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后门阶梯上,杨致点了根烟,橙色火星在指尖燎起烟灰,风一吹就散,他抖着烟灰,弹到烟灰缸里,视线拉长,落在原时的瓜田上。
刚打职业那会儿杨致被管得很严,尤其是s1拿了世界冠军,刘滔就跟他爹似的什么都要叨叨两句,“黄/赌/毒一个都别碰”像把刀悬在杨致头上,刘滔生怕他染上什么恶习。
也有不少职业选手年纪小,被一时的荣誉和钱熏了心,走上歧途。
结果杨致也只是认真打比赛,路边什么诱惑都拐不走他,实际各行各业真正能做到不忘初心的又有几人,无非看诸位工作是为了讨生活,还是为了心中所爱。
换句话说,他很珍惜他的职业生涯。
谢心树正在卯着劲儿朝目标前行,他又何尝不是。
只是这一世他选择换一种方式。
其实现在的杨致看原时,多少能从对方身上找到点自己当初的影子。
他初来,也如林里驯鹿,横冲直撞,什么都不懂。
该磨还得磨,该经历的一个都少不了。
烟草味在空气里弥漫,杨致被熏了眼睛,却早已习惯地往后一仰头,躲开烟圈,通过朦胧去看压在四方的繁星。
*
和熊队打完道具赛的次日,基地传出嘈杂,几个穿工作服的搬运人员哼哧哼哧开着大货车,在别墅门前卸货。
几个大叔丢下来包裹,裹得严严实实,砸下来里头发出叮叮咚咚的动静,杨致瞧见后问:“都是些什么?”
谢听月梳着高马尾,干练十足地撸起袖子,撑着腰使唤,“你别光站着,给我搭把手。”
他俩把几个大箱子都搬进基地,谢听月在签单。
“哇,这么大的快递??”原时打完训练赛起身,围过来左瞅瞅右瞅瞅,“装着什么?”
杨致已经拿来快递小刀,“拆开看看吧。”
他们几个人把五个箱子都拆完,发现里面居然是五把电竞椅。
“这是我谈下来的代言。”谢听月进来时拿着相机,“你们谁会拍照的?谢心树,你上去坐着,还有杨致,你也有份。”
“我们?”杨致指着自己,颇为意外。
“对,你们。你两挂热搜上三天三夜自己心里没数?”谢听月风风火火,把相机往缪思羽手里塞,估计放眼望去也就看缪思羽稍微靠谱点,“官方要求的是九宫格,单人照各四张,合照一张,他们会发微博宣传,你们拍的图不用修,有专门的后期,丢给他们干就行。”
缪思羽点头,在调光圈,闻言抬头看两位当事人,“你们准备准备?直接坐上去还是要去换身衣服?”
“要换吗?”谢心树前世拍过不少代言,他低头看看自己衣服。
浅灰毛衣,黑长裤,除了手腕上那串粉色幸运手晶手链之外,全身都朴素到极致,奈何颜值能打,以至于他姐都大手一挥:“直接上吧。又没有潮牌找我们,穿什么都一个样,打扮太精致就喧宾夺主了。”
谢心树把塑封拆开,手撑着坐垫,试了试柔软度。
他今天这身私服打扮很居家,一副温良模样,缪思羽用镜头对准,看了几眼又放下,摇头:“队长,这肯定不符合甲方要求。”
“拍商务,迎合市场比较重要。”缪思羽娴熟道,“你被粉丝怎么称呼的知道么?”
他点了点旁边杨致,打包介绍,“飞车的电竞双A。”
“表情狠点,把不高兴的事全想一遍。”缪思羽手把手教学,“粉丝喜欢看你打电竞时候的酷劲儿,脸越臭越好。”
谢心树:.....
他家教良好,家境优渥,一般不与人起冲突,富二代那一圈有礼貌的还会喊他一句谢小少爷。
平白无故要他面带不善,谢心树得练练。
杨致在旁边插了句嘴:“想想昨天道具赛打完和原时谈话的场景。”
这回轮到原时伸手指自己,腿都发软:“我?”
又我??
“我错了,队长。我会努力努力再努力的!”原时滑溜地道歉。
谢心树还真想了遍。
想完,他表情果然冷下来。
缪思羽满意地打了个响指,咔嚓咔嚓对着电竞椅上的人连拍。
“换个姿势,一直这么干坐着拍出来效果都一样。”缪思羽把拍的几张递给杨致看,上去和谢心树沟通,“队长,盘腿会吗,我给你找条毛毯盖着,你靠在椅子上,我给你抓拍。”
谢心树这张没什么攻击性的脸,半梦半醒地窝在电竞椅上休息,一定有奇效。
“好。”谢心树很配合。
白色毛毯遮住谢心树下半身,画面内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刚好这张电竞椅能调节靠背弧度,也算他们贴合金主给的广告语进行一番功能宣传,谢心树像只温顺的大型动物蜷缩在椅子上,膝盖将毛毯顶出恰到好处的弧度,脖子上的喉结不太明显,他皮肤白皙,还泛着微红,连头发丝都乖巧地贴在额前与脑后,缪思羽抓拍的瞬间,痒意刺挠着神经,谢心树把耳侧碎发撩至耳后——
咔嚓。
缪思羽原本半蹲着,取了全景,拍完他站起身把相机递给杨致。
“杨神你拍过那么多代言,看看这几张合适么。”缪思羽淡定自如。
杨致打职业多年遇到的贵人数不胜数,缪思羽是第一个让他想当场跪下想喊一句再生父母的。
“很会拍。”杨致手指一下一下点着,勾唇把刚拍的照片看了个遍,“以前学过?”
“高中对摄影感兴趣,玩过一阵。”
在杨致说话间谢心树已经从电竞椅上下来,他不好意思地拧了拧自己后脖颈,弯腰,“谢谢。”
“不用客气。”缪思羽接过相机,“杨神上去吧。”
给杨致拍摄就没那么多细节要扣,因为他们发现只要杨致入境,最显眼的就是他的眉钉和狼尾,估计没人会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他屁股底下的电竞椅。
“我拍张侧面的。”缪思羽蹲在地上,“队长,你去给他转过去。”
“好。”
谢心树搭上椅背,调节旋钮,松开禁锢,比对镜头后将杨致侧身对准,旋转了番椅子角度。
“杨神,你就按你平时风格来。”缪思羽看了半天,觉得可能还是少点什么,“队长,你给他找个耳机过来戴着,我不拍出牌子应该没什么大事,当个拍摄道具。杨神你低头看文件夹或者看手机。”
“敲个二郎腿吧,放荡不羁点。”
杨致闻言坐在椅子上笑半天,笑完他才一一照做。
银色眉钉在光下折射出寒意,偏偏他这张脸五官锋芒毕露,垂眸更显疏离冷峻,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近的气场,懒散滑动屏幕的手指充满野生力,性感十足。
他长腿叠上膝盖,坐姿确实放荡不羁,手肘抵着座椅扶手,略倾斜地撑着上半身。
“ok。三二一——”缪思羽摁下快门。
单人各四张都搞定后,缪思羽倒是想起来要问一问两位当事人的想法:“双人照你们打算怎么拍?用什么姿势?要舒服还是要好看?”
旁边看了半天的原时默不作声,在心里为他的小队长哀悼祈祷。
千万别被杨神给吃拆入腹了!
在基地一层路过,准备上楼去开个视频会议的谢听月正巧听见这句问话,瞬间止步,太阳穴隐隐作跳:“我说。”
“你们把我谈下来的代言当什么了??”
“...给我正经点!!”谢听月怒吼一声,眼珠子能喷出火。
喷完她又拽过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箭步上楼。
她常年混迹各大俱乐部,清楚好多选手私下都是这么浪里浪荡没个正型,大部分还是中二少年,处起兄弟撩起队友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就比谁能先恶心死谁。
近似于弯,其实全等于直。
“这椅子坐得下我们两个人?”杨致提出质疑,他伸手大概比划了番,“塞不下,胯顶着胯。”
“那怎么办?你们站着拍?两个人一左一右搭着这椅子,当左右护法。”缪思羽只是个拍照的,想不出有效解决方案。
杨致坐下后朝谢心树招了招手。
“怎么了?”谢心树走过去。
“你坐上来。”杨致抵着靠背,敞开手臂,努了努下巴示意。
坐..上来?!
谢心树尾音抖如过山车:“坐哪个上..?”
“坐我腿上。”杨致晃了晃自己膝盖,甚至用膝盖碰了碰近在咫尺的谢心树的膝盖,“不然还能坐哪?”
“还是说你想让我坐你腿上。我也不是不行,就怕等会儿开拍你吃不消。”
...吃不消是指谢心树承不了重吗。
虽然杨致比他高,骨架比他大。
...但是瞧不起谁。
谢心树没说出口,最后干笑两声,转头向缪思羽求助。
缪思羽用镜头挡着自己视线,嘴上道:“杨神说坐那就坐吧。拍完赶紧交差,我快蹲麻了队长。”
“....”
谢心树只能小心翼翼地往杨致腿上坐。
他虽然会结巴,有时候对上杨致也会怵场,但他不是扭捏的人。
既然答应接代言,配合拍摄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养好车队,能让他好好打比赛,一切都不是问题。
小心翼翼是他怕自己压痛杨致。
然而谢心树才刚把后背暴露给杨致,就被一只手绕上腰,感受到生猛的力把他往后带,谢心树直接稳稳当当地坐在杨致腿根处,两条腿搭在杨致大腿上,猝不及防到他一下握住杨致搭在两侧的手臂,稳定自己的身形。
缪思羽此刻尽职尽责当一个话少的摄影师,只专注找角度。
“紧张吗?”杨致离他近,从背后这么抱着他,说话的气流如羽毛撩刮耳廓,温热呼吸不疾不徐喷洒在谢心树脖颈处。
“..还好。”谢心树如同拧紧的螺旋,手不是自己的手,腿也不是自己的腿,除了僵硬坐着他没任何反应。
杨致只是这么揽着他,低声和他说话,分散谢心树注意力:
“手链一直都带着吗?”
“..洗澡的时候,会解,解下来。”
“你没有手表,突然戴上手链还习惯吗?手腕异物感重不重?”
这个问题让谢心树愣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