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他被抛到了一大片沙漠当中,环顾四周只有无穷无尽的黄沙、头顶滚烫发红的太阳,口干舌燥得连声音都像是破风箱。
嘴唇好痛,舌头好痛,呼吸不上来。
周围没有人,他就这般踽踽独行不知过了多久,在即将晕倒倒地的时候,却突然被一只手托住。
好不容易抬起眼,发现来人竟然是霍月寻。
霍月寻拥有一行人马,轻轻松松地就将他抱上了舒适柔软的骆驼车,将他带回到了矗立在沙漠中的宫殿,并且带他到了其中最漂亮、最奢侈的一间卧室。
他受宠若惊地坐下,身体是不热了,可嘴巴还是很渴很痛,嗫嚅着问霍月寻可不可以给自己一点水喝。
[可以是可以,]梦里的霍月寻说,[但在我们沙漠,水资源是很宝贵的东西,你想要喝水的话,是需要拿一些东西来交换的。]
纪灼急切地点头:[随便什么东西都可以,请跟我交换吧!]
说完这句话的瞬间,华美的房间四周顿时出现了许多打扮精致的侍者,有人的手里捧着用来装水的小银壶,有人端着一小碗新鲜甘甜的蜂蜜,有人拖着一大堆冻得散发寒气的冰块,恭恭敬敬地送到了他身边。
他来不及看霍月寻的神色,立刻捧起小银壶,甘甜清澈的水流顺着喉管流下去,他登时如获新生。
而霍月寻就支着手臂,笑眯眯地坐在一旁等他喝完,两条长腿交叠在一块,漫不经心又势在必得。
[喝好了吗?]霍月寻跟他确认。
纪灼放下银壶,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可紧接着又变得有些羞愧:[好了,谢谢你。可是,我不知道我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用来跟你交换的……]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自己被霍月寻拦腰单手抱了起来,翻身坐到了男人的大腿上。
[谁说没有呀?]霍月寻似笑非笑地开口,声音蛊惑又温柔,[你留下来给我当王妃,行不行?]
纪灼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摆手拒绝:[可是,我是男的,男的怎么可以给人做老婆呢……]
霍月寻微微皱了下眉,妥协道:[好吧,那你留下当王,我做你的王妃,这样可以了吧?]
纪灼总觉得还是有什么不对。
可是,他毕竟答应好了,要跟霍月寻做交换,人不可以言而无信,也不能得寸进尺。
想到这儿,纪灼只能说:
[好吧,我答应你了。]
下一刻,新晋的王便被他的王妃用力地捏住了下巴,狠狠地亲了起来,无论如何挣扎和逃跑都不行。一直吻到气喘吁吁,整个人都发软,才终于被王妃放下,滚到了一旁的大床上。
那些侍者统统消失不见,可蜂蜜和冰块还在,纪灼喘了几口气,便见他的王妃笑眯眯地带着那两样东西向他走来,轻声说:
[要试试吗?]
[你会有什么感觉?]
……
纪灼猛地从梦里惊醒。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脊背止不住地发颤,刚打算冲去卫生间,就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太对劲。
——他的腰间搭着一只手。
纪灼有点崩溃。
他怎么又上霍月寻的床了?!
而且,早不上晚不上,偏偏要在今天上!
还要在梦遗的时候,跟霍月寻滚到一块!
第32章
纪灼脑海里出现的唯一一个念头就是逃跑。
他能感觉到从自己身下传来的冰凉触感,这种近乎警醒的温度让他的心率飙升,每一个动作都十分小心翼翼;害怕吵醒霍月寻,他拿男人放在他腰间手的动作简直慢放了数十倍,轻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到。
好不容易快要从霍月寻的身下逃出去,纪灼还没来得及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就听见自己身后的人忽地发出了一声不甚明显的呓语,那只被抬到半空中的手不自觉地往下一砸、一拉,一拽——
肌肤与肌肤紧密相贴,呼吸和彼此碰撞,距离几乎只剩下了咫尺。纪灼不仅是一夜回到解放前,甚至与霍月寻面对面,下一秒就有被发觉的可能。
咚咚。
咚咚、咚咚。
捂着鼓噪的心脏,纪灼很艰难地滚了滚喉结,他知道自己应该趁着霍月寻还没醒时赶快跑路,不然就有可能什么都说不清了,可在这般紧急慌张的情况下,他竟然鬼迷心窍地走了神——
怎么有人会连睡觉都这么好看呢?
霍月寻的双眸闭着,纤长而浓黑的睫羽垂下,扫出一弯细密的黑影。白皙而光洁的皮肤上没有一点多余的痕迹,面容恬静又乖巧。
唇瓣的颜色不知为何,有些过分的艳丽,像是被好好地摩挲过一遍,看上去极适合亲吻。
真的,太漂亮了。
有那么一瞬,纪灼觉得自己梦到霍月寻,是非常情有可原的事情。毕竟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想过这码事,身体压抑了很久;又刚好撞上霍月寻□□,大脑受到了冲击;再加上昨晚上他们那么暧昧的举动,才导致了梦|遗的发生。
所以,他也不一定是对霍月寻有性冲动,对吧?
其实,他应该还是直男,对吧?
想到这儿,纪灼鬼使神差地舔了舔唇瓣,眼前的青年似乎渐渐地变成了梦里那个蛊惑而诱哄的“王妃”,正在无声地邀请他俯身上前,轻轻亲吻那双柔软而鲜艳的红唇。
他于是控制不住地低下头,屏住呼吸的瞬间,忽然看见霍月寻的睫毛上下颤了颤,俨然一副即将从梦中苏醒的模样。
刚刚那些积攒起来的莫名情绪霎时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慌张,纪灼再也顾不上会不会将霍月寻吵醒,唯一一个念头就是不能再在这张床上待下去了,连滚带爬地冲到了卫生间,反手关上了门。
根本来不及反应,走到水池旁就先把内裤脱下来冲,想要将这“罪证”消灭。哗啦啦的水声响了一阵,带走了那些残余的痕迹,他的心跳才稍微平复了些许。
只是没平复多久,他就突然听到了“咔嚓”一声。
卫生间的门打开了一条细缝,睡眼惺忪的霍月寻趿着拖鞋,一边往里走,一边哑声道:“小灼,早安……”
“嗡”地一声,血液冲到了头顶。纪灼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抵住了门板,匆忙道:“等、等一下!别进来!”
“……?”
霍月寻一怔,霎时露出了一个有些委屈的表情,“好,我不进。小灼,你怎么了?”
“我不是要凶你,”纪灼只敢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对着霍月寻,尾音都在发颤,“我就是,早上没睡好,想要洗个澡,现在没穿衣服。”
霍月寻拉长尾音“哦”了一声。
“好吧,那小灼你先洗澡,”他相当善解人意,自言自语般开口,“不知道是不是我不小心把水撒到床上了,那好像有点潮,我去换一下床单吧——”
床上?
有点潮?
“你别动!”
纪灼大脑一片空白,死死地从门缝里扒住了霍月寻的手腕,口不择言般开口,“你手不舒服,交给我吧,我等会来换。”
霍月寻看起来有些意外,他眨了眨眼:“床单很轻的,我很快就能弄好。”
纪灼还是寸步不让:“不行,你别动!”
空气霎时安静下来,两人僵持了片刻。
最终,还是霍月寻叹了一口气,认认真真地盯着纪灼看了几秒,猝不及防地提问:“小灼,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太对劲?”
“……”
纪灼霎时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松了手,讷讷道:“有……有吗?”
“有哦,”霍月寻模样担忧,“可不可以跟我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真的很担心你。”
纪灼的心突突地跳了一阵,心跳震耳欲聋。望着霍月寻的眉眼望了半晌,话涌到喉咙口,却又被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青年只穿了一件宽大的黑T,两条修长的白腿光裸着。他像是未曾意识到自己周身的阴郁气质已然融化,断眉下的桃花眼此刻已是水光潋滟,欲言又止,像是被人好好地欺负了一遍。
“我……”
纪灼深吸了一口气,半遮半掩道:“我可能又梦游了,一觉醒来发现我在你床上。那个,水可能也是我不小心弄上去的。”
“我觉得非常不好意思,也很对不起你,所以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你能,原谅我吗?”
安静了片刻,确认纪灼已经说完了,霍月寻才歪了歪脑袋,眸光似笑非笑:
“就因为这个?”
纪灼有点羞愧,又有点心虚:“……是的。”
“笨蛋小灼,”霍月寻笑起来,“我怎么会生你气呢。”
纪灼如释重负般塌下了肩膀,还没来得及感激地道谢,便听霍月寻继续补充道:“再说了,我上次不是说了嘛,是我把小灼你抱上来的呀……”
这含笑的语气,这微微揶揄的态度。
眼看着霍月寻又要开始给自己找台阶下,纪灼摸了摸鼻尖,底气相当不足地开口:
“你就别安慰我了,是我不好,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梦游了。”
“梦游?”
“嗯。”
纪灼的模样笃定,言辞恳切,带了十足的悔恨,仿佛若是重新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再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霍月寻盯着他白皙涨红的小脸看了几秒,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弯起眼睛笑了:“好吧。”
“那小灼继续洗澡,我去外面等你。”
纪灼连忙点头。
然而,在霍月寻转头准备离开时,他又咬了咬牙,脸皮有点摇摇欲坠:
“……那个,霍月寻,等一下!”
霍月寻应声停下了步子,唇角微微勾起。
“我刚刚进来太着急了,”纪灼颤巍巍地开口,“你能不能,帮我拿一条内裤?”
……
这兵荒马乱的一早上过去了,可纪灼的心还是七上八下的,工作的时候还好,只要一闲下来,就会忍不住想到自己做的那个梦、还有对霍月寻的非分之想。
还有,他发现自己的梦游似乎真的越来越频繁了,明明每天晚上都是在沙发上睡着的,可一觉醒来,永远滚在霍月寻的怀里。
这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折磨了他好几天,他也不知该跟谁说,简直就是有口难言;故而,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他的状态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