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校草装温柔钓我 第42章

“……”

霍月寻同他确认:“真的吗?”

纪灼抿了抿唇,语气诚挚:“真的。”

电话两头再度安静了片刻。

像是某种契约既定,霍月寻听起来终于不再那么委屈,连鼻音也略微消失了些许,轻轻笑道:“那小灼给我发地址,我让司机去接你到我这里来,好不好呀?”

纪灼一口应下,毫不犹豫。

-

大巴车到了车站,霍月寻的司机早早地就在不远处的路沿等待,一见到纪灼过来,便打了个双闪。

光示意犹嫌不够,他甚至还主动地下了车,恭恭敬敬地接过纪灼手里的行李,全程一言未发,却利落可靠,哪怕霍月寻不在,也没对纪灼有半分的轻视。

搞得纪灼都有点不好意思。他上了车,从后视镜中看了两眼司机,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师傅,您是不是新来没多久啊?”

霍月寻一开始的司机完全就是个老油条,没有这位司机做事利落认真,搞得他后来有一小段时间都是自己开车,想必是没找到新的好司机可以替代。

“是的,很感激霍先生能给我这份工作。”

车辆开始行驶,司机收回目光,声音轻得似乎只是纪灼的错觉:“霍先生人很好,只要求我开车专心一点。”

不要乱看,不要乱说,只把自己当成一个锯嘴葫芦。

“……”

“开车专心”类似的话,纪灼从前也在某个人的嘴里听见过,他的心神略微一动,没再有心情跟司机搭腔。眼神一直注视着外面的风景。

青苋湾各处人都极多,霍月寻的公寓楼地段稍微有些堵车,车速只有二三十码。纪灼漫无目的的目光落在车外,突然注意到了某个身影。

坐着轮椅,衣着邋遢,抻着轮胎往前。

一张侧脸只是一闪而过,纪灼的心脏却猛地跳动了起来,匆匆忙忙地扭过头,有些徒劳地想要将那人看清楚。

应该是看错了吧。

是错觉吧。

纪灼已经好几年没有看见过纪华勇了,从他跟纪华勇闹掰,把后者“赶出家门”开始,两人就再也没见过彼此,唯一可能产生的联系,大概就是那些催债的发到手机上的短信。

纪华勇这个时候出现是想干什么?

嫌上次催债的那些人还不够恶心的吗?

这股带着恐慌的心绪持续了好一段时间,直到车辆到隋园门口才渐渐地压了下去,被另外一种稍有些紧张的心情取代。纪灼深呼吸一阵,鼓起勇气下了车,刚走没两步,便见霍月寻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小灼!”

高挑俊逸的男人见到纪灼的瞬间,语气便变得极其轻松雀跃,恨不得直接牵住他的手,“饿不饿?累不累?快跟我进来坐。”

虽之前就对霍月寻家里的条件有了大概的认知,但直到今天看到这栋位于京云内城的山腰别墅,纪灼才感觉到十足的震撼。他整个人站在玄关处跟四周显得格格不入,但霍月寻却好像什么都意识不到似的,殷勤地蹲下伺候他换拖鞋。

“我不累,叔叔阿姨呢?”纪灼问,“我要不先跟他们打个招呼……”

说曹操曹操到,不远处的楼梯口响起了一串轻盈的脚步声。纪灼抬眸望去,一位模样优雅、看上去相当年轻的妇人下了楼,往他的方向走来。

“是纪灼同学吗?”女人的眼眶看上去依然有些红,但声音却相当得体,“你好,我是霍月寻的妈妈,陈静莹。”

纪灼连忙弯腰恭敬地鞠了一躬:“阿姨好。”

“月寻说自己在学校里交到了很好的朋友,”

陈静莹忍不住上前一步,认认真真地将纪灼上下打量了一遍,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愧疚,

“不好意思,你第一次来,阿姨都没怎么好好给你准备点东西。”

“不不不,阿姨,是我不应该空手来。”

纪灼连忙摇头,“月寻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帮了我很多,尤其是前段时间,我遇到了一点麻烦,还是他挺身而出帮我解决的……”

按常理来说,母亲听到这样夸奖的话,不说心底乐开了花,至少也会喜上眉梢。

然而,从陈静莹的语气里,纪灼听不出任何对于霍月寻的赞许。

她的唇角轻轻地动了动,轻声说:

“是吗。谢谢你啊纪灼同学,谢谢你愿意跟我们月寻交朋友。”

“?”

好奇怪。

为什么会有妈妈对自己的孩子这么“没信心”?霍月寻明明这么优秀,为了能得到他的联系方式,大把大把的人都要挤破头了,可陈静莹好像对此一无所知。

纪灼不由自主地抬头望了一眼霍月寻,却见后者似乎习以为常。

没等纪灼发问,陈静莹忽然动了。

她挤出了一个稍微有些勉强的笑容,扫了一眼霍月寻,旋即伸手牢牢地拉住了纪灼的袖子,温声道:

“阿姨能不能单独跟你说两句话?”

纪灼立刻点头:“当然可以阿姨。”

他有点局促地跟在陈静莹的身后,同她并肩在阳台站定。大片大片的暖色阳光照在不远处的草坪上,将整块绿意盎然的小天地衬得犹如仙境。夏日的花朵争奇斗艳,空气中似乎都洋溢着芬芳的气息。

这样漂亮的环境,这样美好的天气,纪灼正看得有些出神时,却突然听到一旁的陈静莹压低着声音开口:

“纪灼,你不要害怕,有什么事情都大胆地告诉阿姨。”

纪灼一怔,转过头。

“是不是霍月寻强迫你,要你跟他做朋友的?”

第42章

说这话时,陈静莹没有偏头。她的唇线平直,语气冷静,阳光勾勒出皮肤上细小的绒毛,为她秀丽淡雅的侧脸打上了一层柔和温暖的滤镜。在这样美好和谐的气氛里,她的脸跟她说的话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令纪灼都有些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于是,他迟疑了两秒,眨了眨眼:“……阿姨,不好意思,我好像没有听清楚。”

“没关系,那我再说一次,”

陈静莹缓缓地转过视线,一双浓黑色的瞳孔里蕴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光,令人毫不怀疑她有许多未尽之言,

“霍月寻有没有强迫你,用手段逼迫你,或者逼你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情?”

“……”

这句句惊悚的三连问一出,纪灼那些侥幸的心思彻底消失不见。他又有些迷惑又有些震惊,控制不住地揉了揉眉心:“阿姨,您怎么会这么想呢?”

“霍月寻没有强迫我,也没有逼迫我,更不会逼我做不喜欢的事情。相反,从我们一开始认识,他就非常尊重我,而且,他还鼓励我去做我喜欢的事情,支持我追寻我的梦想。”

陈静莹的脸色渐渐有了变换。

女人那双浓黑的瞳孔内交错滚过了茫然和无措,像是自己一直以来坚定的信念被人骤然推翻坍塌,世界观一点点地重塑。

“可是他……”

“可是他明明这么好了,却还总是觉得自己很糟糕。”

纪灼头一次这么没礼貌地打断了陈静莹的喃喃。他算是及明白了,难怪霍月寻会在日记里那么说自己,原来他的爸妈对他的态度真的很奇怪。

他放下手,目光直视着身前的陈静莹,字字句句坚决且掷地有声:

“阿姨,您可能不知道,其实霍月寻在我们学校里非常出名,非常出色,有很多人都非常非常喜欢他。我能跟他成为朋友,是我幸运。不应该是您感谢我愿意跟霍月寻做朋友,应该是我来感谢您。”

“……”

空气凝滞而沉寂。头顶的一片乌云散开,和煦的光晕从窗外照进来,竟然显得有些刺目。纪灼整个人沐浴在这样柔和的色彩里,好像整个人都会发光似的。

从他说的话,以及神态、表情、动作上来看,毫无疑问,他刚刚说的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都是真心的。

这种发自内心的信任做不了假。

陈静莹的嘴唇上下动了动,女人的面容渐渐多了些健康莹润的红色,她那双沉如死水一般的眸子也有了些许的光彩,仍像是中了大奖不可置信一般反复确认:

“……真的么?”

纪灼笃定地颔首:“其实我觉得,阿姨您可以对霍月寻多很多很多信心。”

陈静莹的眸子亮了一会,却又很快慌乱地挪开了视线。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对纪灼的提问也是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的,我会的,谢谢你纪灼同学,”她抿了抿唇,视线有一瞬的失焦,“我刚刚说那些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

见她似乎有些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纪灼突然想到了自己跟纪华勇闹翻时的心情。

毕竟,他在对纪华勇彻彻底底失望的同时,也有点怀疑自己,厌恶自己;他不想有纪华勇的基因,不想变成跟纪华勇一样的怪物,恐惧劣根性。

大概是陈静莹也经历过这种事,所以才会有些PTSD吧。

“没关系的阿姨,”纪灼善解人意地替她圆了下去,恍若这件事没发生过一样,“您需要餐巾纸么?”

……

阳光只停在阳台和客厅的交界处,继续往里,客厅内那些奢华而冰凉的古董装修便处在对比之下的黑暗中。霍月寻刚将做好的菜式端到桌上,表情有些愉悦,便见厨房内的男人缓步而出,解开围裙,直直地往阳台的方向走。

被霍月寻伸手一把拉住。

“爸,”见霍严清转过头,霍月寻才松开手,温声道,“还有个菜,你来炒还是我来?”

“……”

霍严清的步子果然顿住。他沉默了两秒,看向阳台上并肩而立的一男一女,眉心锁成了一个川字,“你如果下次做事还是这么没有分寸,我就要考虑一下能不能再纵容你这么放肆了。”

面对隐含怒意的威胁和敲打,霍月寻却毫无所觉似的歪了歪脑袋,唇畔的笑意更深:

“小时候您不是最讨厌我唯唯诺诺的样子么,怎么现在又开始嫌我放肆了?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霍严清扫了一眼霍月寻,紧绷的肩膀松了些许,表情依然有些不置可否。

“倒是比以前有模有样的多,”他说,“没枉费这几年对你的敲打。”

霍月寻但笑不语。

霍严清这个人,虽然不喜欢旁人忤逆他,但更讨厌看到人畏畏缩缩认错的样子。除了在他那里特殊的陈静莹之外,只有堪称“狼子野心”的人能够让他多看一眼。霍月寻从很早之前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从那之后,再也不至于被霍严清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或是弃子。

尤其是在霍严清跟陈静莹闹翻,分居住在京云和宜浔后,他学着在霍严清面前展现出自己性格中“恶劣而冷漠”的一面,反倒让霍严清对他另眼相看。

纪暖的病最为严重的那一年,纪灼贴身照顾,不可避免地被传染了。整个纪家乱成了一锅粥,忙也忙不过来,手里也凑不出多少钱,正在焦头烂额。

霍月寻知道了这件事,猜测纪灼现在一定很难受。他作为一个外人帮不上什么忙,能做的只有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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