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差那一点点,向导就自愿在假象中溺毙,在伪装成过去的房屋中,林长风几乎是被软禁的状态,向导几乎一整天都会在他的身边,仿佛只有肌肤相贴才能活下去,林长风被放宽了自主的能力,但却不被允许离开卧房。
房间里的假花被飞行机器人替换成了真正的鲜花,但弯折的幅度不再是完美契合顾南的喜欢,但顾南眼下并不在意,窗边的花朵一次比一次艳丽,就像是生命力的高潮,他喜欢靠在林长风的肩背上看着这一切。
他真的一点也不想回到外面的世界,应该说很多年前他就应该这样,外界并没有多美好,只不过是一种慢性自杀的过程,顾南已经从二十多岁变成三十多岁,原本以为人们嘴里说的年龄影响对于世界的看法是错误的,但他切身实际的论证那句话是正确的。
他二十七岁时一个劲的想着军部和联邦,不自觉的把青年排到了相当靠后的位置,然后,他就彻底走进了没有光亮的世界里去,就差一点点,他就要彻底的放弃存在的意义,规矩和守则都是不破不立的存在。
可破开的代价对于他而言实在是太大了。
顾南在亲手挖出那段神经的时候,也是亲手抹杀了曾经的向导,在真正的做出那些事之后他发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痛苦和不舍,更多的反而是一种解脱,他根本就没有多在意向导这个身份,只不过之前一直懦弱的想要获取折中的办法。
挖出那段神经的疼痛甚至比不上战场上受到的攻击,他早就体验过更为疼痛的东西,根本没有必要害怕什么。
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他的精神体不再出现,那是青年很喜欢的黑豹,在异世界里总是像一只大猫一样的挤在他们两人中间,惹恼青年创造出的那只漂亮的雪豹。
不过没有关系,失去的东西他都会找回来,青年是这样,黑豹也是这样。
顾南贴在爱人没有起伏的胸膛,或许是限制了自由使得林长风并不高兴,这些天他们之间只有顾南的单向交流,但他依旧乐此不疲,连带着嵌入血肉的宝石都更加艳丽,伸出手指在青年的肌肤上画着圆圈,他很喜欢这种亲密无间的感觉。
“中午想吃什么吗?联邦最近新出的甜品很不错,我想会是你喜欢的味道。”
顾南边说边撑起上半身靠过去,亲了亲青年的唇角,对于他现在被改造过的身体而言,克制住自家的力气并不算轻松,但他可以做到,只要林长风在他身边就足够。
他可以一辈子都呆在这个漂亮的娃娃屋里,和他最喜欢的娃娃在一起。
“......我想到外面去。”
林长风看着他,表达了自己想要离开卧房的意愿,但并不意外的看见青年落下来的嘴角,顾南伸手整理他的碎发,却没有点头同意。
“那我让飞行管家送进来,水果派怎么样?”
面前的向导并不喜欢听见任何带有离开意味的话语。
“你不能一直这样,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不是么?”
“谁说的结束?”
顾南直愣愣的看着他。
“......我说的结束,我告诉你很多次,我不喜欢欺骗。”
林长风抬手将顾南紧紧贴在自己身上的部分推开,利落的坐起身,不再去看向导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眼神。
“我没有欺骗,你看看我,我向你保证。”
顾南就像是从人身上汲取温度的蛇一样,被推开后立刻紧紧的攀附。
“那时候我被关起来了,林长风,我是要去见你的,我是要和你一起离开,但是有人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搂抱住青年的双臂更加用力。
“我知道,但我也不想继续下去了。”
意料之外的,林长风说出的话让顾南僵直了身体,他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又在控制不住的颤抖,用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
顾南看着林长风微微侧过的脸,声音都在颤抖。
“我们之间,似乎总是找不到一个对等的状态,过去你放不下这里,现在我离不开这里。”
林长风回想着这个世界的剧情,原本他的存在只是一个误打误撞拥有思维和血肉的怪物,会在无止尽的时间里单调重复的看着恶人之间的相互残杀,就像是在永远不会停止的影院中看着无比相似的电影。
但他过分的学习人类了,多了不该有的好奇心和孤独,所以主动找上了误打误撞进入他的世界的向导,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两条平行线强制性的相交,从一开始或许他们就不应该亲近和认识,否则也不会导致后续的结果。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林长风刻意的结交,那么顾南在异世界中会一路赢下去,历练成更为强大果断的向导少将,而他也会继续观看一遍又一遍相似的血腥剧情,对后续的任何剧情都造成不了影响。
从一开始的安排就走偏了。
林长风得出这个结论。
“我们一直都不是对等的存在,哪怕是寿命的层面。”
无论是哪个躯壳,林长风的寿命都没有具体的上限,机器只要有足够的技能就能够一直存在,更何况先前那个完全就是怪物的躯壳。
“是一样的。”
一直沉默的搂抱着青年的向导突然出声。
顾南微微直起身来,脸上漫着潮红,似乎是因为发现了什么令他兴奋的事情,连带着嵌在皮肉中的红宝石也更加鲜活。
向导拉起林长风的手摸上自己的后颈,切实感受到那片因为伤疤而凹凸不平的皮肤,林长风感觉自己的手指被一股力压着按下去,原本以为会是血肉的弹性,却不想摸到了非常规的坚硬的质感。
“你感觉到了吗?那是金属的坚硬。”
顾南再一次将自己强硬的塞进青年的怀抱里,张嘴轻咬着伴侣机器人不会留下痕迹的皮肤。
“我们是一样的,无论是从什么角度,我们都是一样的。”
他把血肉一点点的剔除,只留下伪装的皮囊。
——
“顾少将,您还好吗?”
军部终于按耐不住的派了人来查看多日闭门不出的少将的情况,连续的响声之后,被打扰的顾南终于打开了大门,门外的看上去是军部的新人,面对他还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也怪不得面前的年轻人,打开门的顾南身上的衣物松松垮垮且显然是不合身的,在扣好的领
口的空隙中还能看见暧昧的痕迹,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些别的地方去,年轻的军官脸色涨红,但顾南没什么表情,也没觉得需要遮掩什么。
“我看上去像是不好吗?”
他站在门内,却没有让对方进入房间的意思。
“不、不是这个意思少将,军部的大家都很担心您,所以才让我来拜访。”
年轻军官举起了手中的慰问品,试图证明自己的来由再正常不过。
顾南看了一样,慰问品盒子中泛着甜香味,生怕别人不知道那里面装着时下流行的糕点和水果一样。
“你现在看见了,可以离开了。”
顾南不想理会,就要转身离开,飞行机器人已经迎上来准备关门。
“等等!少将,这里面还有储君殿下给您的东西!”
急性子的军官匆忙的喊出声来,原本还以为房内的少将真的丝毫不理会,却不想下一秒,快要闭合的大门再一次打开,一只骨节纤长的手伸出来接过了东西,军官有些意外,因为面前突然出现的是一名他未见过的青年。
“劳烦了。”
海洋一样的瞳色,高大青年的用词有些古地球时期的拘谨,军官下意识的想要放出精神力的触须试探对方是什么等级的哨兵,却在下一秒白了脸色。
极度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左腿膝盖被打出一个血洞来。
“少、少将、、”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被顾南用枪械攻击,疼痛之上的是恐惧,他只是个刚进入军部的新人,不是没听说过顾南少将生人勿进的传闻,但他并不知道自己只是过来赠送一些慰问品也会被攻击,难道真的和军部的传闻一样。
眼前强大的不可估量的向导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疯了。
他们所看见的不过是疯子伪装出的平静。
没有人理会瘫倒在地伤口渗血的军官,无论是动手的顾南还是接过东西的林长风,唯一动作的只有很快彻底闭合的大门。
林长风下一秒就被顾南伸手抵在大门上,手里还提着所谓的慰问品。
“我不是说你乖乖呆在房间里吗?!”
一想到那个军官看见了青年,甚至想要用精神触须试探青年,顾南就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伤人的枪械被随意的抛在地上,他的双手捧住林长风的脸,仔细的看着,他害怕别人注视着自己的爱人,在惨痛的过去,就是因为他的大意让人看见了林长风,每一个被人注视的瞬间都会造就不可挽回的后果。
“你也说了不要离你太远。”
机器人接受到两个不完全相悖的理论,会自然的选择折中的办法,将房间的概念扩大到住宅,所以林长风才能钻了这个空子出来,否则他大约真的会被留在那个房间里一辈子,作为伴侣机器人的本能接过了拜访者的东西。
至于需不需要关心,那就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东西。
“怎么办,他看见你了......不能让他离开。”
顾南有些神经质的说出这句话,就想要推门追上那个可怜的年轻人,却被林长风拦住,青年微微弯下上半身,看着他。
“我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存在吗?”
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向导,就像是阴沉天气下的深沉海洋。
“不是说我们是一样的吗?”
......
“殿下,那顾南竟然敢随意攻击军官!这可是在中央城!”
新人军官受伤的消息很快的就传到了奥古斯丁耳朵里,据说那个可怜的军官被顾南用激光枪击碎了膝盖骨,可不是每个向导都有顾南那样出色的身体素质,那个年轻军官也没把血肉替换成高坚固的金属,可怜的军官只能被迫接受替换的手术。
“很奇怪吗?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奥古斯丁倒是并不觉得奇怪,“他连我这个储君都不放在眼里不是么?”
这几年算起来,顾南明里暗里试图搞死他的次数可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的,如果不是奥古斯丁预想到未来大致知道向导会从什么地方出手,他大约早就在机甲的炮火下碎成渣了。
“可是这也太过分了!过去好心探望,怎么能攻击人呢?”
还是有人气的坐不住。
“这句话偏偏自己也就够了,在座的有那位是真心探望?”
一直非常沉默的年轻议员终于开口了,戳破了那些人原本高涨的气焰。
“费德曼议员,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有感而发。”
年轻的议员耸耸肩不在意的移开视线,不去搭理气的跳脚的人。
奥古斯丁歪头看了一会互相吵闹的闹剧,恶劣的开口:
“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费德曼议员自从伴侣死亡后状态就一直不好。”
他说出话的时候,那位年轻的费德曼议员猛地回头看向他,眼睛里的怒气就像是要把他扯碎一样,真是吓人啊,如果他不是储君的话,一定被吓哭了吧。
但知道自己结局无法改变的储君不在意,什么都不在意,连命都不在意的人。
怎么会在意一条没了伴侣的疯狗。
第45章 被欺诈的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