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接下来的这十天,许泽平则是要将【九章】第四、第五章的基本要点和解题思路灌进高岩的脑子里去。
时间有限,在他们用了晚膳以后,许泽平就押着高岩开始授课...
高岩看着许泽平不拿书籍就开始侃侃而谈,他知道他距离这个挚友是越来越远了。
童子三试时,他们就经历不少的麻烦,所以这次乡试他们十分的低调,除了吃饭如厕之外,许泽平就押着高岩在高岩的房间做题。
本以为这么低调了,应该不会在闹出什么麻烦来吧?
但是没有想到,在八月初六,前往府衙审核乡试资格的时候,还是出了一点小插曲,当然啦,他们也只当是看了一场戏。
大景科举严苛,对于秀才郎参加乡试考试也是有一定的流程。
七月初,各府各县会统一收集要参加乡试考试的人员名单,一旦各县府的衙门发出通知。
想要参加乡试的秀才就要去衙门报名,报名完成以后,衙门会给你一张盖着官印的报名信。
这就算你报名通过了。
各府各县衙门名单收集以后,就会密封寄给布政司,这些名单由布政司审核过后,再转交给长湘知府,由长湘知府来安排考场。
考生们,只要在考试开始的前六天,拿着报名信去长湘府衙审核资格,就能够拿到自己考场的信息。
这每一环每一节,都是大景朝对考生的重视,以防止有钻空子的小人存在。
正是想着头两天去审核资格的考生较多,故而许泽平与高岩就想着晚两天去府衙审核,没有想到他们晚两天,府衙门口仍然是一条长龙。
听着耳边其他学子的议论声,许泽平二人方才知这届考试人数达到了四千人,而通过率没有上升,反而是下降了,仅只有百分之七。
这么一算,那么这次乡试通过的人数只有二百八十人。
诸多学子在议论纷纷,皆是叫屈喊不公平。
高岩眉头紧锁,想要跟着附和,却被许泽平拉住了手腕,高岩想要说什么,许泽平摇了摇头。
对于这件事情,许泽平有了猜测,或许是跟明年的恩科有关系。
通常正科是科举大年,参加科举的学子多,质量高、通过率也就多。
而恩科是科举小年,参加科举的学子少、且经过正科选拔后,相对于来说,质量也会差很多。
对于现在的盛安帝来说,他想要优秀的人才又想要开恩科...所以他想到的办法就是抓严前一年的正科,放松次一年的恩科。
想到这里,看着身前高岩削瘦的背脊,许泽平突然有些后悔没有提点他了。
若是提点无畏参加下一届的恩科,或许他就没有这么大的压力。
果不其然在学子叫屈喊冤的声音越来越嘈杂的时候,从府衙跑出来几名捕快将带头嚷嚷的学子扣了起来,随后一名穿着绯色云雁官袍的中年文官走了出来,他的面目严肃:“历来历届科举乃是圣人赐福,若是尔等不惜福,那本官将罢黜尔等考试资格,今后不容再参加科举考试!”
中年文官一出来,他们知道这是长湘府知府大人。
知府的话一出,全场寂静,唯独那几名带头闹事者连连求饶,说着自己不敢了,请大人高抬贵手。
见闹事者知道怕了,这知府也就没有咄咄逼人,让捕快将他们扔到队伍的最后头去。
经此一事,整个队伍都安静了下来。
许泽平与高岩审核了资格以后,拿到了自己的考场信息,就打算回客栈。
却不想在他们转身离开府衙时,听到了有些熟悉的嗓音——
“许秀才,高秀才!”
许泽平二人一回头,只见一人满头大汗的追了出来。
他们仔细一瞧,这人竟然是曾荣。
“曾秀才?”
“嗯,是小生。”曾荣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些年,许秀才你变化有些大,小生还是犹豫了许久,才敢确认。”
曾荣虽说爱钱,但也是个有恩必报的,他的心里可是一直记着当年的事情。
第207章 青云路7
见着曾荣,许泽平脑海里首先记起的事情就是当年简自心联合尙江石给阿兄下巴豆粉一事、其次是简自心勾结黄启联合阴沟寨谋害自己...
尙江石已经废了,被洪县令除了秀才功名。
黄启罪有应得被简自心一脚踹死了、阴沟寨被陈凯旋端了老巢,阴沟寨背后的吕氏也废了。
现如今剩下的就只有简自心了!
简自心背靠伍家,许泽平庆幸明面上没有和简自心闹出大事来,但不代表他没有将这个龌龊记在心里。
当年救下曾荣虽说是无意之举,但若说没有点小心思,许泽平这三个字倒着写。
伍家如今多威风啊,后宫有盛宠的伍贵妃、前朝有深受圣人看中的伍阁老、而皇子中更是有能够和太子打擂台的皇长子....
其实说道这里,许泽平就不明白了,虽说帝王之术在于权衡,但圣人自己明明就受过宠妃之子的迫害,为何自己还要太子重复这条路?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曾荣这条线,许泽平还摁在手里,当年曾荣、书跃跟在简自心后头,手里不可能没有简自心参与勾结贼匪的证据...只是现如今还不到清算简自心的时候,许泽平唯一能够做的事情是隐忍。
阿兄能够隐忍的,他也能够隐忍。
只要伍家倒台,简自心就别想跑了。
“曾秀才,近年来可好?”许泽平温和的露出一抹笑容,眼中流露出的都是他乡遇故知。
曾荣瞧了一眼左右两边,他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许秀才、高秀才,不如我们找个酒楼好生叙叙旧?”
许泽平与高岩相视一眼,没有反驳。
当年三人虽然有些龌龊,但是救命之恩,高岩觉得曾荣应该也不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吧?
今日曾荣做东,在外城寻了一处口味还不错的酒楼包下了一处席面。
因着临近考试,三人都十分的谨慎,没有要酒,上了两壶松萝茶。
“当年救命之恩无以报答,今日曾某在这里敬两位三杯。”
曾荣以茶代酒,连续喝了三杯。
三杯过后,三人就寒暄了起来。
在曾荣这里了解到,吕氏倒台以后,简自心将原配休弃了,取了吕氏的一庶女,他成婚不到三个月。
简自心的阿父,也就是华湖府简通判就被调走了,听闻是调到了南洲那边的一个小州做了通判。
许泽平听闻这话,摩擦着手腹,想必圣人对此事也是恼了,只是碍于伍阁老的面子,明面上没有处置简家,暗地里是贬了简自心阿父的官职。
从一府通判到一州通判,那可是掉了半阶品级。
只是这南洲,是洪家的地盘。
圣人这一棋还真是高,洪家与伍家是姻亲、简家与伍家也是姻亲...这么一盘算,洪东宝的继阿奶,应该是简自心阿娘的妹妹吧?
这么一平衡,虽说降了简自心阿父的官职、但又把他拨到了自家人的地盘上去了,保证简家受不了欺负,又是安了伍阁老的心。
圣人看中武将,偏生又忌惮武将,日后若是太子登基,即使没有发落西河提督的短处、也可借着简、伍家的罪状削了西河洪家的兵权?
想到这里,许泽平似乎理出了头绪,但又觉得还欠了着什么。
如此一合计,他觉得日后太子登基的可能性远远大于皇长子。
虽说老师不希望自己卷入夺嫡之争,但许泽平还是想提前筹谋一下,至少面对两方势力时,能够控制一下风险。
从曾荣这里,许泽平二人也了解到了这次送华湖府来参加乡试的有哪些人,他们两方交换了一下信息,很快也就散场了。
临别之际,曾荣说道:“明日华湖府秀才郎由书跃牵了头,在灵阳楼举办了一场感恩宴,许秀才你们可要去看一看?”
打着感恩圣人的名头,不过就是为了自己造势罢了。
当年曾荣、书跃、简自心三人设局刁难许泽博,说实在的,曾荣为的是银钱,都怪简自心给的银子才诱人,只要自己落了许家的威风,就给他五百两的赏钱。
曾荣出生微末,家中并不宽裕,阿父杀猪、阿娘也只是一介农妇,家中还有两个幼妹,所以说这五百两对他可是天大的诱惑。
而书跃不同,家中富足、又有华湖府官学教谕做老师,与简自心勾搭在一块纯粹就是看许泽礼不顺眼,想要借着奚落许泽平的名头来刷一刷许泽礼的威风。
曾荣本来不想提这事的,但心思流转了一下,还是将这茬说了出来。
高岩看向许泽平,眼神中好似在说你怎么看?
许、高二人来了长湘府十分的低调,各府各县的才子频繁举办诗书宴,也不过是想着搏一搏名声,好让主考官点自己做解元郎罢了。
若是其他人,许泽平也就是一笑了之,对这些诗书宴绝对不会掺和。
但是这是书跃。
曾荣已经被策反,席宴上坦言自己有简自心指使阴沟寨贼匪截杀许泽平的书信,只要许泽平点头,他就可以去举报。
剩下这个书跃,许泽平也是想落落他的名头,但又不想太高调。
“明日几时?”
“午时开始。”
“多谢曾秀才提醒了,小生在考虑考虑。”
就此三人分别。
曾荣住的地方比他们还要靠外一点点,故而三人的方向并不一致。
曾荣站在原地,看着许泽平与高岩离开的背影,他倒是希望许泽平参加这感恩宴,落一落书跃的威风。
官学中,去了一个简自心,这书跃就抖起威风来了,整日昂起头颅十分了不得的样子,还不把他们这些微末学子放在眼里。
现如今还想踩着他们上位,曾荣露出一抹讥笑,也不看看这是哪里,就凭着他那三瓜两枣的文采也想抖威风?
别丢了他们华湖府的脸!
“泽平,你想去参加吗?”高岩忧心忡忡,这曾秀才现如今提出来,莫不是把泽平当枪使?
他们对这长湘府的局势并不明,若是打了谁的眼,那可是好?
还亏他以为曾荣改邪归正了,没想到骨子里还是这么的阴险。
“考虑考虑。”
说罢,许泽平将枪头掉转到了高岩身上:“无畏,昨日我布置的作业,你是不是还没有写完?”
许泽平提起这茬,高岩浑身一顿,约莫三息他才道:“我回去马上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