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开始忘记以后 第38章

陆谨律摇头,“我之前也是你这样想的,但你看他到现在还没有正眼看过我就知道了,可是以他的性子他是做不到的,他太容易心软,所以就算背后有人劝说也未必,我之前怀疑了宋简礼,但宋简礼并不知情。”

“而今天我再看他,他似乎又有了知情权,所以比起有人劝说,我猜陆虞可能生病了。这种病会改变他的性格或者其他的,总之宋简礼一定知情。”要不说陆谨律是陆家最聪明的那个人。

只靠着观察就摸到了正确答案的尾巴。

在怀疑陆虞生病的时候他就有去调查过陆虞检查的医院,唯一不凑巧的是那家医院是宋家的投资,但也正因如此,陆谨律才笃定宋简礼知情。

陆谨律的一通分析下来,陆城名也听懂了。

就是说陆虞可能患上了某种心理疾病是吗?

第27章糟糕

两个人都默不作声了。

陆谨律在病房门口透过玻璃往屋里看了去,屋里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贴得很近。

让陆谨律感到嫉妒的是陆虞似乎极度依赖宋简礼,他那只手一直紧紧拽着宋简礼的手指。

仿佛宋简礼才是他的家人,陆谨律心情复杂,一种说不上来的酸楚感在心间悄悄蔓延开,一点一点地侵蚀着他的心脏。

心里空落落的,好像遗失了什么他最重要的东西一样。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失去的?

房间里€€€€

“简哥,我不认识他们。”陆虞好难过,如果宋简礼不来,那他就会自己一个人面对他们。

妈妈为什么要把他丢给两个他不认识的人。

当年他差点被拐走的时候,对方也说自己是他的远房亲戚,而且也像他们那样,可以完整的说出他和家人的全部信息。

后来庄宁月骂他谁都相信,骂他没脑子。所以陆虞会极度抗拒陌生人的示好,什么“爸爸”“哥哥”“弟弟”,那都是为了骗他而编撰的身份。

宋简礼看出来了,陆虞被这两个“陌生人”吓到了。

他的手指被对方握得生疼,越来越紧,这是陆虞的小习惯,一旦缺乏安全感,就会下意识拽住身边熟悉的物件或者人来寻求一点安慰。

宋简礼腾出另一只手去轻轻地拍着陆虞的后背,温柔安抚:“没关系,我在。”

“我们回家。”宋简礼将陆虞的头发轻轻拨了一下,看见陆虞还有点微肿的脸,又忍不住把手抚了上去,“疼不疼?”

陆虞仰起头愣愣地看着宋简礼的眼睛,眸子平淡没有波澜,恰似一汪静水,“不疼了。”

“身上呢?难受吗?”宋简礼又问。

陆虞还是摇头,他有些无助地往宋简礼身上靠,小声说:“我想回家,简哥。”

“好,我让司机送我们回家。”宋简礼的声音有些暗哑,他在为陆虞难过,也在心疼陆虞。

所以最后是宋简礼把陆虞送回家的,而且还亲自送到了家里,那时候庄宁月和陆妤宁都在客厅,看见陆虞是和宋简礼一起回来的,庄宁月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陆谨律他们的车紧跟在身后的,他们随后也到了家,陆城名出来解释了,但他没说是陆虞不愿意和他们回家,他说大家是一起回来的,只是陆虞和宋简礼先回到家里而已。

如果不是因为陆虞在陆家,其实宋简礼应该从不会踏足陆家,所以在确认陆虞没什么大问题了以后,宋简礼就起身离开了,陆谨律说他去送送宋简礼,于是跟着宋简礼离开了。

庄宁月让陆虞坐到了沙发上,对面是她的姐姐陆妤宁。

陆妤宁完美的遗传了父母所有的优点,她气质高贵,齐刘海黑长直,唇形很像陆城名,唇尾天生上扬,眼睛像庄宁月,鼻梁高挺,皮肤白得发光,右眼角有一颗黑色的痣,平添了几分妖艳给她,一看就是富贵家庭富养出来的千金。

她身上的气质甚至可以碾压当红很多的女明星。

庄宁月想起了昨天她和陆城名的对话,又看着毫无精气神的陆虞,终于还是露出了几分怜爱的神情,“小虞,好受些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

来自母亲的关怀让陆虞警惕的心稍稍往下放了一些,他点头回:“已经好了。”

“妈妈今天不在医院陪着你,是因为姐姐也突然回来了,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我害怕你姐姐一个人不开心。”庄宁月拉起了陆虞的手。

上次她这样握着陆虞的手的时候还没觉得这样瘦,现在除了骨头就剩一层薄薄的皮肉了。

庄宁月心里有些怪异,但是这种不舒服的怪异感来得快,去得更快。

好像是看透了什么本质,一旁的陆妤宁突然轻笑了一声。

陆虞看向了陆妤宁,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还是对陆妤宁摆出了一个微笑,“姐姐。”

陆妤宁唇角上扬了更多,她翘起了腿,将手肘支在了膝盖上,手掌撑着下巴,淡淡开口问陆虞:“妈妈说你生病了,好些了吗?”

“已经好了,谢谢姐姐关心。”这位是陆虞记得的为数不多的家人了,尽管他这位姐姐对谁都是不近人情的态度,但他们之间仍旧存在着一点亲情。

就是这点亲情在一直捆绑着陆虞,没让他将这个家彻底的舍去,可如今陆虞连去死的勇气都有了,还有什么勇气没有呢?

“可我听说你是因为跳了花园里的池塘才生病的,这样想不开吗?”陆妤宁本意绝对是想撕陆虞的伤疤。

一时间屋里安静了。

陆城名手抬起来扶住了额头,似乎又觉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陆妤宁天生的拱火性子,她和家里谁都不亲近,又或者说她知道自己有病,而偏偏庄宁月他们对她有足够的爱,所以陆妤宁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挑战家里人每一个人的底线。

因为所有人都会为她一次又一次的放低底线。

庄宁月将这件事告诉给陆妤宁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幕,她表情看起来有些难堪。

陆妤宁实在喜欢看家里“乱糟糟”的。

可是陆虞也记不起自己为什么会跳进去了,什么都是混乱的,他只记得自己在跳进去的前一秒心里想的是永远沉睡下去。

庄宁月没有去责怪陆妤宁,她只是重新拉起了陆虞的手,自己坐到了陆虞的身边,随后温声说:“昨天的事我们就不想了,妈妈差点吓坏了,以后你千万不要再这样了,知道吗?”

她温柔的声音像是一张蜘蛛网,试图将陆虞困在她编织的温柔里,而这之中,又有几分真假呢?

“妈妈?真的吗?”陆虞不敢相信眼前这样温柔对自己说话的人会是庄宁月。

“当然啊,你也是妈妈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妈妈肯定爱你呀,你也不要生姐姐的气,你是知道她的性格的。”

陆妤宁顿时觉得无趣,她还以为自己能像以前那样看到陆虞哭呢,没想到庄宁月居然去哄陆虞了。

陆虞认真地点了点头,言语和神情终于有了几分活力,身上的死气也驱散了大半,“我知道了!妈妈。”

他一如既往地懂事,也一如既往地让庄宁月满意。

这是庄宁月惯用的法子了,她会用温柔的话去诱哄陆虞,也会对陆虞做出慈母才有的姿态。

可是真的很奇怪,作为陆虞的亲生母亲,爱陆虞的样子竟然要靠伪装才能做到,谁都能看出穿她的伪装,只有极度缺母爱的陆虞看不明白。

也许不是看明不明白,他只是甘愿沉溺在蜘蛛网里面,尽管一切都是假的。

陆虞感到受宠若惊,本来他还因为醒来没有看见庄宁月而觉得伤心,可回来以后庄宁月特意给他解释了自己没在医院陪着他的原因。

他不知道这种温情什么时候就会消失,上一次是因为庄宁月想让他把房间让出来,那这一次呢?又要拿这种短暂的母爱去换什么呢?

可是陆虞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兑换的条件。

这一刻他才终于敢在心里偷偷窃喜,原来这次是真的吗?

庄宁月回忆着昨天和陆城名的对话,又说:“昨天你要吓坏妈妈了,妈妈以后不会再逼你了,我会像爱你哥哥姐姐他们那样爱你的。”

越来越不敢相信了,这居然是庄宁月亲口跟他说的。

但陆虞也觉得可悲,他整日渴望的母爱竟然是在他决定去死之后才姗姗来迟。

陆虞眸子亮晶晶的,有眼泪的水光,不知道是因为太高兴了,还是因为可怜自己。

但他也终于成长了,他没有因为庄宁月说爱他,说担心他而激动得抱着庄宁月哭了。

可是妈妈,快要来不及了呀。

“那个……陆虞啊,既然你和妈妈都说开了,那你也听我说一句吧。”陆城名咳了咳,让几人把注意力放到了他身上来。

陆虞并不想和对方说话,但他也不想让家里人看出他的不对劲,最后只好抬头看向了沙发边的陆城名。

“昨天的事是我的不对,你不要生我的……”陆城名用了足够的时间去思考过了,他没有不爱陆虞,只是因为庄宁月不爱,时间久了,他也就被潜移默化得不再将爱平均分一份出来给陆虞了。

而且这个家对陆虞不重视的缘由几乎全部源自于他,他用威严伪装自己,但在陆虞跳进池塘后就卸了伪装,伪装之下对陆虞几乎是满满的愧疚,他其实是对不起陆虞和庄宁月的。

可当他要把道歉的话说出口的时候,他再度看到了陆虞眼里的警惕与不信任。

这昭示着就算他说再多,陆虞始终都不会相信他。

陆城名的话全部都堵在了喉咙,他打过陆虞的那只手开始发烫,又想起了和陆谨律的对话,这让他也开始恐慌,这是不是意味着陆谨律的话成真了?陆虞真的被一种心理疾病困住了?

他会开始回避,开始拒绝和自己单独相处,甚至连说话都成了奢侈。

亲父子从此连对话都要变得奢侈起来了,实在是……无法想象。

“妈妈,我有些累了。”陆虞果然开始回避和陆城名对话。

庄宁月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只摸了摸陆虞的头,用柔和的音调说:“去吧,多睡一会儿。”

陆妤宁好奇地趴在沙发靠背上,看着慢慢往楼上走的人,她将一缕头发绕在指尖搅,“妈,他真是一点没变呢。”

一如既往地……畏缩怯生,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了,那就是看起来可能不会那么容易哭了,那就不好玩了呀。

庄宁月耐心对陆妤宁说:“昨天他跳进池塘的时候吓坏了我们,所以后来我和你爸就想好了,就算之前你再不喜欢你这个弟弟,现在也要收敛一点了,知道吗?”

“他到底是我生出来的,只是……”庄宁月话止于此,显然不想多说了。

陆妤宁看了陆城名一眼,随即偏头去问庄宁月:“只是什么?”

庄宁月摇头,“没什么,晚上想吃什么?我让慧姨给你做。”

陆妤宁不回话,反而感叹€€€€

“好可怜的陆虞呀~”陆妤宁才不是心疼陆虞,她只是单纯找不到热闹看,觉得没意思而已。

“你有按时吃药吗?”陆城名觉得陆妤宁这病更严重了似的,对亲人的冷血程度似乎又高了不少。

陆妤宁哼笑了一声,离开沙发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

陆谨律把宋简礼送到了门口就没走了。

他开门见山:“我想知道你知道的所有。”

宋简礼唇角扬起,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着,一股硝烟味弥漫在周遭,快要燃起来了。

“可以啊,但我也需要从你这里知道关于桑桑的事情。”宋简礼不至于蠢到真的去听他们的一面之词,如今到了这种地步,陆谨律断然没有撒谎骗他的理由。

陆谨律抿了一下薄唇,才说:“桑桑进医院不是因为生病,家里一些事逼得他跳进了后面的池塘。”

他说完话以后,一切都安静了,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站着,甚至宋简礼身上穿的还是校服白衬,一个学生,一个在社会立足了多年的精英。

光是阅历就有了差距,但他俩的气质却又相当,谁也压不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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