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师尊只想死遁 第66章

第55章

魔界,荆棘之巅。

晚霞如同染红的鲜血将整个荆棘之巅笼罩,那画面诡异异常,比魔界任何一处都要骇人,仿佛每一寸都染上了鲜血,令人深处地狱之中,连空气都都染着浓重的不适气息。

而在这一片猩红中,一道红色的人影似与那血色融为一体,冰冷的风吹起他的衣袍,那人站在血池边缘不为所动,只看着那可怖的血池出神。

梁郁迎风而立,目光望着血池,不,准确的来说,是血池中仅他能见到的人影:“师兄,这里好冷,你不是很怕冷的吗?咱们回去吧,好吗?”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池子里没人回应他,他却仿佛听到了对方说话:“我不走,师兄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师兄。”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神色蓦地一慌,池子里的人影消失了,他心里也像是被剜了一块,疼得发抖。

梁郁不管不顾地伸手往血池里捞,一边焦急的喊着:“师兄,别走,求求你别走,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血池在他的手伸入的一瞬间腐蚀了梁郁的血肉,那手指到手腕,凡是浸入血池的地方,顷刻间化作了白骨。

可梁郁像是毫无所觉,仍旧不停地捞着水中泡影。

浮锦找到这里的时候,就看见梁郁两只手化作白骨,不停地捞着血池里的什么东西,嘴里还喊着“别丢下我”。

梁郁这些年除了用神识与魔气维持着唤魂术,还让梦魔给他继续编织着梦境,否则恐怕撑不到现在,他早就想殉情了。

只是神识受损,加上沉溺于梦魔的梦境中本就会让他思绪错乱,逐渐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梁郁其实很少把精力放在别的地方,醒来就开始唤魂,像今日这般跑到荆棘之巅来,还是头一次。

浮锦看着那双变成白骨的手,瞳孔一缩,连忙飞身过去,阻止梁郁继续往血池里探:“尊主,时容与不在这里。”

梁郁身形一顿,像是才回过神从梦中脱离出来,涣散的眼瞳缓缓聚焦,他转头看向浮锦,眼中唯有漠然:“你来干什么?”

浮锦这才和梁郁拉开距离:“我是来告诉尊主一个好消息的,唤魂术的阵法好像有了反应。”

她若是直接告诉梁郁,她找了个和时容与长得很像的替身,梁郁未必会去看,甚至可能会让她把人丢出去。

但唤魂术,梁郁一定会去看的。

果不其然,梁郁闻言,原本沉寂的眸光都亮了几分,他连忙朝着寝宫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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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容与等浮锦离开后,打量起了这座寝宫,浮锦不让他走,他……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呢?

若是等梁郁回来,且不说会不会认出他,就算没认出来,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朝门口走了两步,门上魔气形成一道结界,阻止他离开,他抬手要去碰,直接还未碰上便收了回来。

他如今没什么灵力,破不了这结界,反而会打草惊蛇。

时容与转身打量起这座寝宫来,上一回他只想着快点走剧情,快点死遁,并没有好好看过这魔界寝宫,或许能找点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

寝宫很大,比起绛雪峰上的几间屋子要气派太多,金碧辉煌的宫殿显得极为奢靡,却也是魔尊身份地位的象征。

时容与走到了镜子面前,斗笠仍旧戴在他的头上不曾取下,他抬手撩起帷幔,露出了那张极为普通的脸,这张脸和他原本的脸完全不一样,也不是幻化术形成的,应该没那么容易露馅,他又侧了侧身,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形。

易容药能将面容改变,却不能改变他的身形,这身形让他差点暴露了两次,等从魔界脱身,他还得想个法子把这身形也变一变,吃胖点试试。

时容与从镜子前面离开,走到了梁郁的书桌边,要说有什么东西能够突破现在的困境,迅速掌握梁郁如今的一些信息,书桌上应该能找到一些。

梁郁的书桌上垒了厚厚一叠的书,时容与一本一本翻过去,发现全是和神识,魂魄相关的。

梁郁这是在做什么?是想借此唤回“澍清”的魂魄,还是怕他没死透,招他的魂?

时容与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多一些,而后者……梁郁若是真掌握了这术法,恐怕也会这么做的。

时容与想到这里,默默地将书合上。

还好,“澍清”的魂魄唤不回来,因为真正的澍清并没有死。

而他,如今阴差阳错也没死,这魂魄自然一个也招不回。

只要他能躲过今日这一劫,日后他一定藏得再谨慎一些。

他兀自叹了口气,书桌上并没有其他东西,梁郁如今这喜好完全探不出来,甚至如今在做些什么都不知道,等会如何与他谈判?

时容与在寝宫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有些累了——他这身子睡的多,醒的少,走的路也不多,容易累。

时容与便就近在梁郁的床榻上坐了下来,双手放在上面一撑,却好像按到了什么东西,硌得慌。

他转头将被褥掀开,神色微怔。

只见床榻中央正静静的躺着两样东西,一把剑和一把扇子。

那剑剑身寒光冷冽,纹路雕刻繁复,剑柄之上缀着一颗火红的宝石,石头上的热意与剑身的寒意交织着,将整把剑锻造的更加坚硬。

时容与认得,这是坠霄剑,剑柄上的凤凰石还是他亲手嵌进去的。

更让他诧异的是那把扇子。

青玉扇。

青玉扇早在五年前妄虚宗上被梁郁撕毁,灵器破碎,应当极难修复,而此刻却好好的躺在梁郁的床上,扇面上看不出丝毫撕裂的痕迹,只是没了灵力在上面流转,显得有些黯淡。

灵器损毁,主人身亡,怎么还会有灵力附着在它上面呢。

时容与忍不住将青玉扇拿了起来,这扇子跟了他许多年,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他这个做主人的,当真有些唏嘘。

他将青玉扇“唰”的一下展开,指腹轻轻抚过扇面,又随着以前的习惯扇了扇。

梁郁走到门口便看到的是这一幕,那人手握青玉扇轻轻扇动,微风将对方的帷幔吹起,带起一缕发丝,仿佛人间惊鸿。

梁郁的呼吸都停滞了,他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时分不清在现实还是在梦里。

那人就这么站在他的床榻边,即便戴着斗笠,即便只有一个背影,却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绛雪峰,那无数个欢喜的日夜,那个他朝思暮想却回不去的镜花水月。

梁郁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眼眶不知不觉间红了,他不敢说话,怕惊扰了那个人,甚至不好呼吸,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眼前这美好的画面就如泡影破碎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容与扇着扇子的动作微顿,他察觉到了门口那道灼灼的目光,缓缓侧头看了过去,透过帷幔,见到了五年不曾见过的狼崽子。

梁郁比他离开的时候更加高大了一些,站在门口将外面的光都挡在了身后,一身红衣妖冶异常,好似鲜血染就,格外瞩目,亦格外美艳。

小崽子从小就生的好看,如今长开了,眼窝深邃,鼻梁英挺,下颌线条凌厉,只是神色却格外阴沉,好似将整张脸都投在了阴影中。

狼崽子长成了不可忽视的存在,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周身的气场足以让人不敢直视他,只能低头臣服。

变化真大。

可时容与看着,藏在斗笠下却皱起了眉头。

他能感觉到梁郁整个人的状态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只是在强撑,周身溢散的魔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如流水般从他体内倾泻而出,等到魔气散尽之时,梁郁……就会彻底变成一个废人。

更可怕的是,梁郁的神识也碎得厉害,神识虽然不曾缺少,却缠绕着无数条裂缝,如同一块满是裂缝的翡翠,只需要轻轻一敲,顷刻间便会化作无数瓣碎片,最终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这狼崽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如今可是魔尊,谁能将他伤成这样?

时容与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这五年发生了什么,只是乍然见到自己养大的小崽子成了如今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心底无端起了些怒火。

只是他想到如今的处境,又在心底叹了一声。

梁郁如今如何,不是他该管的了。

时容与看不出梁郁在想什么,透过帷幔看了这么一会儿,回过神但见对方的神色阴冷,反应过来自己拿着青玉扇十分不妥。

梁郁应该没认出他,否则早就一把扼住他的脖颈把他提起来了,但他此刻虽然遮着脸,但拿着青玉扇,和他自己更像了,看不着脸,梁郁要是一脑补,反而更添几分相像,那他八成也活不了了。

想到这里,时容与只好拿着扇子朝梁郁走了两步,笑着道:“这位就是尊主大人吧?您的寝宫太大了,在下方才逛累了,在您的床榻上小坐了一下,不成想发现了这把扇子,我看它很精美,便把玩了一下,还请您不要介意。”

梁郁喉结一动,没有说话。

时容与感受着气氛的凝固,尬笑了两声,收了扇子递给梁郁:“尊主不肯割爱,那便算了,浮锦姑娘介绍你我二人相识,我这一见面就问您讨要东西,着实不妥,失礼了。”

梁郁这才缓缓开了口,声音却哑的厉害,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仿佛要将那几个字嚼烂:“介绍你我,相识?”

时容与点头,透过帷幔对上了梁郁那双阴鸷的眼睛:“是啊,她没有和您说吗?他还说你见到我一定会喜欢我的。”

且不说梁郁的性取向,就是看见他和时容与如此相像,梁郁想杀他都来不及呢。

不过他如今这般说话,同时容与平日里的说话风格完全不同,梁郁应该不至于再将他看成时容与吧。

易容药暂时不知如何解,梁郁应当认不出他来,但现下也不能让梁郁把他当做时容与的替身,把他留下来折磨或是杀了泄愤,他只能尽力将自己的言行举止都与时容与不沾边,甚至截然相反。

梁郁看着眼前的人,牙根有些发痒:“我一定会喜欢你?”

时容与点头,还没来得及再说话,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探入他面前的帷幔,作势要撩起来。

他连忙后退一步,将帷幔扯了扯,故意道:“这个不能掀,我们家乡有个规矩,这帷幔掀开,你看了我的脸,可就要和我成亲了。”

时容与这话一说出口,心底都在发笑。梁郁这小崽子从小就不跟其他弟子亲近,性子有些孤僻,只和师兄“澍清”粘一些,韶华那边也不过能说上两句话,要让他跟一个和时容与如此相像的人成亲,那岂非比杀了他还难受?

第56章

时容与是故意不让梁郁看他的脸的,倒不是因为那张脸会露馅,而是他越是躲避给梁郁看到帷幔下的脸,梁郁便会更多的揣测他就是时容与,而当梁郁真正看到他帷幔下的脸,便会极度失望,从而对他毫无兴趣。

时容与帷幔下的唇角轻轻勾了勾,等着梁郁沉下脸强硬地将他的帷幔掀了,然后露出失望的神色让他滚。

可谁知梁郁听了他的话,真的没再动作,像是真信了他的话,问:“你想和我成亲?”

时容与看着梁郁收回去的手,不由得失笑。

看样子,虽然时隔五年,他对梁郁的了解还是分毫不差。

时容与的声音隔着帷幔传出去,带了点雾蒙蒙的感觉:“现在说这个,还有点太早了吧?我们还不认识呢。”

梁郁低笑一声,抬手又捻住了时容与的帷幔一角。

时容与屏息以待,掀开他的斗笠,看到这张与时容与完全不同的脸,然后让他滚蛋。

但梁郁还是没有这么做,而是拉着时容与往床榻走去,他坐了下来,拍了拍旁边的位置,道:“是我疏忽了,坐。”

时容与有些错愕地看着他,良久才坐了下来,和梁郁拉开了一个身位的距离。

梁郁的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身上:“还不曾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梁郁,你可以唤我,阿郁。”

那声音低低的,像是在时容与耳边低语,带着无限的温柔与缱绻,引诱着什么。

时容与听的耳朵有些发麻,怎么感觉,这狼崽子以前说话不是这样的?五年时间,变了这么多吗?还有,梁郁为什么这么心平气和的和一个替身说话?

他笑了笑,道:“梁郁,好名字。”

梁郁见时容与不喊“阿郁”,眼底划过一丝失落,随即又敛了那份低落的情绪,问:“那你呢,你叫什么?”

时容与将梁郁捻着他的帷幔扯了回来,疏离道:“我叫容时。”

梁郁将“容时”这两个人在唇边过了一遍:“那现在我可以看看你的模样了吗?”

时容与抬头看他,明知故问:“为什么要看我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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