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柳言第一反应则是伸手去抓搁置在石桌上的面纱。
夏卓璐确实没有堂妹对面坐着的姑娘的模样,他的视线随意从那几位沉默守在较远处的丫鬟身上悠悠收回。
之后才慢吞吞看向楚柳言。
他笑道:“怎么惊成这个样子,在说你谢表的什么坏话呢?”
夏卓璐这幅只听了只言片语的样子,让夏书意微微放下了心。
“没说什么,堂哥,你来找我有事?”
夏卓璐上前几步,距两位姑娘保持了恰当的距离,视线在石桌上被随意摆放的书册上扫过,“婶婶说你这几日读书读的有些痴了,让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今日天气不错,你与这位姑娘要一起吗?有个文人小谈,也有几位姑娘在场。你可以多交几位朋友。”
楚柳言只是朝他颔首示意,并未起身,夏卓璐看着也不在意。
他看向夏书意,全然一副兴之所至才来此一趟的模样。
夏书意没有发觉不对,摇头道:“改日吧,我今日来了好友。”
夏卓璐也不再多说,离开时对着楚柳言笑着颔首示意了下。
待人走后,楚柳言看着石桌上的书册,伸手翻开,正是永安君故事集。
夏书意看不进正儿八经的书,找的多是这种带了些白话的半真半假的书来看。
永安君故事集下面压着的就是天楚人文习俗汇总,这一本楚柳言有些印象,中间掺了些楚氏皇族的各类描述。
楚柳言将两本书拢好,心中总是有些不安。
另一边已经走远的夏卓璐,摸着下颚若有所思,等到了地方看见了卫珞,才笑着凑了过去。
……
“所以,你能听见长公主的心声?”谢辰落笔,墨竹隐在山水中,字迹大气磅礴,铁画银钩,不论是画还是字都是上上佳品。
墨水有一滴沾了手背,他一边擦拭,一边看向正在批阅奏折的楚千泽。
楚千泽关上让他不耐的奏本,抬头看向另一边皱眉盯着手背的谢辰,眉眼松缓,唇角也不易察觉的弯了下,“是,她与我相处时很是安静温淑,心中所想却大胆怪异。”
谢辰眉峰微挑,手上动作漫不经心,对此若有所思,而久不得他回应的楚千泽,不知何时推了奏折走到了他身旁。
谢辰不由向上看去,对上一张垂眸望他的好容貌,轻笑了一声,“圣上,你有些黏人啊。”
楚千泽的发有些掉进了谢辰颈窝,他一边伸手去勾,一边躲着痒温声又笑了句,“日后若是再这样发展下去,你岂不是要将我带上早朝。”
自从那日起,帝王就像是抓到毛球的猫,是不是就要上前去扑咬几下,之后又是一副矜傲姿态,余光却又不肯放过极喜欢的毛球。
谢辰先前还不觉得,此时一想,竟是越想越像。
楚千泽没有搭理谢辰这样的调侃,只是在他笑得厉害时眯了一下眸,撩着发丝就要往谢辰颈窝里塞。
谢辰连忙救出自己,他反手将桌面上的物件推至一旁,按下了举止像是逗猫一般的楚千泽。
“圣上,我在与你说正经事。”
楚千泽漂亮的凤眸似笑非笑睨了谢辰一眼,他被这么个姿势按在了桌案上,如何能算在说正经事。
谢辰慢半拍察觉不妥,却又不肯松软,便扣着人的肩膀,温和道:“我们先这般说完,我再让你起身。”
他俯身探了过去,报复一般,将自己垂落下的发丝丢进了楚千泽的颈窝处,这动作不起眼,却让楚千泽没好气看了谢辰一眼。
楚千泽倒没如何在意自己现下的姿势,眼角余光扫到了被谢辰随意摆弄在一旁的墨竹画,心道可惜。
一张好画就这么被糟蹋了。
若是拿到外面,说不定还能充当一下永安君生前的仿画。
楚千泽下意识盘算了其中可得的好处,最后又觉得还是收起来自己看最好。
谢辰低头道:“见我之前,她就知道我的身份,这种仿佛预知性的追随,让我也想起了一个人。”
楚千泽神色收了些,一边要起身一边道:“是谁?”
这样的怪异他以为有长公主一个就够了,这一个还是看在眼皮底下的,属于可控范围,但若是天下随便就能蹦出几个,这大帝的称谓迟早要被那群觊觎天楚的狄戎给吞了去。
谢辰按着他的肩又压了下去,另一只手好似在丈量着他的腰身,几度翻转周折,让颈窝处掖了发却毫无反应的楚千泽无意识要避。
“无事无事,我心中有数。”
谢辰挑眉,心中记下腰部这一点,没有继续过分试探,免得惹恼了高高在上的帝王。
“我遇见的那位姑娘,近日应该与长公主走的很近,你不用多么防备,两位小姑娘看样子很是喜爱你我。”
谢辰眉眼弯弯,双手压着楚千泽两侧肩膀,意味不明叫了声。
“承安大帝?”
永安,承安。
楚千泽甚至不用多想,脸色隐隐僵硬,他虽然其中必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但一旦放在一处,其中不可言说的意味,生生逼出了眸尾一点淡淡的霞。
“承天下安宁,启万世太平。”
帝王冷着眉眼,如是说到,“这两个字有何不好?”
他觉得甚好。
谢辰只是在逗弄这人,如今眼见着对方要气恼,他笑了笑,难得认真。
“确实是好。”
要何等功绩,才能承担起天下安宁。
这二字,本就极好。
第234章 心中意动
谢辰虽然双手扣着楚千泽的双肩,但到底是没用上多大的力道,他本就怀着玩闹的心思,可说完话后久未得到回应,他不由低头去看被自己按住的人。
乌发如碎开的花瓣般散开,在桌面上铺了大半的墨色,更衬躺在其中的帝王容色动人,呼吸间,似乎染上了几分甜腻。
楚千泽素来不动声色,但他看着谢辰却总有一种难言的纵容意味,明明面上神态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长睫一掀,却让谢辰手上力道又松了一分。
这个姿势确实不太正经,谢辰这边是松了力道,他已经做出有意放过的意思,反倒是被按住的人没有了起来的心思。
从头到尾只有初时不适的一下挣扎,此后楚千泽没有了其他动作,反倒像是被自己给自己施加了一层力,松了紧绷着的腰身,更服帖地将半边身子睡在了桌案上。
稍显凌乱的发丝,也沦为了他的背景装饰般,细碎的发饰将帝王的那张芙蓉面点缀的越发出挑,眉眼一勾,比着天生的含情眼还要撩人。
好一副美人睡桌图。
这般似有若无的冲着人笑,却也没有减淡他眉眼间的威仪贵气。
楚千泽是帝王,他很少有身处下位的时候,如今被压制着仰头看向上方的谢辰,除去骤然的不习惯,很快就将那些不适应抛之脑后。
因为他发现这个角度,甚至能更清楚地看清谢辰眸底的每一份情绪波澜,俯视之时,还能垂眸遮掩一二,如今却是完整的将谢辰面上眸底所有尽数收入眼底。
他能看清谢辰眸底的笑、眉眼间的情,这些都像是根根软软的丝线,在他的心尖上缠了一下又一下。
除了这些感受,再无其他东西能在心内占的一角。
没了恼意,最后楚千泽也只是轻轻叱了一声,“松开,成何体统。”
这一声轻极了,仿佛没有脾气一样,完全听不出平日在朝堂之上斥责群臣的冰冷,往日寒意能冻的朝臣整日惴惴不安,却在谢辰笑意盈盈的眸子下软成了一江春水
谢辰没有松开手,还好似挑衅一般抬起了一只手,另一只手勾起楚千泽白皙下颚,头低的更低了些,笑着道了一句,“承安大帝,你这身功夫连我都看不出深浅,此时这么光说不动,真是放了好大的水啊。”
说完间,指尖似有若无的摩挲着楚千泽的下颚,谢辰顿了下,才又道:“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在撒娇的。”
楚千泽从上到下都不是学过武的样子,他的指尖除了笔茧,甚至堪比闺阁不沾阳春水的姑娘家,但谢辰之前在第一花楼那一遭就探出他的武功底子不弱。
先前对方几次将手腕处的命脉置于他手,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谢辰只里留心一次,就大概估算出对方的武功底子,那份惊讶至今想来,依旧让他心情微微复杂。
这位才更像是老天的亲生子,一出生就是先帝老来独生子,皇室与保皇党恨不得把他保护的密不透风,天下最正统的天潢贵胄,不知多少文人才子在等着新帝登基。
之前谢辰就觉得对方不像是这个时代该出现的君主,他该生在乱世,成为一统天下的枭雄。
这个稍显平和的时代,多少有些磨掉了这个人身上的风采。
谢辰想到前世,不由走神一瞬,若是他在前世遇到这样的人,根本不用头疼天下让谁来做,而乱世结束的会更快。
不过……谢辰的思绪很快又有些跑偏。
前世不是没有人想要让他登上那个位置,但一是谢辰没有那个心思,他身若浮萍,进了这个世道,却没有扎根的水塘。
二是子嗣的问题,开国的君主无妻无妾,也没有子嗣去继承刚稳定下来的江山,他凭白要分出好些心神去筹谋后继的问题,实在是给自己找麻烦。
楚千泽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谢辰的失神,他始终在注视着谢辰,安静而专注。他在看着谢辰的时候,眸中似乎一直藏匿着某种情绪,悄无声息的浸透着,以至于在看向谢辰时,眸底的墨色总是格外幽沉。
他听进了谢辰的逗弄,也注意到了谢辰的失神,而帝王说话似乎没有反驳的习惯,许久才轻轻吐出一句,“你松了手,我就能起来。”
若是像方才起到一半又被压回去,才是真的无奈。
说完,他动了动脸,想要避开谢辰有一下没一下揉弄下颚的动作。
谢辰因他开口而回了神,低头就能看到楚千泽格外沉静的眸光,手上力道加重桎梏住了楚千泽想要挣开的脸,眯眸凑近了些。
他之前就很喜欢对方的这双眼睛,凤眸本就矜贵非常,落在这人身上又加上了一层天家威仪,平日俯睨着人是一派凉薄,直视人时又藏着点清冷。
此时被几番逗弄,眸尾更是泛上了红,冷玉落了胭脂,让人恨不得含在口中玩弄。
谢辰顺着意动,许许凑近。
让本想再开口的楚千泽下意识止住了唇舌,指尖微动,似是在紧张。
温热的触感亲在眼上,一掠而过,极为短暂。楚千泽下意识抿唇,竟有些不悦,但在谢辰要向后退去的时候,却伸手揽住了谢辰后颈。
他在谢辰惊讶的目光中仰首吻住了对方的眼睛。
楚千泽看出谢辰在心动什么,但这人在某些地方总是迟钝的很,或许见过谢辰的,没有一个不喜欢这双潋滟桃花眸。
人们仿佛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出绚烂春光,四月桃花,就如年少时太傅所说,永安居笔下揽尽一切明艳浪漫之景,喜爱所有天真烂漫之物,可他如今看着那双眼睛,心道这才是天下最美的景。
第235章 情意交缠
比起谢辰因喜爱而随兴落下的吻来说,楚千泽亲的不如谢辰温柔,他的骨子里透出些冷感,碰上人时唇瓣还带着几分温凉。
可一旦吻上,举止间便多了些不易察觉的贪婪,那种隐约的克制感,比单纯的温柔还要让人心尖酥麻,而这,谢辰能感觉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