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习惯了对方这么多天来热烈地存在在他的生命里,当对方只是稍微安静地多了一点点,陈森就开始怀疑起对方来。
怀疑他是不是倦了、不想追了;是不是又和当年一样,没有任何通知地抛弃他。
陈森不喜欢被困在这类情绪里,更何况,当对方是许星然时,他更觉得这些猜想、揣测通通都是无用的。
因为他还是会被过去影响,止步不前地像个胆小鬼,却又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压抑不住自己频频看向对方的冲动。
一边退缩,一边靠近。
太难看。
陈森阴沉着脸,一甩手将面前的文件全部扫到地上。
“哗啦——”
纸张纷纷扬扬散落一地,门外的助理听到声音,犹豫半晌还是敲了两下门。
“老板?”
“忙你的。”陈森这样说着,走向一旁的壁柜,打开了一瓶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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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星然落地的时候已经将近夜里十二点了,他从机场打车到陈森家又花了近一小时。
进小区的时候特别幸运,刚好是和他认识的那个保安在值班,对方告诉他,“没见着你对象回来。”
上次他还说是“追的人”,这次直接升级了。
“还不是。”许星然纠正他,谢过对方后又马不停蹄地到马路上打车。
陈森不在家就是在公司,他决定去碰碰运气,实在进不去就等天亮了再说。
反正他是下半晚的飞机,还有十几个小时可以等。
到了陈森的公司已经凌晨两点了,许星然和门口的值班大叔掰头了半个小时,对方一寸不让,说不让进就不让进。
许星然无奈,进了旁边的一家便利店,打算坐着等天亮。
他买了杯水,就坐在靠窗的位置,撑着下巴向外看,他实在是困,知道自己的眼睛快闭上了,突然听到身侧有人在叫他。
“许少吗?”
说实话,现在几乎没人这么叫他了,许星然几乎是被吓醒的。
一抬眼,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他没出声。
对方没让他多等,当即自报家门,“我是陈总的私人助理。”
陈总?
在这附近的,又能有几个陈总?
“陈森在公司吗?”许星然的尾音急促了几分。
“在的。”助理脸上格式化的笑容一直没变过,“我可以带您进去。”
作为陈森高薪聘来的助理,他如果连这点东西都没看出来那还不如早点回家养老。
许星然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已经跟着对方走进了电梯,突然开始紧张,问他:“这么晚了,陈森还没睡?”
“没有。”助理没有任何语气词地说:“老板在喝酒。”
许星然一愣,眉头蹙了起来,这才注意到对方手里一直拎着的便利店袋子。
助理感受到他的视线,又继续用汇报工作的语气和他说:“创口贴。”
“不小心碎了一个杯子,老板的手背被划了一下。”他说。
“严重吗?”
助理将许星然眼底的担忧看得清清楚楚,隔了半秒才答:“您放心,不严重。”
他虽然这样说,许星然也没放下心来,“这么晚了喝什么酒?他经常这样吗?”
助理踌躇了一下,回答:“还好。”
话落,电梯到了楼层,缓缓向两边打开,许星然还想问的话也咽了下去,马上就能见到陈森了。
助理领着他到了一个办公室前,对方给他推开门,室内灯光大亮,一个人都没看到。
助理指着一道墙,告诉他:“陈总在那道暗门后面。”说完把手里的创口贴给他。
许星然走了进去,门被对方从身后轻轻关上了。
还没走到扇暗门前,他就已经闻到了浓重的酒味。
缓缓吸了一口气,他推开了那道门。
门后,灯光昏暗,只有稀薄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的点点光亮。
在床的旁边,许星然看到了头倚着床坐在地毯上的陈森。
他的头低垂着,露出了一小截白色的后颈,一条腿支着,一只胳膊搭在上面,另一只手里握着一个银白的酒瓶,里面的酒只剩下四分之一多一点,正随着陈森的呼吸一晃一荡。
许星然突然不敢喘气了。
他站在原地看了好几秒,走过去的脚步都是软的,越靠近,那股惑人的酒味就越重。
他开始用嘴巴吸气,在陈森身侧的地毯上半跪下来,盯着对方黑亮的头顶看了好几秒,舔了舔唇畔,轻声叫对方的名字,“陈森。”
“陈森。”
……
陈森搭在膝盖上的手动了下,许星然的心跳便陡然加快了。
他就那样看着,陈森的头缓缓抬了起来,他似乎感觉到身旁有人,姿势顿了一下,看了过来。
四目相接的那一刻,许星然没有从陈森的眼里看到他以为的惊喜,陈森的眸子里是一片朦胧,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说:“你又来了。”
许星然懵了,“什么?”
陈森的眉头蹙了起来,他似乎想捏眉心,又不愿意扔下手里的酒,就把头放在搭在膝盖上的那只胳膊上,半是不耐半是隐忍地说:“我一喝醉你就来。”
许星然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他想张口说话,却说不出一个字。
陈森就保持这个姿势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说:“这次你要待多久。”
许星然的嘴唇颤了颤,听到陈森又说:“这次久一点吧。”
第117章 需要你
陈森是用商量的语气说这句话的,甚至,许星然听出了一丝请求的意味。
他的身体像是被人掏了一个洞,许星然的肩膀骤然垮了下来,眼前有些模糊,陈森的表情变得不再清晰,他能感受到的只有这句话带给他的震痛。
陈森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
他想起陈森的失眠,他意识到,他给陈森带来的伤害比陈森表现出来的要多得多。
许星然不知道自己此刻该不该说话。
他想回应陈森,想说一万遍的“好”,但是又害怕他的话语、他的动作,不符合陈森想象中的“许星然。”
于是,他的嘴巴很用力地抿了起来。是在防止自己说出不应该说的话,又或许是在掩饰自己的颤抖。
陈森说完那句话后没再说话,许星然很努力瞪大了眼,终于穿过雾气慢慢看清了陈森的脸。
一双微微闪着光的眼,随着时间的一分一秒流逝,渐渐趋于平静,现在,变成像镜子一般毫无遁形的漆黑。
他缓缓张口,“许星然。”不是疑问句。
许星然蹲麻的腿再也撑不住,猛地失了力气,跪倒在地毯上。
他半边身子歪着,不知道为什么心虚,不敢去看陈森的眼,默默扶正了自己,轻轻“嗯”了一声。
陈森的眼睛已经完全清明了。
他似乎才发现自己一直握着酒瓶的手,顿了下,将酒瓶立在一旁,听不出语气地说:“什么时候来的。”
许星然战战兢兢,“早上的飞机,十二点多刚到。”
陈森瞥了手腕上的钟表,说:“三点了。”
许星然几乎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从机场过来花了一个小时,你家没人才来的公司,门卫一直不让我进去,所以耽误了很久。”
陈森只看着他,目光似乎在说,那你是怎么出现在这的。
“你的助理,带我进来的。”许星然毫不犹豫把对方卖了,提起这个人才猛地想起自己忘记了一件事,“你的手,哪里受伤了?”
他边说边拆着创口贴,眼睛已经在陈森的手上搜寻着了。
陈森是记得自己打碎了一个杯子,玻璃片飞溅起来,好像是刮到他了。
他抬起左手看了下,尺骨上有一处两厘米左右的划痕,不深,已经不流血了。
“没……”他的话还没说完,手上骤然一凉,许星然抓住了他的手。
陈森的下一个字因为他的动作堵在了喉咙里。
“没事也贴一下。”他说。
许星然的神情很专注,让陈森以为他在做什么科学实验。
半分钟后,他说“好了”,然后瞄了他一眼,慢慢松开了他的手。
陈森感受了一下,除了创口贴带来的异物感外,他的指间温度也降低了很多。
他攥了下手指,问对方,“什么时候走。”
陈森非常冷淡地问许星然这个问题,十分无所谓的模样,甚至让许星然觉得自己被赶了。如果不是他刚才犯规地听到陈森让他“待久一点”,他真的会被陈森骗到。
“明晚六点的飞机,哦不是,今晚六点。”许星然的喉结不太有底气地滑动了下,问他:“我今晚可以睡这里吗?”
陈森的眼神晦暗不清。
许星然还是想说完,“我想和你多待一会。”
许星然本来想说他睡地毯就行,但是陈森听到他说这话只是轻飘飘地瞥他一眼,许星然就开始反思自己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