顶着一张素面朝天的脸,坚定开口:“我不做妆发了,要采就这样采吧!”
南乙阻拦道:“别这样,你们的视觉造型都是和乐队风格强相关的,还是去做一下,彩排的时候让工作人员替一下你们的位置,只要机位定下来就行。”
严霁也点头:“是啊,小乙说得没错,我去跟节目组协调一下看能不能让你们先做妆造。”
几个女生互相看了彼此一眼,都对对方的想法了然。
“不用了。”礼音开口,“要不做就都不做,就算采访是以乐队为单位,但是我们始终是一个组的。”
她顿了顿,继续道:“这个组别也是我当初选择的,我说过,既然都是幸存者,我们就要把枪口一致对外,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努力搏一搏。”
“是啊。”穗穗拨了拨自己的紫色短发,打了个哈欠,“大家一起素颜采访,多酷呀。”
在大家的坚持下,B组最终提出集体放弃妆发造型,将宝贵的时间全部集中在舞台彩排上。
南乙心中感慨,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他下意识寻找秦一隅的身影,视线最终在监视器旁停驻。
他认真地检查、回看前一次彩排的录像,和摄像师沟通机位和运镜,明明身处风暴最中心,却稳定得可怕。
早上重回现场彩排时,南乙在洗手间听到了工作人员的议论,连内部都是如此,想也知道现在的网络风波有多大。
从一开始,他知道陈韫在背后做手脚,但装作浑然不觉,甚至纵容事态发展,的确是想要利用自己的眼伤制造舆论。因为现在的CB太过平静,这样下去达不到他想要的结果。
可南乙怎么都没想到,秦一隅会出手,更想不到这场火最后会烧到他身上。
一个无形的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南乙很懵,也有些错愕。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软肋如此明显。事情一旦牵扯到秦一隅,他的刀就握不稳了。
他甚至感到懊悔,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秦一隅加入进来。这根本就是他自己的一己私欲。
如果当初没有一意孤行,现在的秦一隅依旧很自由,想做什么做什么,根本不会被人口诛笔伐。
“小乙。”
严霁的声音唤回了他纷乱狂奔的思绪,南乙回过头,看向他。
“眼睛还好吗?听小阳说你打了针,现在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医生说眼底的血块需要一段时间吸收。”南乙再次恢复了平静,望着严霁,“你呢,家里的事怎么样了?”
“小事,已经解决了。”严霁仍旧微笑。
南乙盯着他,有种今天的严霁和以往不同的直觉,感觉他似乎有事瞒着。
但看他不愿说,南乙也没有追根刨底。
“虽然我一直知道你情绪很稳定,但这次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严霁忽然开口。
南乙看向他:“是吗?”
“我向医生打听了你的状况,挺严重的,但是你一点都不急,再冷静的人,遇到这种事也不会这么沉着。”严霁嘴角笑意未退,看向他,“就有一种……你好像早就知道自己的眼睛一定会受伤的感觉。”
这人太敏锐了。
南乙也笑了一下。
“我眼睛的问题是天生的,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多少次了,已经习惯了。”
严霁静了几秒。
望着这个比自己小不少的孩子,他忍不住轻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健康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南乙知道他是好意,但他不希望任何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听小阳说你其实才刚十八岁,在我眼里就还是个小孩儿。我十八岁的时候,连自己想做什么都不知道,当然,我知道你不一样。”
严霁说着,手放在他肩上,轻按了按,眼神温柔而诚挚。
“但你其实不需要让自己这么辛苦,你可以求助,可以依赖我们,只要你愿意。”
南乙眉头轻微地蹙了一下,没说话。
“B组三排€€€€可以开始了!”不远处的工作人员大喊。
于是他们的对话终止。
所有人再度回到舞台上,各就各位,进行新一轮的彩排。
迟之阳始终感到愧疚,心事重重,因此三轮彩排一结束,在转场去接受采访的路上,他就借着上洗手间的空档,偷偷上了网,想看看舆论有没有平复。
不看还好,这一看,他直接在隔间里破口大骂。
不顾洗手间其他人的眼光,迟之阳气势汹汹冲了出来,质问跟着B组转场的工作人员。
“你们什么狗屁公关啊!这个打架的视频是谁发出来的?!为什么掐头去尾了!是不是你们工作人员偷偷录的?”
他气到脸都通红,差点就又冲到摄影助理跟前,但被恒刻其余三人死死拽住。
“操!你们玩儿仙人跳故意搞我们是吧!”
这时候B组众人才发现,就在他们忙于彩排时,网上竟然莫名流出一则秦一隅打人的现场视频,很短,只有十秒。
从秦一隅对着总监自报家门开始,结束于他打第二拳的时候。
而南乙受伤离开、众人为他和灯光组理论、总监堵嘴甩锅,甚至于后来他还手互殴,这些都没有出现。秦一隅的现场言论也被用夸张的字幕放大,极其醒目。
在恶意剪辑之下,他被彻底坐实了殴打工作人员的罪名。
“你们是不是疯了?这明摆了有人偷录视频,还故意只取了其中的一部分!”
“你们是真的不把乐手当人啊,我们就是你们吸引眼球的工具是吗?”
“还不允许我们用手机,所谓的双向保密也像笑话一样,太儿戏了。”
“这个角度很明显就是现场有人在录,你们倒是查啊!”
“我不接受,既然你们什么都管不了,那也别想管控我的发言!”
“太恐怖了……我真的想退赛了。”
就在乐手为视频而再度失控时,制作人出现了。
“我们正在查,很快就会有结果,我保证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知道安抚不起作用,索性直白说:“你们现在情绪上头,我知道,也有人说想退赛,理解,但是你们想过自己当初是废了多大工夫才进来的吗?
想一想你们为了这一次的live写的歌,想一想你们之前吃的苦,为了这次淘汰赛,大家花了这么多时间和心血,临门一脚了,说不要就不要了?”
采访间的门又一次推开,里头的工作人员伸出半个身子,神色急躁,忙道:“好了没,人等着呢!快点吧!”
这时,B组的导师赵楠也从走廊另一端快步走来,对众人沉声道:“先进去采访,我知道你们的心情,可是急这一时也起不到作用,我最清楚你们为这首歌付出了多少,无论如何,要保证这一场演出顺利结束。”
而制作人也再次开口:“A组和S组的采访都结束了,现在那些乐评人都在等着,如果想要在这个圈子继续下去,我劝你们冷静点。”
这群热爱音乐的年轻人,默契地同时陷入沉默。
他们的愤怒是无声的,在眼神中静静燃烧着,面前这一座又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而在所有工作人员都认为,这场寂静的对峙将会持续下去时,一个人轻轻拨开前面人的肩膀,笑着走了出来。
是处在舆论中心的秦一隅。
他两手插在口袋里,悠闲地朝贴有[恒星时刻]的采访间走去,走到一半,又回头,看向众人,挑了挑眉。
仍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笑容。
“还愣着干嘛?快来啊。”
看他这样,迟之阳咬紧了牙,眼圈忽然就红了。
在这一环接一环的阴谋里,他发现自己的愤怒是那么无力、那么弱小。
“你们根本就是欺负人……”这几个字,是从这个男孩儿咬紧的后槽牙里挤出来的。
说完,他从严霁的手臂挣脱,低声骂了一句,跟上了秦一隅的脚步。
事已至此,众人也只能各自进入采访间,忍着莫大的愤慨结束这项工作。
进去的前一秒,后知后觉悄悄查看手机的阿迅,忽然收到一条特别关注的微博提醒。
“完了完了……”
其他乐队都已经进去,李归回头:“怎么了?”
阿迅仍是懵的:“小迟发微博了……”
采访间,工作人员带着恒刻四人进去,堆着笑脸,冲坐在里头的人连连道歉。
这些乐评人和记者看上去等了有一会儿,一个个脸色阴沉,眼神里流露出不屑掩饰的不耐烦。
在他们眼中,这不过是一支新乐队,即便有了秦一隅,也不一定能在这场比赛走到最后,更别提难以立足的摇滚圈。而他们也清楚,自己的评论和打分有时候能左右一支新乐队发展,甚至是他们录音室专辑的销量走向。
因此他们摆着高傲的姿态,打量这几张桀骜不驯的面孔。
这些面孔他们再熟悉不过,这个圈子里的每支乐队、每个乐手都是如此,莽撞、出格,顾影自怜,随意地展示着自己的野性、不驯,仿佛他们是这个世界的王者,唱几首歌就能主宰一切,但其实根本什么都不是。
而这四人之中,显然有一个典型案例。
“不好意思,我们制作组和乐手在沟通上出了点差错,所以才来晚了,不是乐手的问题,实在对不住各位老师……”
其中一个看上去资历颇深的乐评人打断道:“现在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