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心积虑 第16章

林淼顿了一会儿才走进去,心里闷闷的。

他心里不高兴面上却没有显出来,走到台阶下与屋子里已经换下甲胄,一身鸦青衣衫的魏云岚对视时,还是勾唇笑起来,有点腼腆,“二公子。”

魏云岚一边理了理宽大的袖口,一边对他笑,“这才是我熟悉的阿淼,方才在外边,三年不见我还以为阿淼是和我生分了。”

林淼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没说话。

魏云岚招呼他进屋,又把那站在一旁的少年招手叫来,“小风,这是阿淼,你们好好熟悉一下,往后你们相处的日子可长了。”

林淼闻言惊喜地抬眼,“二公子不走了吗?”

魏云岚摇摇头,“只是这次回来待的时间会长一些。”

林淼抿了抿唇,眼底都是欢喜。

魏云岚走到他面前,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头,眼底温柔更甚,“是真长大了,个子都高了不少。”

林淼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本就出众的眉眼舒展得更漂亮,“嗯!我长高了好多!”

魏云岚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道:“如此看来,当初是我考虑不周。”

林淼没听明白,“二公子,你说什么?”

“没什么。”魏云岚摇了摇头,收回手,“我一会儿要出去,你带小风多熟悉熟悉,四处转转,他怕生,话也少,你费点心。”

林淼点头应好,与小风两人一起把魏云岚送出门。

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眼巴巴地站在侯府大门外,目送载着魏云岚的马车远去。

守门的府兵都看笑了,“阿淼,你这么看着又不能把二公子给看回来。”

林淼转头对他们笑了笑,对着小风时,脸上的笑却是淡了一些,“走吧。”

小风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看了林淼一眼,没说话。

林淼也没多说,转身往回走。

小风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林淼领着他在侯府里走,“你的名字就叫小风?”

少年没应他。

放在往日,林淼绝无可能开这个口,但他对这叫小风的少年实在好奇,默了片刻接着开口问:“你是哪里人?”

“……”

“何时从军?”

“……”

“你在北境时也一直跟着二公子吗?”

“……”

林淼带着他走到厨房了小风还是一个字都没说。

林淼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不经意地问了句:“……你想吃白糖糕吗?”

对他的话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小风终于抬起了眼。

小风模样生得不差,清秀干净,眼睛也是大大亮亮的,就是太瘦太苍白,瞧着身体不是很好的样子,加之他时常面无表情,也极少开口说话,整个人的气质都偏阴郁。

林淼见他对白糖糕三个字有反应,微挑眉头,“这个时辰嬷嬷都会蒸一些白糖糕,你想吃我去给你拿。”

小风幅度极低地点了一下头,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点头了。

林淼忽然之间就放下了对他的敌意,他隐隐有点儿明白了为什么这样脾性的一个人会那么黏着魏云岚。

林淼让他站在原地等,自己进了厨房。

厨房三个嬷嬷都在忙,林淼和她们打了声招呼后打开笼屉从里面拿了两大块白糖糕。

出来就见小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正眼巴巴地望着厨房的方向。

林淼一手拿着一块白糖糕,走到他面前,递了一块给他,“趁热吃,不够还有。”

小风盯着那块白白软软的白糖糕,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伸手接过往嘴里送了一大口。

林淼看他狼吞虎咽的,几口就把巴掌大的白糖糕吃完,默默把手里那块也递出去。

小风没接,他看了林淼一眼,说了和林淼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你吃。”

林淼没收回手,“厨房还有很多,我再去拿,你吃。”

小风下意识地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应该是相信了林淼说的,伸手接过了,“……谢谢。”

林淼对他笑了笑,“不客气。”

他话刚说完,小风又狼吞虎咽地吃下一块。

林淼本想就这样再带他去别的地方,无奈小风根本不肯走。

他的脚好像在厨房门外生了根。

林淼只好又进去给他拿,这回他直接端了一盘子出来,让小风一次吃个饱。

两人就坐在厨房外不远的石阶上,林淼默默看着他把一盘白糖糕都吃完,视线不由自主地上下打量他。

……这是吃到哪里去了?

等小风吃完最后一口白糖糕,林淼刚站起身要走,就听见小风道:“我就叫小风,从北境寻龙关来,三年前从军,我的命是魏将军救的,我一直跟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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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第22章

魏云岚是天黑后才回来的,他回到自己的院子却只看见小风一个人,奇怪地问:“阿淼呢?”

小风摇了摇头。

林淼在太阳落山前被韩叔叫走了,他现在是韩叔不可或缺的帮手,库房好些需要记录的东西都是林淼去点的数,以便对账。

他这一走就是整个晚上都没再来。

魏云岚晚饭是和魏老夫人一起吃的,他出门一趟回来洗了个手后又换了身更为舒适的缁色衣裳,朝魏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小风安安静静地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回廊下,正好瞧见了不远处忙碌的林淼。

他怀里抱着一沓账本,急急忙忙地从一扇月亮门里走出来,快步走下台阶。

不知是否太过匆忙,他并没有看见魏云岚他们。

魏云岚目送他的背影远去,脸上表情欣慰,“真是长大了。”

直到看不见林淼了魏云岚才走下台阶,“小风,你与阿淼相处得如何?”

小风默了片刻,道:“他很慷慨,给了我很多白糖糕吃。”

魏云岚听得唇角勾起,“阿淼性格好,待人和善,人也没有什么心眼,就是与不熟悉的人没有什么话,我倒没想到你们第一次见面就能相处得这般融洽,还以为要多磨合几天,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说话间魏老夫人的院子已经近在眼前了。

魏云岚领着小风走了进去。

因魏老夫人已经三年没有和自己的儿子好好吃一顿饭,魏夫人就没有过来,而是留在自己院子里吃。

魏老夫人给魏云岚盛了一碗汤,道:“边雪,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差人送我进宫陪她解闷,期间娘娘谈起了你的婚事。”

魏云岚嗯了一声没说话。

魏老夫人目光担忧地看着他,“你今二十有三,三年前北境起战事,你的婚事也因此一再耽搁,今年你能回来,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很关心你的婚事。”

魏云岚垂下眼睫,没有什么反应。

魏老夫人给他夹了一筷子鸡丝,接着道:“陛下原来的意思是希望镇北侯府能与韩家结亲,原本若无意外这会儿你们早已完婚,但这三年朝中局势有变,韩家小姐那任大理寺从四品少卿的兄长疑似站队了三皇子。”

魏云岚神情淡淡的,“镇北侯府从不卷入皇子间的纷争。”

魏老夫人:“是,陛下显然也不愿因自己亲赐的姻亲而把镇北侯府卷入其中,所以韩家是不行了。”

魏云岚知道她还有后话没说,也不着急,给她夹了一筷子粉蒸肉。

魏老夫人心里挂着事,哪里吃得下饭,“皇后娘娘自也是看出了韩家已经没可能,那日在宫里,我听皇后娘娘的意思,她似乎想让你见见何家堂亲的嫡小姐。”

魏云岚大概知道是谁。

何家是皇后娘家,所谓何家堂亲指的是何国丈的堂兄何昊,正三品太常寺卿,膝下确有一千金。

魏老夫人忧心忡忡,“你的婚事一直以来就被朝中群臣惦记着,连几位皇子也不例外,可自你在北境立下战功,你父亲又……如今连皇后娘娘也要掺和,边雪,我实在担心……”

“母亲。”魏云岚放下筷子,温和地看着两鬓已见雪白的母亲,宽慰道:“我不是孩子,我知道他们什么心思,我会小心的。”

魏老夫人叹了口气,好像瞬间苍老了几分,“你心里有数便好。”

魏云岚给她夹菜,“皇后娘娘的心思陛下又何尝不知,睁只眼闭只眼不过是知道她不会如愿,何家在朝堂上的权势越来越大,即使是堂兄也当属外戚。魏家执掌北境兵权多年,我的婚事陛下自当会三思后行,母亲不必太过忧心。”

魏老夫人看着他,“那边雪你自己的意思呢?”

“我?”

“你自己可有心仪的姑娘?”

魏云岚笑着摇摇头,刚想说什么,余光便看见林淼走了进来。

林淼似乎没想到魏云岚在这里,表情露出一点惊讶,“见过老夫人,见过二公子。”

魏云岚对他笑,见他手里抱着账本,问道:“阿淼,还没忙完?”

林淼笑得瑞凤眼弯弯的,十分讨喜,“快好了,就是账目上有些支出不清楚的,我来问问绿缨姐姐和嫣儿姐姐。”

绿缨和嫣儿是老夫人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

两个丫鬟在得魏老夫人颔首后便走了出去,与林淼走到一旁,小声地说起话。

魏云岚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外边,他的位置往外看能看见林淼的一点侧脸,看着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就变深了,“这两日我每次看见阿淼心里都觉得高兴,这孩子和三年前的时候不太一样了,明明那会儿还是个拿到块点心高兴得舍不得吃的孩子,现在却能帮着韩叔做事了。”

魏老夫人也挺喜欢林淼的,尽管她平日里也没多见林淼几面,但印象里是好的,“阿淼是不错,勤快能干细心,还会种花。”

魏云岚这才想起了他刚回来的那天林淼是蹲在花圃前的,再想到侯府里的精致花卉,他有些惊讶地挑起一边眉头,“那些花都是阿淼种的?”

“你不知道?是他种的,包括我这院里的月季,也是他养护的。”魏老夫人说到这忽然笑了一声,“你可知府里的府兵私下里都管阿淼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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