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哥儿轻轻咬了一口糖人,他愉悦的弯了眼眸,他也觉得甜。
付清买糖人的银钱,他们正准备走时,一辆马车突然停在了他们身后,一道温柔空灵的女声响起:“是许泽平吗?”
许泽平听到这声音,下意识的看向程哥儿,见程哥儿脸色正常,这才回头。
有些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回想了一下,道:“是元家小姐?”
元灵灵看着昔日俊美端方的少年郎,心中的遗憾终于平息,从前她不知为何少年郎看不上自己。
自己不但长的貌美,还家世出众。
但如今看到他身旁登对的夫郎,她有了答案,或许自己天生就不是他的中意的性别。
有些男子天生就钟爱哥儿,不爱女子。
元灵灵抱着手里的小姑娘走下了马车,她温柔的笑笑:“现在是柳元氏了。”
许泽平越看元灵灵抱着的小姑娘,越觉得她的眉眼相熟,仔细回想一番,那不正与荣生一模一样吗?
许泽平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与荣生?”
元灵灵温柔的应答:“缘分巧合罢了。”
“程哥儿,我来为你介绍,这是荣生的夫人。”许泽平心里有些了然,怪不得当年柳繁续寄来书信说他要成亲,许泽平问他是谁家千金,这小子左言右顾的,想来是知道些什么:“荣生是我老师大侄的嫡幼子。”
“小师叔。”
正当程哥儿想着怎么理清这关系的时候,元灵灵率先打了招呼。
元灵灵娇俏介绍自己:“我闺名灵灵,你唤我灵灵就好。”
“灵灵。”
寒暄过后,元灵灵道:“难得一见,许师叔,你们就随我回去用个晚膳如何?”
想着故人相逢,许泽平夫夫倒也不好拒绝。
采买了些礼物,就随着元灵灵去了柳家宅邸。
一路上,从元灵灵与程哥儿的聊天中,许泽平大致推算出了柳繁续这几年的官途。
当年殿试,荣生高中二甲第三,授予进士出身。
加上柳家缘故,柳繁续起点并不低。
在六部观政以后,直接入吏部做了正六品的主事。
之后许泽平收到他的来信,说要成亲了...
而前年下放到了前领为县令,许泽平估摸应该是与江阁老被停职有关。
不管如何,柳家乃是淮苏名门望族这是不争的事实。
淮苏一派被削,他自然也是要明哲保身。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从柳繁续任前领县令这一点不能看出。
到了柳家大门口,恰逢柳繁续下值。
柳繁续穿着一身青色官服,白皙的皮子,与当年的文质书生并没有两样。
他看着坐在马车外头与车夫并坐的许泽平,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以后,连忙迎了上来:“许师叔,你怎么来了?”
许泽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还了半礼:“本欲前往苏灵探探亲,半路遇见师侄你夫人,才知你已经来到前领县,这不就来看望看望你?”
柳繁续看着元灵灵与一夫郎一前一后下马车,他有些奇怪:“许师叔,你没有见过内子,又如何与她相识?”
许泽平听他这话有些诧异,“你不知我与你夫人曾有过一面之缘?”
柳繁续起初不明所以然,再想想,忽然他记起了许师叔曾在博文求学,而他岳丈当年时任金州知州..…这么一想,他好似知晓了几分。
当然他也没有多想,自家夫人的品性与许师叔的品性,他都是了解的。
“着实是不知。”柳繁续腼腆的笑笑,“看着天气也要下雨了,我们快快到家中叙旧。”
“阿父,抱。”满哥儿娇气的攥着许泽平的裤子,他巴巴的说道:“腿腿痛。”
满哥儿一喊抱,圆哥儿自然也是不甘其后:“阿父,抱。”
许泽平一手一个,顺势就将两个小家伙一把抱在了怀里。
三个团子,刚才在马车内玩的极为的和谐。
现如今见着圆哥儿和满哥儿被他们的阿父抱的高高的,小姑娘自然也是朝着阿父张开了手,急切的看着柳繁续:“父,抱,抱。”
柳繁续用帕子擦干净手,将自家女儿抱进怀里。
小姑娘一进阿父的怀里,就笑了。
程哥儿与元灵灵跟在他们的后头,看着小孩子这天真笑容,相视一笑。
程哥儿养育两个小家伙,自然知道小孩子看着天真无邪,其实他们也是知道争夺宠爱的。
他们都希望自己是阿父阿爹最喜欢的宝宝,所以程哥儿能够做到的就是一碗水端平。
晚膳后,家眷们在后院聊天逗趣。
许泽平与柳繁续却是在书房中下棋...
"荣生,当年你寄来书信说你成亲了,我回信问你娶的是谁家千金,你为何闭口不谈?"许泽平自是好奇这一点,当然他也不会大大咧咧的说出欧阳师兄要拉郎配的囧事。
“嗨,元家不是与洪家有姻亲吗”柳繁续落下黑子,看着逐渐包围自己的白子,不禁摸了摸鼻子,这些年来,许师叔这棋术大有长进啊:“而洪家又与伍家是姻亲,盘根错节的,相当于跟大皇子扯上了关系,而泽礼师叔又与皇太子走的近...我怕你有些避之不及,故而就不好明说。”
“我阿兄与皇太子走的近?”许泽平眉头一皱,阿兄怎么没跟他提起?是不想让他担心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柳繁续看着许泽平这神色,就知自己说错话了,有些悻悻。
“荣生,你就实话实说,我又不会生气。”许泽平的眼神锐利,气势十分的强劲。
柳繁续挠了挠头,“具体是什么时候,我也不大清楚,我只知盛安二十年的皇陵案以及今年年初春闱案,皆有泽礼师叔的手笔。”
这两件案子,许泽平也有所耳闻。
在盛安二十年七月,太君后崩。
盛安二十年十一月,盛安帝百年后的帝陵开始动工。
许泽平不敢乱猜测,也只能够说,盛安帝真正意识到自己的不年轻了吧?
修建帝陵这一事本来是交给皇长子晋王去办理的,却没有想到十二月时就传出了晋王吃酒狎妓的丑闻...
盛安帝上位以后,明文规定官员不得狎妓寻欢,一旦查出罢官处置。
现如今堂堂皇子狎妓,盛安帝盛怒,直接将晋王削成了晋郡王,且圈府关押半载。
晋郡王一关押,这个差事后来落到了皇三子怡王的身上。
怡王的名声不显,不爱权不爱贵,就爱那点铜臭黄白之物。
这差事交给他自然也是恰当。
今年年初的春闱案,许泽平垂眸,也是晋郡王接手的。
圣人本欲让晋郡王办了这差事,得了好名声,顺势恢复他晋王的爵位。
却没有想到,竟然爆出了同考官买卖考题行贿的丑事.
圣人嫌弃晋郡王办事不利,直接将他轰回王府享清福去了。
后来这春闱由太子接手,重新出了一套考题...
许泽平以为晋郡王蠢笨,现如今听着荣生的话,不是他笨,而是他的对手团太强大了。
阿兄的八百个心眼子,许泽平是心有体会。
“荣生,你怎么知道这有我阿兄的手笔?”
柳繁生挠了挠自己的耳朵,“是我离京前上大师伯哪里吃酒,大师伯不小心酒后说漏嘴的。”
许泽平当然知道这个大师伯是谁,是李程雪。
想到大师兄那潇洒不羁的做派,倒也是合理。
第298章 广南篇2
“许师叔,你说你前往苏灵探亲?”柳繁续有些奇怪:“你不应该在岭北当差吗?”
说完这句话,他又反应过来了,惊喜的说道:“可是升迁了?”
许泽平又落下一字,他这子落下,吃下了柳繁续一片黑子。在捡拾柳繁续的死棋之时,他才平缓的说道:“德蒙圣人看中,时任长南府知府。”
“我就说以许师叔你的能力绝对不可能只蜗居在岭北那个小地方,江长寿那个小人还嘲笑你被圣人厌弃了,哼!我看坐冷板凳的是他才是!”柳繁续眼前一亮,大为惊喜,他一拍桌子:“多少年了,还呆在照磨所那个嘎啦里坐着九品小检校,说出去就让人好笑!”
听着柳繁续这爽朗的笑声,许泽平无奈的摇头:“荣生,这落井下石的话可莫要说了。”
柳繁续不在意的摆摆手:“就你我二人,我又不在外头说。对了,许师叔,你广南省的情况可了解?”
“倒也是打听过,知道广南省为三府一洲,这三府一洲分别是:广越府、东南府、南洲以及长南府,从地理位置上,长南府居大景的最南端。”
大景如今两大贫县的岭南县,正在长南府底下。
广南省的南洲是直辖州,隶属圣人掌管。
而南洲则是洪家的地盘,如今简自心的阿父就在南洲下面一个小州做通判,许泽平想到这里,他捏紧了拳头,这个仇他还没有忘记呢!
如今他是还没有权利插手南洲事宜,但如果他做了广南布政司使...
柳繁续见许泽平对广南省只有粗略的了解,就忍不住的提点了几句:“许师叔,你这次前往长南府,可千万要与洪家搞好关系。”
许泽平眉头一拧,他道:“有何说法?”
柳繁续咽了咽口水,他道:“我听闻这次岭南县县令之死,就是因为西河水军发兵太慢了,让岭南县令死在倭寇的手里的。”
元家与洪家有姻亲关系,元灵灵与洪东宝关系又好,这让柳繁续对七月倭寇来袭的事件知道些详情。
这次岭南县令为城中百姓,死守城门的。
结果死在了城楼上,是被倭寇的箭射死的...
原因是洪家二房与长房的争斗,这次大战,本应是洪延沉领兵出征。
洪家二房为了争夺功劳,给洪延沉的酒里下了蒙汗药。
要说洪延沉掌兵这些年,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