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皇榜中状元 第28章

“哼!什么意思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当年你撒谎骗我说是什么王家小姐,我念你身世可怜,不曾与你计较。如今我与你夫妻做了快二十年,宝儿也这般大了,我才懒得与你翻旧账。只是你瞧瞧你自己,哪里有半点大门大户当家主母的样子,以后禁足在家,不许再出门,省的给我丢人现眼!”

说完,甩袖子出门去。

留下王粟香,六神无主。

这边薛仁刚出了门,就见他爹薛亥正立在门外,双目瞪得圆圆的,额上青筋毕露,嘴唇气得发紫,见他出来,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他。

“你,你,你个孽子,你好……”

话没说完,脚步踉跄了一下,扑通一声,昏倒在地。

“爹!”

薛仁吓得大叫一声。

“快来人,快去请大夫!”

薛灵均一回到家,就见他爹薛仁正哭得厉害,王粟香在一旁扯着帕子,也在抹眼泪。

见到薛灵均,薛仁忙拉住他,“宝儿,你祖父就等你了,快和你祖父说句话吧。”

薛灵均连忙上前,握住薛太爷的手。

“祖父这是怎么了?前几日我离家,不是还好好的吗?”

薛仁夫妇只抹眼泪不说话。

薛亥恍恍惚惚之中,仿佛又回到三十多年前,林员外伤感自己哪日去世留下女儿孤苦无依、而他提出让林彦归入赘的情景。后来他上门请林彦归帮忙,做海岛翻译,与薛仁一道出海。

时光真快呀,转眼三十多年过去,却没想到,他这个逆子,却干出了污蔑林岱安、谋害林彦归这等背信弃义、丧尽天良之事!薛亥想到这里,只觉气血上涌,更加头晕眼花。

听到他最疼爱的孙儿薛灵均的呼唤声,薛亥一双眼努力瞪着,只是十分虚空,似乎不能看见人。

他一双手忽然大力,紧紧地攥住薛灵均的手,嘴巴张开,想要说话。

薛灵均忙将耳朵凑过去。

薛亥却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微微喘着。

“林……林……”

薛灵均听得他祖父吐出两个林字,连忙道:“祖父可是挂念玉郎?他……”

他话未说完,却见祖父攥住他的手忽地卸了力气。

薛灵均忙起身一看,薛亥瞳孔放大,已没了气息。圆睁的双眼,似乎含有许多来不及说的话,又有许多遗憾和怨念。

“爹啊!”薛仁趴在床边,嚎啕大哭起来,“儿子不孝啊!你要打要骂都行,怎么就抛下儿子要去了啊!”

王粟香在一旁低声嘀咕:“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就去了呢!我宝儿服孝三年,岂不是要错过会试,耽误我宝考状元的大事……”

她正兀自想着,不成想自己竟念叨出了声,被薛仁听了去。

薛仁怒火中烧,一个猛烈的巴掌扇了过去,他这次下了狠手,王粟香右边边脸立刻肿胀起来,半边的头发都散落了,连嘴角也裂了口。

“你个毒妇!我爹爹被你气得损了阳寿,你竟还念叨那些命格之言,我怎么,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没见识的毒妇!”

王粟香也不甘示弱,抬头怒目而视,“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了?不过是个天天逛妓院千人用的烂戳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想娶人家林素贞,可人家从不正眼瞧你,你也就在我跟前甩脸子耍耍当爷的威风!连那妓馆一个同姓林的林婉儿,你都舔着脸巴结着讨好人家,我才是瞎了眼蒙了心,嫁给你这么个狗东西!”

吵着吵着,夫妇二人撕扯起来.

王粟香虽然力气不敌,可她只攻不守,拼着身上挨了重捶,也要抓得薛仁脸上脖子上好几道血红印子。

可谓是两败俱伤。

薛灵均愣愣地瞧着没了声息的祖父,竟也不劝架。

王粟香猛然醒悟儿子就在一旁,连忙住了手,想起自己方才的污言秽语,脸色羞红。

以往他们夫妻二人吵架,都避着儿子,在他面前向来表现得恩爱和睦。

但薛灵均又怎会不知?只是装作不知罢了。

今日薛仁仿佛被揭开了那层遮羞布,连儿子也不顾忌,怒斥一句:“要不是宝儿,我早休了你!”

王粟香沉默不语。

薛灵均站起身,神色是王粟香从未见过的木然,“爹爹,当下之急,是操办祖父的丧葬事。”

薛仁神色由怒转悲,“我这就去着人买上好的棺材,定为你祖父风光大葬。”

说完,转身出门。

王粟香担忧地望着儿子,“宝儿,你……”

“母亲,你先去歇息,我想和祖父单独待一会儿。”薛灵均神色平静。

王粟香静待片刻,终究还是回自己房去。

房里顿时静下来,薛灵均看着祖父紧闭的双目,瞧着瞧着,终于忍不住,伏在他身上低声啜泣。

第030章 唐歌闹鬼

三日后。

王琳听闻薛老爷子没了,正要去薛家吊唁,谁知半路上,见王琪一路急忙忙追赶上他。

“王术服毒自尽了!”

王琳皱起眉。

上次陛下回宫后,大理寺已为谢道彤定案,判王术死刑。

王术也已供述了案情详情,说他早就觊觎谢二小姐,又因自小便处处比不过王琅而新生怨恨,才从中作梗。

王术还写下一封长长的悔过书,详尽写明他的心路。

王术父亲早早便战死沙场,母亲又因与婆母不和,抛下他改嫁南方一个地方官,他自小便寄养在叔父家,只是王仑那时候忙着在边关打仗,他祖父祖母又因不喜欢他母亲,对他也有些厌弃,只偏疼王琅兄弟二人。

日积月累,王术便对王琅愈加怨恨。

他先是喜欢上谢家大小姐谢道晔,谁知王家却将唐家的一位表姑娘说与他为妻,这位表姑娘处处皆比不上谢大小姐,但王术也只得娶了。

后来他妻子病逝,他又暗慕谢道彤,心知谢家不可能让女儿做续弦,便也不敢表露心思,但却也难以忍受心爱之人再次被王琅夺走。

如今身在牢狱,方才懊悔万分。

人不该只盯着自己所没有的,他原本出身富贵,又做一方知府,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福分。他却没好好珍惜,辜负陛下的圣眷。

等等等等。

虽不知王术是否真心悔过,但那封悔过书的确写得叫人心酸。

王仑看得伤心落泪,跑去皇宫求情,咬定侄儿王术是被人冤枉,气得殷宁皇帝大发雷霆,怒道:“要么处死王术,要么你现在就起兵造反,把朕我这个皇位拿去自己做!”

王仑慌忙跪在地上,连道“不敢”。

昨夜,王家太公得知消息,狠狠训斥儿子王仑,骂他不知轻重,又撑着一把年迈的身体亲自去向皇宫,向陛下请罪。

王琅不在京城,只能是王琳搀扶着老爷子去的去皇宫。

总之,折腾到深夜才回家。

王琳想起昨夜,祖父从皇宫出来,神态一下子沧桑许多,对自己叹道:“玉鸣,给你大哥写信,叫他快点回京吧!他不在,没人能拦住你爹这个夯货闯祸!”

他掉转马头,匆忙回府。

他怕他爹又跑去皇宫,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结果没行多久,却迎面碰到同样骑马而来的林岱安。

林岱安一见他便道:“我刚从大理寺出来,碰到王太尉正要进去找魏大人。”

王琳心里暗骂一声,加急马鞭朝大理寺去。

林岱安继续朝薛家走。

待到了薛府,见府门挂满白绫,里头传来呜呜呜的哭丧声。

他神情冷峻,在马上伫立许久,却终究没进去。

“林岱安?”

身后忽然有人唤他。

林岱安转头,却看见唐歌从马车里钻出来。

“你来吊唁吗?怎么不进去?”

林岱安摇摇头,“你先去吧。”

唐歌却磨蹭不肯走,支支吾吾道:“要不,咱们一块进去吧?”

林岱安疑惑不解地看他一眼,他不喜欢唐歌,唐歌也不喜欢他,那是十分明显,怎会邀他一起?

他见唐歌没带随从,或许又是从家中偷偷溜出来的。

林岱安猜的不错,唐歌因上次私自邀请王琳等人去南苑狩猎,被唐国公知道后又打他一顿板子,此刻原本该在家禁足。

林岱安见他神色紧张,忽地想起那日在谢府棺木内听到的话,不知唐歌知道些什么内情,便道:“唐公子难道怕鬼?”

“鬼?哪里有鬼?”谁知唐歌一听鬼字就脸色发白,紧张地四处看。

林岱安抬手一指唐歌,煞有介事道:“它就趴在你背上,要对你说悄悄话呢!”

“哎呀妈呀!救命!”唐歌捂住脑袋,吓得脸色发紫,朝林岱安奔来,“林岱安救我!”

林岱安蹙眉,刚一下马,就被唐歌缠住胳膊,唐歌将头埋在他手臂上,双目紧闭,口中喃喃道:“别找我,求求你,别找我……”

没想到唐歌这般经不起吓,与他大哥唐俪文一比,真是截然相反。

林岱安纵然恨屋及乌,此刻也只好耐着性子安抚他十分不耐烦地想抽出手臂,“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有鬼,你起开!”

唐歌却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紧不放,口中胡乱嚷着:“她跑了没?听说你从小就是乞丐命,煞气重,你快替我把她赶走!”

林岱安:……

乞丐命的事,薛灵均断不可能对外人说,唐歌又是如何知道的?

难道灵山县的事,都能传到京城来?

林岱安心思一转,“我能听到它说话,你听到了吗?”

唐歌吓得更不敢抬头,“她……她……她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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