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的踹了一脚地宫大门。
如今她被锁在了地宫之内,外面的机关又被她搅的乱七八糟,如今唯一出去的办法也只能在身边找找,也许就会找到其他出路。
最有可能得就是通往云阙阁。
希望到时候云阙阁不会让她补交进入云阙阁的黄金,阿柳心中嘟囔一句,因为实在是太贵了。
阿柳冷静下来开始在地宫搜寻,她无视了那些华光溢彩的古玩珍宝,随手建起了一卷书上的第一卷打开,想要看看其中有没有留下些有用的线索。
但这种东西,多半是一些让人头晕的圣人书册,阿柳这般想着,不是很上心的打开了书卷。
然后她僵住了。
画卷中人手中拿着教鞭,笑意温润却透着危险,身着前朝国子监祭酒服饰,落笔之人抓住了画中人侧眸望过来的瞬间,许是正在训斥学生,眉眼还带着几分为师时的威仪,这淡淡瞥来的一眼,简直能让亏学败学的学渣们脚下一软。
其中也包括了吃不下机关术,而选择了其中最简单的一条办法的阿柳。
但阿柳也不是胡乱放置了炸药,只能说有天赋但不够,但猛然与这幅画对视,真的会让学不用功者膝下一软。
不论其中神态如何威仪清贵,眉眼五官无一不眼熟。
阿柳举起来左看右看,对着地宫处最亮的地方认认真真的看了又看,然后动作僵硬却又快速的收了起来。
她终于辨别出画中人与谢辰之间的区别了,谢辰笑得要更多些,肆意慵懒。画中人纵然唇边噙着淡笑,周身却绕了一层仙气般,俱是出尘淡漠的尊贵,如三块巨石压在了背脊胸口,让人始终不敢抬头。
阿柳面无表情收好了画卷,转身将所有书卷全部翻了个遍,确认只有手中这一副是画之后,才靠着墙面软下了身坐着。
她眼下不用再费心却找什么破解之法,只要抱着这个画卷安心等着某位来救她出去就好,希望对方看在地宫内物件还完好的情况下,能够不计较这件事早些救她出去。
不过——“阿婆!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告诉我!”
阿柳不信阿婆毫不知情!
她虽然想不通那个人是如何活到现在,骨龄是少年人没错,那又是什么秘法让人转生?阿柳的脑子就要爆炸,但她还记得自己可能当着对方的面,炸了对方留下的遗产。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听着外面的一片混乱,阿柳双手捧着脸,身边放着画卷,深沉的叹了口气。
……
震动传开的瞬间,谢辰起身看向震源的方向,正是云阙阁,他有些震惊。
赤脚便下了床,朝着那边看过去,不消几息,他就隐隐看见云阙高楼的烛光从上到下一层层的亮了起来。
不要多想,谢辰几乎就能知道那边的混乱。
身后有人为他披上了大氅,“出了何事,赤脚就下了床,先去穿鞋。”
谢辰稳住了心神,这才注意双脚的冰冷,他指了指云阙阁的方向,拢紧了领口的大氅,似有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们必须要过去一趟了。”
他现下已经反应过来,唯一有可能造成这种情况的,只有那个还停留在京都的阿柳。
之前一直没有分出时间和注意给对方,再加上这几个月来对方一直很安分,谢辰也就真的没过多放在心上。
即使隐约察觉到哪里不对。
然后那小姑娘就给他搞了个大的。
楚千泽同样是第一时间就醒了过来,眸中神色却清明无比,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云阙阁的方向,见谢辰一边解下大氅一边赤脚走回去,眉心微蹙,几步跟了上去。
“我让人准备。”他反扣住谢辰指尖,没有感受到太冰的凉意后,才微微松眉。
谢辰叹气,“来不及,先让人快马加鞭封住那里,拦住任何人不要冒然进入地宫。我们也要驾马快些赶过去。”
楚千泽捕捉到了关键词,“地宫?”
他顿了下,“你从未说过。”
帝王低了眼睫,掩住了眸中情绪。
谢辰脑中塞满了许多事情,手上还在换着衣物,闻言揉着眉心,下意识就说出了实情:“地宫之中的东西是留给后世之人,云阙阁的东西是留给有才之人,而只有一样东西本来是要给你作礼物。”
他想着日后将礼物交于楚千泽的时候,定然会将地宫、云阙阁与天机峰一一交代清楚,无需等上多长的时间,因而谢辰对这事说的也极为坦荡。
但谁也没有想到,变故来的如此突然。
谢辰说完之后换衣动作停了一下,仿佛才反应过来,楚千泽刚才那句话中蕴含的意思是什么。
但他转眸看去的时候,楚千泽神色泰然自若与他对视,并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地方,谢辰轻笑了一声,“你若是想要,那些东西都是你的,不值得在意。”
他将此话说的轻飘飘的,全然不在乎那些东西一旦入世必会掀起滔天的波浪,若是让阿柳听见,只怕会吐血三升。
楚千泽初时刚刚听见云阙地宫的在意,早就在谢辰的礼物二字溃散开,但他乐的见谢辰为这种事多说几句。
仿佛说的越多,他在对方心上刻的印子就越深。
“既然如此,那我们到那里再说,你先把鞋袜穿好。”楚千泽伸手捋顺了谢辰有些凌乱的发,凤眸含着星点的笑,带着几分纵容。
谢辰见他如此,也随之一笑。
圣上亲下的命令自然是作为第一执行,京都守备军在得知圣令的当即,就封锁住了云阙阁附近的路段,竟是防止震动的继续扩散,也是为了不让任何人进去。
他们的动作很快,快到了一些住在附近的学子想要一窥究竟也来不及。
云雀阁是天下学子心中所向。
永安君一手缔造了云雀阁,纵然百年来,无人在其中找到他留下的半分遗迹,但依旧有无数人觉得永安居缔造此楼,定有其中深意。
所以震动开始的瞬间,他们在发觉震动源头来自云阙阁的时候,就已经有大批学子聚拢一块,向着这边赶来,哪怕京都守备军快速清场也没有完全驱散他们。
云阙阁之外依旧有零散十几人在不同方向远远围观着云阙阁,偶尔得来京都守备军的警惕瞪视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是向着后面又退了一些。
谢辰与楚千泽来的时候,遮掩了身形容貌,再加上天色昏暗,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守备军统领面见圣上当即便要跪下行礼,却被圣上一道淡声免礼给斥退了,他没有直视圣颜的勇气,也不敢妄然抬头去窥探圣上身边之人的模样。
与圣上此时关头一同前来之人,想必也是顶尊贵的。
守备军统领低下头跟在圣上侧后方,偶有余光扫过地面时,才发现那人竟是与圣上并肩而行。他心中不由惊骇,谁人敢与天子并行。
也不知道这人是天子给予的恩宠,还是圣上宽容,此时情况紧急,并没有在意。
亦或是对方身份特殊的,皇权在对方身上已经失了作用?
但无论如何,这人在守备军统领眼中都有些不知礼数了。他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竟去了几分敬畏的心思,下意识想要抬头看上一眼这人是谁。
却在刚有动作的瞬间,迎来一道寒凉的目光,他心中猛地收紧,骇然更深。
是圣上。
竟然是圣上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了。
守备军统领不敢再看,按耐住心中不该有的杂念,收敛所有多余动作,只眼观鼻鼻观心的带着路。
到地宫大门口之前,谢辰在看到眼前一片的狼藉时,下意识轻啧了一声。
他忍不住抬手揉了下眉心,又气又恼,其中还掺着几分笑意。
谢辰摇摇头,转眸看向楚千泽示意可以让人退下了。
而在他看向楚千泽之前,对方便已经对守备军统领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可以退下了。
守备军统领极有眼色的离开了。
楚千泽上下打量着周围环境,视线在那些破碎的机关、彼此牵制的连环损坏、还有无处不在的繁复花纹上一一停留片刻后,才轻飘飘将眸光放在了谢辰的身上。
他语调不明道:“你这地宫还挺大。”
谢辰不由苦笑,他指了下关的几位严实的地宫大门,“好东西都在那里藏着呢。”
“但最好的东西在上面。”谢辰随即又笑着指了指上面,却并不说明到底是什么。
两人避开破碎的机关,走到了地宫大门处。
谢辰伸手敲了敲,指骨叩击的又慢有稳,敲到第三下时,里面传来一声弱弱的回敲声,像是有些心虚没敢再继续回敲。
这般反应倒是谢辰没有想到的,他眯了眯眸,让楚千泽退后几步,扬声也让让里面的人退后几步。
阿柳抱着怀中画卷默默退到了最远的地方,她甚至想要把自己藏起来,最好他们走后自己偷偷溜出去的那种藏。
可惜这是不现实的想法。
当地宫大门轰隆打开的时候,果不其然,阿柳看见了熟悉的身影,与此同时她还看见了当今的天楚皇帝。
阿柳抹了把脸上的灰尘,默默将手中画卷藏在了身后,有些尴尬的打了个招呼。
谢辰注意到了阿柳藏画卷的动作,却没有说什么,收回视线有些怀念的看着地宫内摆设布置。
倒是楚千泽凤眸一眯,语调染上寒霜,无端透出几分冰凉的意味。他伸手道:“把你手中的东西交出来。”
语气淡漠却不乏几分霸道。
阿柳迟疑瞄了眼谢辰,谢辰不知道阿柳究竟藏了什么,见此以为她心中害怕,便看向楚千泽温声道:“兴许是什么与南疆相关的图卷,她若是喜欢就……”
话没说一半,阿柳手上一抖,直接将画卷给了天楚皇帝,这东西她可不敢留,若是流了出去,是要出大乱子的。
楚千泽接过画卷后,本想直接抖开,想到这是谢辰所留,动作一顿,再动作时力道轻了许多。
看清画卷内容之后,楚千泽神色一怔,眸色逐渐晦暗。
谢辰探首看了过去,也随之一怔,不由“嘶”了一声。
这画中内容与这画技他看着有些眼熟,仿佛是某位当年与他在国子监共事的顽劣好友画出来的,他也算是那家伙的半师,对方是被他的教鞭训过几次的。
许是在见到他某次训斥学生的时候,有所回忆,就将此景拓入画卷之中。
对方与他相识较晚,对于前事一知半解,只以为他当真忌讳画像一事,却也不想随意毁了这幅画。估计是在地宫封门的时候,将画丢入了其中,也算是为后人留下了一幅正儿八经的永安君画像。
谢辰伸手要拿过,仔细看一看落款是不是如他所想。
楚天泽反手却将画卷合拢,他抬眸对谢辰淡淡挑了挑眉,语气中多了几分毋庸置疑。
“这画现在是我的了。”
不等谢辰如何回应,他先看向了阿柳。
阿柳连忙点头,一字不敢多说。
如此,楚千泽才看向谢辰,眸中似有几许笑意,莫名显出一份餍足喜爱。
谢辰却没有当即回应。
他自然看出楚千泽对于这幅画的喜爱,因而沉吟着,字句间有些斟酌,“这画留着,不是个好事。”
毕竟画中人,与他如今相貌几乎有七八分相似,几乎只要看上一眼就能辨认出,实在是个隐患。更何况那位好友是个出名的画坛大家,画卷上的印章,稍微入行的人,都能粗略分出个真假。
谢辰并没有要将这幅画留下的意思。
如果是此世是另一副模样,谢辰不会介意,可偏偏两张脸实在是生的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