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要是让周围那些“观众”察觉出他们的异常——自言自语似乎没关系,一个人手舞足蹈也没关系,但是当他们试图与这些“观众”沟通,想要让这些“观众”也认清楚当下的异常时,这些人就会像是从自我身份中被“唤醒”一样,接下来他们就会被这些人当做食物吃掉。
木雨瞥了眼刚才那两名学生。
他们已经恢复正常,带着满脸血迹坐回原位,沉醉地望着舞台。
……“观众”苏醒之后,旁人对他们的制止与指责不会引来他们的捕猎,但等他们重新回归到“自我身份”之后,就得小心了。
他们显然还能被唤醒无数次。
二、表演开始后若是大声喧哗或走动,做出违反规则行为的那部分躯体就会与身体脱落,结果当然就是此人死亡。
三、打开手机手电筒——大概还包括拍照时发出的闪光灯等强光,会引来地底的什么东西,最终结果不用想,必定依旧是死亡。
从节目单上那些规则的表述来看,一和三这两条规则似乎将贯穿全程,第二条规则则只针对舞台表演发生期间。
木雨没有回头,持续观察着全场的情况,低声说:“不要走动,不要喊,如果手机不是震动模式就赶紧调整过来,把闪光灯也给关了,然后趁这首歌的功夫再仔细看下节目单正反两面的规则。”
“还有就是,冷静。”
他慢慢松开手。
男生没有再出声。
但木雨听到了吸鼻子的声音。
一首歌,三分钟左右时长,却漫长到像是过了三个小时。
表演结束,木雨注意到,全场有零零落落几道身影开始往观众席下方走去。
看来幸存的“伙伴”还有好几个。
他扯了这个男生一把:“我们也走,快点。”
晚会正式开始之后,节目与节目之间的间隔期将会变得很短。
*
木雨边跑边发消息。
刚才表演期间,他没敢贸然给陆重年和叶随发消息。
尽管他非常清楚叶随的手机一直是开的震动模式,陆重年应该也一样,可万一呢。
万一这两人莫名其妙就是在今晚给手机开了铃声,要是手机铃声闹出大的动静也算“大声喧哗”——从“新莲剧场使用规则”第一条做出了这样的规定来看,这个可能性非常大——那就完了。
他的三个室友已经中招变成了黑影观众,这两人呢?
陆重年肯定是在现场了,叶随应该也早就到了吧,只是不知道坐在哪个观众区。
还有,新莲剧场外头现在是什么情况?
木雨拨了110,将手机放到耳边,却什么声音都没听到,连忙音都没,就像信号被屏蔽了一样。
可能是平时恐怖电影恐怖小说看多了,他此刻竟然没有感到意外。
直到跑下观众席,来到舞台下方,陆重年和叶随都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刚才站在C区最后排的那个高个子也下来了,木雨走近一看就发现那根本不是陆重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正在迅速聚拢的人大概只有六七个,其中并没有叶随和陆重年的身影。
木雨心一沉。
三千名观众中只有这么几个人还维持着正常,叶随和陆重年都在后者当中的概率太小了……
而且现在这情况,他们这些人和剩下那近三千人,也不知道谁的处境更安全,谁的处境更危险。
舞台上,主持人串场完毕,第二位演唱者上台。
节奏太快了,音乐响起的瞬间,所有人齐齐停下。
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有人轻声骂脏话,有人一脸焦虑。
也在这个时候——
一只手从后方拍上了木雨的肩膀。
喘息伴随着熟悉的好听嗓音低低在身后响起。
“跑太快了,班长。”
木雨愣住。
这一刻,他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泛了起来,心脏都停跳了,脑袋跟被炸开了似的。
他扭过头,睁大了眼睛。
高挑的男生低头看他,熟悉的好看的面庞,熟悉的轻浅的笑容。
“二十九天。”
“好久不见。”
第3章 迎新晚会(三)
木雨是什么人?
如果让新莲一中那一届其他班级的人来讲,他们会说,很难回忆起来他长什么样,但他们绝对记得他的名字,他的名字如雷贯耳,每次考试不是年级第一就是年级第二,全年级没有人不知道他。
这大佬还做了三年的班长,他们班有这么粗的一条大腿可以抱,真幸福啊。
如果让新莲一中十二班的人来讲——
班长后援团那帮人会毫不犹豫地说,班长大人就是yyds!
富家子弟们会漫不经心地说,哦,那家伙是个宅男来着。
中间派则会说,呃,我们班长的性格,真的很难用简单的言语去描述……
陆重年又是什么人?
如果让全校师生来讲,他们会说,他的名字同样如雷贯耳,毕竟那张极品的绝世的脸蛋看过一次就很难忘记,而且这家伙每次考试同样不是年级第一就是年级第二,全校没有人不认识他。
如果让新莲一中十二班的人来讲——
班长后援团那帮人会看似一脸随意地说,哦,这家伙么,也有点东西啦。
富家子弟们会高举大旗狂热大喊,陆哥就是最牛逼的!
中间派则会说,人生赢家啊人生赢家,长得好看家里有钱脑袋还聪明,都快羡慕哭了。
要是问他们,作为名字同样如雷贯耳的两人,木雨和陆重年熟吗?
他们会说,废话,在同一个班做了三年同学,生米都要熟成焦炭了。
可木雨和陆重年熟到什么程度?
他们会绞尽脑汁地回忆。
嘶,大概就是,班长每次替老师叫人去办公室时,会一脸平静地站在教室门口喊,陆重年,X老师让你过去?
……
……木雨坚决不承认自己和陆重年三年来的交集就只有这么可怜的一点点,他们俩其实偷偷说过不少话——
好吧,不是偷偷,而是在其他人没有察觉到的闲暇时光和角落里。
但他与陆重年,总归像是站在泾渭分明的两端,那若有似无的距离感,让木雨觉得他们其实是离得很远的两个人。
直到那场同学会。
直到那一夜。
而那之后将近一个月的时光,木雨的内心就备受折磨了。
他几乎每天都会设想,自己再次见到陆重年得说什么。
据说太容易被看穿的男生没什么吸引力,所以他得矜持、冷静,得一如既往地在陆重年面前装,就像前三年里他每次都在这个男生面前装得那么稳重端庄一样。
那时候打破木雨的脑子都想不到,他们再次见面会是在这么诡异到离谱的情境下。
……
整个剧场内部,所有光似乎都集中在了舞台上,舞台之下,俱是一片漆黑。
直到陆重年出现在视野里,木雨才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是真的啪一下就亮了,灯开了,周遭一切都亮堂堂的,什么妖魔鬼怪都吓不到人了。
心灵都被眼前这怼脸的美貌给净化了。
木雨重重松了口气。
他努力控制住自己,压低声音问:“你是从哪里过来的?”
陆重年回忆道:“D区?”
大概是刚才为了追上他跑得有点快,男生的呼吸还没有完全平复。
天气炎热,他穿着一件黑色T恤,裸/露出来的手臂皮肤显得格外冷白,一丁点都没有受军训风吹日晒折磨过的样子。
小臂上青筋浮起,像是会随着血液的冲刷而微微鼓动,一股子血脉贲张,手臂主人的性情却远远不似这般热烈。
陆重年给木雨的感觉永远是冷而静的,在同学会那一晚之后才发现他对陆重年的认知有待狠狠刷新。
就像此刻。
面前这人长长的睫毛一抬,幽深的黑眸望向他的时候,木雨就有一种浑身过电般的陌生又刺激的感觉。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眼下这情况,实在不适合说那些有的没的。
便只道:“……你一个人过来的?”
“不是,和闫少闻一起来的,”说到这,陆重年微蹙了下眉,“刚才他突然不见了,打他手机也没有信号。”
木雨也皱起眉:“会不会是去剧场外面了?”
陆重年沉默两秒,只说:“或许吧。”
闫少闻是他们同班同学,陆重年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和陆重年一样考去了莲大。
那家伙不是笨蛋,不论异况发生时他身在何处,只要他还保持着头脑清醒,就一定能想办法找到他们。
所以,既然这家伙现在没有现身在此处,那么大概率不是刚才离开了大剧场,就是“观众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