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月寻微微偏过头,看不清神色,只是长长地“啊”了一声。
“说实话,我之前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有些过分的追求者通过我的朋友,三番五次地骚扰我,得不到我的联系方式就直接骚扰我朋友,简直令人烦不胜烦,”霍月寻体贴万分地开口,“所以我想,小灼,你要不之后就别搭理他了。”
纪灼顺着霍月寻的思路往下:“可是,他毕竟在庆朗里上课……”
“必要的交流自然没关系呀,我们小灼这么敬业是好事,”霍月寻语气亲热且甜蜜,似乎一下子就雀跃了起来,“我是想小灼之后别跟他出去单独吃饭,或者跟他聊一点隐私又个人的事情……好不好呀?”
霍月寻勾着纪灼的那根手指不停地晃呀晃,纪灼恍惚间产生了他在跟自己撒娇的错觉,只有一种保护好友的冲动油然而生,强大的责任感让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没问题!”
纪灼重复道:“你放心,我保证不跟他多接触,绝对不给他跟你套近乎的机会。”
“哇,谢谢小灼,”霍月寻漾起小梨涡,“那就包在你身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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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灼从来都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他既然答应了霍月寻,便绝不给魏季青可乘之机,每每上课都是严肃态度、公事公办,像是铜墙铁壁一般,不给任何可突破的途径。
或许是他的态度太坚决,不到半个月,魏季青就似乎放弃了,跟庆朗请了假,没再来上油画课。
纪灼一方面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却有些遗憾。毕竟抛开个人情感因素来说,他还是很看好魏季青的潜力的。也不知道魏季青不上课后,还会不会再继续接触美术。
不过,他很快就没时间再思考这件事了。
大暑之后,天气热得人心发慌。就算是铁打的人,也难以在这样的天气里几头跑做兼职。于是,在再三权衡和霍月寻的劝说之下,纪灼犹豫着,想要暂时辞掉一门。
庆朗画室给的价格是最高的,而且又是纪灼喜欢的事,自然不可能放弃。那就只剩下火锅店和酒吧两个选择,纪灼还没来得及再犹豫一会,就接到了酒吧的电话。
主管对他的语气相当亲切,激动地告诉他老板给他加薪百分之四十、让他好好干的好消息。
这下似乎没得选了。
纪灼中午上班前,找到老板娘,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才犹豫着开口:“楠姐,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老板娘放下账本,未卜先知般笑道:“是不是辞职的事呀?”
这段时间,画室的兼职经常跟火锅店的时间有冲突,从不请假的纪灼不得不接连缺勤。老板娘心中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她开门见山,纪灼咬住了下唇,心中有些愧疚。
“对不起姐……”
“哎哟,别跟我道歉呀!也别这个表情,你都在这儿干了快两三年了,我能不知道你这孩子吗?”
见他这模样,老板娘绕出吧台掏手机,打开转账页面:“你啊,就是太重情重义了,别觉得不好意思!你每次在店里干那么多活,我都没对你多好!”
说着,她没理会纪灼的阻拦,直截了当地给他多转了一个远超普通奖金的数额。
然后抬起手,如一个慈爱的长辈一般,轻轻拍了拍纪灼的肩膀。
“你辛苦了。”
没有为难他,却也没有挽留他。
因为知道他值得去更好的地方,而不是留在这里。
纪灼忘了原先要说的话,眼眶微酸地张了张唇。
“好了好了,我还有件事要你做呢,”老板娘拍了拍手,冲店内的其余员工吆喝道,“今天晚上,我请大家吃饭,祝咱们纪灼同学未来一帆风顺,好不好?”
“……”
这顿散伙饭,纪灼自然不可能缺席。
所有这儿的同事人都很好,而且多多少少都受过纪灼的帮助,舍不得他走,却又替他很开心。甚至,他们不想让他在最后一天还要忙活得满头大汗,直接让他回去休息了。
偏巧今天下午画室也没课,纪灼竟然就这样误打误撞地放了半天假。
他去医院看完宋嘉莉,没麻烦霍月寻再来接,自己骑单车去了公寓,想睡一觉起来,再换个衣服收拾一下。
然而,他轻手轻脚地开了门,刚蹲下换鞋,便听到了一阵隐隐约约从卧室内传来的声音。
应该是霍月寻。
原先他执着于在车里等纪灼下班,搞得纪灼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说了两三次之后,他才听话地应了,乖乖地在家等,到时间再出门。
所以,现在他应该在房间里学习、工作,或者打打游戏?
想到这儿,纪灼走到卧室门前,抬手摁下了门把。
“咔嚓”一声过后,里头的声音清晰地从门缝传了出来。
与预料中的不同。
偌大安静的房间内,没有游戏激烈的战斗特效,只有男人的低喘。
这喘息低哑微沉,渐渐急促,如好听的大提琴,优雅而磁性。男人的音色出彩到就连呻|吟都极诱人,带着微痒的钩子,将纪灼定在了原地。
他的心咯噔一跳,脑海中闪过了几个关键词:卧室,床上,喘息,午后。
所以,霍月寻现在是在……
纪灼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自|慰?
第29章
轰雷似的念头在脑海中炸响,纪灼将原先在喉咙里的“霍月寻”三个字咽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调头、转身,离开。只有当做根本没有回来过才能避免尴尬。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迈出第一步,整个人便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在了原地。
——余光里,床上的男人突然动了。
霍月寻轻轻用力,将盖在胸膛和腹部的那床薄被扯到了一旁。霎时,一具修长而完美的身体便直直地撞进了纪灼的视线中。
这还不够,许是因为天气太热,光掀被子也无济于事,他的胸膛上下起伏片刻,勾住那条可怜的、汗湿了的T恤往上,用牙咬紧了下摆。
“唔……”
上半身敞开,凉爽让他从鼻腔里溢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低哼,低沉、磁性,隐忍。
纪灼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他的双腿牢牢地陷进了污泥似的地面里动弹不得,放在门把上的那只手渐渐滚烫了起来,像是要将金属给融化。理智在告诉他快走,可当他真的后退了两步时,某种鬼使神差的情绪却迫使他扭过头,回望了一眼。
霍月寻完全没有意识到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另一个人的视线当中,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上半身大片大片白皙而有力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被薄汗润泽过的皮肤带着一层耀目而诱人的光泽,简直像是涂了一层蜜。诱惑着人的视线不知不觉地停留,没办法挪开,只能贪婪地一路往下,落在小腹处。
腰带上,是青筋凸起、白皙的手臂。
腰带下,是笔挺无皱、纯黑的长裤。
颜色对比强烈。
禁欲与放荡,圣洁与暧昧。
传闻里不食人间烟火、远坐在圣坛上的高岭之花,竟然也会露出这样的一面。
丹凤眼含水含情,眼角眉梢染着红意,没有看什么淫|秽的图片和视频,只是顺应着本能闭眼,在某个临界点来临时,他似乎还动了动唇瓣,呢喃着某个词语。
纪灼的心跳鼓噪,浑身都是汗,一个逾矩的念头浮现在脑海里:
霍月寻说了什么?
或者说,他到底在想着谁,做这种事情?
明明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扭过头,可眼底似乎还烙印着刚刚的那副场景。纪灼的呼吸急促到了极点,也来不及思考自己的脚步声是不是有些大,夺路而逃闯出了家门。
而随着这声不轻不重的“咔嚓”声响起,床上状似意|乱|情|迷的霍月寻胸膛猛地剧烈起伏了片刻。
他松开了衣服的下摆,薄唇被碾成了病态的红,掀起了眼睫,阴郁而幽暗的眸牢牢地盯着那条窄窄的门缝。
如果纪灼自己也在床上,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就能够意识到,视线是双向的。他刚刚站在那里,满脸控制不住的呆滞惊讶和懵懂、想要离开却顿在原地的步子……都在男人的视线当中,一览无遗。
好几秒后,霍月寻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漾出了脸颊边的小梨涡。
……
纪灼一口气从公寓里跑了出来,找了个马路牙子蹲下。悬在头顶的太阳明晃晃地照着,一股烧心的灼热从脚底板往上窜,耳畔时不时传来风吹过绿化带的沙沙和树上的蝉鸣。
这样缓了好几秒,他才站起身,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强制性地将心底那些乱七八糟的绮念给压了下去,忍不住开始反思唾弃自己。
但凡是个人,就会有生理需求,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霍月寻如今跟他住在一块,都没了私人空间,好不容易找个独处的时间,稍微解决一下……自己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再说了,大家都是男人——就算霍月寻也喜欢男人,他也没跟自己有什么特别大的区别。这件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要多想!不要再提!
给自己催眠洗脑了一会,纪灼的呼吸平复了下来,也有选择地忽略了胸膛那股莫名的悸动和奇怪的情绪。
公寓肯定是回不去了,他现在的心绪也乱七八糟,干脆找了个便利店休息了一会,等到跟火锅店众人约定好的时间,提前去了吃饭的地点。
他本以为自己到的已经是最早了,却没想到有个女孩已经坐在了包厢里。女孩穿着一袭漂亮的白裙,化着妆,头发也细致地卷过,仔细地搭在了肩膀的两侧;跟平日里素面朝天的样子截然不同,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
不过纪灼只顿了一秒,便认出她是后厨的同事。
“小冉,下午好。”
听到熟悉的声音,原先垂着头似有些失魂落魄的女孩登时抬起了头,她的脸上绽开了一个十足惊喜的笑容,豁然起身,抿了抿唇:“纪、纪灼!你也来这么早啊……”
“嗯,没什么事,所以就先来了。”
纪灼有点口渴,拿了桌上的茶壶,却还是先给小冉倒了杯,然后才轮到自己。然而,盯着澄澈的茶水看了几秒,他又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我能请你喝奶茶吗,你们小姑娘应该都还挺喜欢的吧?”
小冉咬住下唇,几乎满心满眼都是纪灼,不舍得拒绝他:“好呀。”
受了老板娘的恩惠,也拿了实在是过分的奖金,纪灼虽然穷,但也不吝啬,在小冉的指引之下,给大家每一个人都点了一杯。除此之外,他还又另下了一单,地址填的是青湾中学。
注意到小冉的目光,纪灼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我妹妹,下半年上高三了。”
纪灼之前偶尔有空去接纪暖放学时,就看到她学校门口的女生、班里的同学,几乎都人手一杯。他于是顺嘴问了一句纪暖平常喝不喝,女孩拍着胸脯回他当然,结果被他强行拉到奶茶店门口点单时,却支支吾吾地什么也说不出来,不知道几分糖,不知道加什么小料。
也就是从那晚上开始,纪灼疯了一样地渴望多赚点钱,不眠不休也要做兼职。
他长大了以后,再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大英雄,也从不做什么拯救世界的美梦,只希望照顾好世界上最爱他的两个女人,妈妈和妹妹。
“我知道,你妹妹来店里的那天我也在。那天我很不舒服,又是你帮的我。”
小冉松开下唇,紧紧捏着自己的裙子,仰头看向纪灼,目光有些许的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