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瓷碗的手指一顿,回过身去,目光扫过那对逐渐走远的小情侣,笑着问:“在看什么,怎么不点菜?”
重朝转过目光,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笑意。
“那个棉花糖,看起来好可爱哦。”
宗应谕让他先点菜,站起身来,温声说:“你等我一下。”
重朝拿着菜单,轻快地点了点头。
宗应谕转身走出小店,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重朝收回目光,用手机点着菜,心里充满了期待。
宗哥应该会给他带一个一样的棉花糖回来吧?
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他有些向往地微笑着,下了单,拿起茶壶给自己和宗应谕各倒了一杯水。
烤肉很快送上来一部分,宗应谕耽误了点时间,踏着香辛料的气味走回来,一手拿着彩色棉花糖,一手还拎着一杯浅蓝色的奶茶。
重朝看了一眼奶茶,以为宗应谕想喝,也没在意,站起身接过那根棉花糖,举起来看了看。
是只小兔子。
柔软的糖絮染着蓝色和粉色,做了长长的耳朵和圆圆的尾巴,比那只小熊还可爱。
重朝欣赏了一小会儿,就迫不及待地舔了口兔耳朵。
好甜!
特别甜!
浓郁到齁人的甜味在舌尖炸开,重朝顿了两秒,一张好看的脸不知不觉有点皱了起来。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从他手中抽走了那根棉花糖。
他抬眼,宗应谕把已经插好吸管的奶茶递过来,眼中染着些许笑意。
“这个不太甜,你应该会喜欢,尝尝?”
重朝一呆。
烧烤店的灯光并不是很亮。
烤肉被放在架子上,撒上了辣椒和孜然,在炭火的烘烤里发出滋滋响声。
缭绕的香气和周围人说话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朦胧但热闹。
他茫然地接过奶茶,呆呆地喝了一口。
好喝。
有茉莉花的香气。
是加过冰的,但冰块被去掉了。
甜度不太高,是半糖吗?
他稍微偏过头,注视着宗应谕,睫毛颤了颤,下意识重复着自己的第一感想。
“好喝。”
宗应谕笑了起来。
他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拿着那根只舔了一口棉花糖,用手整理了一下,让缺了一块的兔耳朵显得更自然一些,又把另一边弯折下去,做出耳朵一竖一垂的造型,遮掩了两边不一样的长度。
这样看起来就不会太奇怪了。
他拿过茶杯,喝掉里面的水,将棉花糖的签子放进去,重新抬头看向重朝。
“这样摆着,就可以再看一会儿了。”
重朝握着奶茶,指尖有一点冰凉。
他胡乱点了点头,等所有菜上上来,胡乱塞了一些进肚子,感觉差不多饱了,就用手机结了账,说想回去休息。
宗应谕答应着,起身时顺便拿起了那根彩色的兔兔棉花糖。
重朝走在他身侧,视线时不时飘到那根棉花糖上。
夜风有些凉,夜市很热闹。
他走在深沉的夜色里,有些弄不清楚自己还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一直等回到宾馆里睡下,他也只想起夜市里那些小摊和店铺,红红绿绿的灯光很明亮。
……
……
这是一场寻常的梦。
重朝靠着白色的毛茸茸,持续不断向海面上浮。
周围是安静的海水,头顶有朦胧的光飘浮闪动。
黑暗逐渐被深邃的蓝取代,周围游动的生物越来越清晰。
它们的模样渐渐变得规整,其中一部分色彩非常艳丽,还有一部分外形不够漂亮,但总散发着美丽的光。
重朝扫过它们,并不是很在意。
他的目光被一些看起来就很好吃的生物长久吸引着,哪怕它们惊慌地迅速游开,他也会一直盯着它们,直到它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那只可爱的粉色小生物跟在重朝身边,发出细细的鸣叫声,主动去蹭重朝的脸颊。
重朝露出笑容,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白色毛茸茸回头看了一眼,这一次,他并未阻止。
在浓郁的深蓝中,他只是继续陪着重朝上浮。
光芒越来越明亮了。
重朝将小生物放在自己肩头,加快了向上的速度。
周遭会发光的东西越来越少,头顶的海水已经呈现出被阳光照彻的蔚蓝。
可爱的大小生物越来越多,每个看到重朝,都试图游过来,让他摸一摸。
粉色的小生物发出生气的鸣叫声,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试图震慑那些靠过来的家伙。
可惜它的样子太可爱了,重朝低头,不但没感觉到威慑力,还被萌得又摸了摸它的脑袋。
“唳——”
“噍——”
此起彼伏的叫声在周围响起,一群可可爱爱的生物瞪大了眼睛,用力瞪着粉色的小可爱。
小可爱神气地回应了一声,伸出爪爪抱紧重朝的脸颊,随着他的动作,猛然冲破海面的封锁。
阳光倾泻而下。
微风从海上吹拂而来,擦过重朝湿润的额发。
重朝眯了眯眼睛,适应着明亮的光线,没有第一时间去检查身边的毛茸茸,反而将视线投向远方。
在视野的尽头,有隐约的巨大阴影伫立着。
高高的灯塔耸立其中,塔顶闪耀着明亮的光。
在灯塔下方,灰色云雾盘旋笼罩,似乎封锁了一切能够进入的路。
重朝偏了偏头,脸颊靠在白色毛茸茸身上,瞳孔在阳光下色泽清浅,几近透明。
他抱住毛茸茸转过来的头,喃喃道:“离开了深海,也到了这个时候。”
重瞳的毛茸茸蹭了蹭他的面颊,像是安慰一样,对他露出近似笑容的表情。
重朝就也笑了一声。
“我需要去取【钥匙】了。”
……
夜色深沉,星空明亮。
三晶街一栋城中村自建楼里,闪出一个穿着深灰色运动服的身影。
他戴着头带和挡风镜,装着手机的小包绑在大臂上,看起来似乎是打算夜跑。
附近的居民随意瞥了一眼,就不怎么在意地收回目光,继续谈天说地去了。
男人若无其事地在街道上跑动起来,很快就离开了人群聚集的地方。
拐进一条偏僻的小巷,他甩脱有心“赚点外快”的混混,熟门熟路摸到三晶街的垃圾场附近,避着人走了进去。
垃圾场里很安静,这几天一直存在于这里的、属于司邱永的沉重呼吸声消失了。
一并消失的,还有时刻燃烧着的骸骨,以及压抑的痛呼。
男人小心翼翼摸到司邱永这几天藏身的地方,探头一看,没忍住,低低啧了一声。
司邱永果然不见了。
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大致检查了一下附近的状况,也不敢多呆,沿着另一条布满垃圾的小路离开。
面不改色回到街道上,他继续沿着马路夜跑,仿佛刚才拐弯单纯是为了甩开混混一样。
普通人没有注意他,偶尔有人扫一眼,也会很快移开视线。
他越跑越远,逐渐离开夜市,抵达一处比较偏僻的仓库。
这里白天很热闹,物流车辆来来往往,但到了晚上,却寂静的让人害怕。
男人保持着低调走进大门,途径保安室时,侧头看了一眼。
保安用帽子盖着脸,正靠在椅子背上,睡得只打呼噜。
仪式在良好运作,完全可以隔绝污染和窥探者。
确认这一点,他放下心来,急匆匆跑进仓库里。
他拿出手机,只是按了几个键,没有拨打电话,就自动联通了那头。
“主教,属下的任务好像失败了。”他恭恭敬敬地请罪,“司邱永的定位和气息都还在三晶街,但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