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渣攻he指南 第9章

当年云栽雪所戏言的那句话,终究也化作了他的傍身武器,沈缘徒劳地勾了勾唇角,那次他胜之不武,云栽雪说完那通调戏他的话罢后,便抱剑俯身浅浅一拜,转身认输下台。

他的这番动作,对沈缘来说只是莫大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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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仙门大师兄他不想黑化

少年人不论资质如何,遭受什么样的对待,到底是年轻气便盛,沈缘只记得云栽雪在临下台前回头勾着唇角朝他笑得开怀,他抬了抬下巴,像是故交好友一般对着他打招呼,可这笑容落在沈缘的眼里,三分促狭也成了十分挑衅。

沈缘合上剑鞘,强烈而刺耳的声音重重敲打在在场每一个人悬着的心弦上,他一向是个乖孩子,克制守礼,端庄文雅,可那日不知是心浮气躁,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扰乱了他平静的内心,一颗石子坠入进去,那涟漪便散得越来越大。

“这胜局,我不认。”

他白衣翩然如雪,孤身立于高台之上,声音压抑着层层忍而未发的怒气,声声千钧,咬字坚定而勇敢,他说:“这胜局,我绝不会认。”

正在台下记录胜败者姓名的小弟子猝然一愣,脸上的空白之色比那笔尖没渗一滴墨到下面的那张纸还要更加干净:“沈小仙君的意思是……您要认输吗?”

可云少宗主已经认输了,这两个人要是都认输,那可怎么算才好?

沈缘看向他:“可我也没输。”

小弟子脑袋里嗡嗡作响,只觉得有两把剑在他的面前不停地打架,手里的狼毫笔掂起来又放下,左右看看又无可奈何,只能苦着一张脸求助上面坐着的两位尊者:“掌门,云宗主,这要如何算是好啊?”

云栽雪听见声音回过头来,隔了那么远,他却依旧能看清楚那少年仙君白衣裙角荡起的翩然弧度,他的固执坚定和意气,全部写在那张清隽的面容之上,云栽雪背着长剑,低头无奈地弯起唇角,又抬起一双肆意眼眸,朝着台上白衣少年道:“沈缘!”

“这回算我们平局,如何?!”

沈缘抬了抬自己的剑,意思很明确。

云栽雪走近几步,依旧站在台下,少年红衣劲装,与沈缘相对而立,他仰着头挑起半边剑眉,嬉笑道:“可我对你实在下不去手啊……”

方才他说的那番话有假,并非是沈缘示弱了,才叫他心软,而是只瞧着那张坚毅又清隽如明月昭昭的面容,便叫他整颗心都坠了下去,早就听闻万剑宗大弟子沈缘有一副好颜色,今日他们是第一次见面,云栽雪方才知道他名不虚传。

如若他肯给面子笑上一笑,那便抵得上千万军奔袭。

沈缘动了动唇:“……为何?”

云栽雪笑而不答,只是咬着做作的腔调,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传了一道音,少年肆意声音钻入沈缘耳中,有些发烫,更别提那古怪强调叫人有多么难受,沈缘蹙眉抬头看了他一眼,几息过后,居然甩了袖子转身愤愤离去。

当初有很多人问过他,云栽雪那日在台上,到底和他说了什么,能叫他这样沉稳的人恼怒?沈缘只笑着糊弄过去,一概不答,这件事随着年月作旧,逐渐深埋地底,他与云栽雪,也因为各种各样巧妙的缘故,多年没再见过了。

云栽雪在外的名声越来越盛,假以时日,他会成为年轻一辈个中翘楚,将妖王斩于剑下,与其同归于尽,以身殉道。

今日想起他,无非是又回忆起当初云栽雪在台上口出的那道戏谑之言,沈缘未曾想到十年后的今天,云栽雪无意间的一句话,居然一语成谶,这样的改变于他而言不算好,但又能如何呢?

沈缘覆住自己的心脏,用力压紧了,感受到胸腔中喷涌而出的滚烫鲜血,那股子血腥顺着他的胸口涌上去,蔓延过咽喉,染得舌根上都是艳红的颜色,他细细地喘着气,待到完全平静下来,才颤抖着手指去摸身旁的茶杯。

许是闻修决走时那杯子搁得实在近了一些,沈缘的手臂艰难弯曲,指尖刚一触碰到瓷杯,“哐当”一声,那杯子便因受力不稳坠在了地面上,里头的冷茶洒了个干净。

轻轻的叹息在屋中飘荡,窗外迅疾的风将木窗子轻而易举地吹开,有雨丝顺着缝隙肆无忌惮地飘进来,沈缘艰难地挺起上身,想要强撑着一口气下床,至少不要在今晚叫他变成一只落汤鸡。

“轰隆”一下,雷声作响。

从窗口处慢慢地攀爬进来一只看不清到底是什么的东西,沈缘提起一颗心,他的手慢慢摸到枕下那把短刃,青年死死盯着那只活物慢慢靠近,手指间蓄起了半成气力,若是打击精准,用一个巧劲儿,便可以一击将这莫名东西完全击杀。

一息,两息,三息……沈缘默默等待着,诸位师叔大约是在为他的病而烦恼,而闻修决出门去寻找那所谓的“从归仙医”,即使留了他那么些传音符,也被他毁了个干净,到如今他没有懊悔那些损毁了的符纸,只是觉得今日实在是有些不适时,倒霉了些。

他成了一个废物。

但他不能甘心去做一个废物。

“怎…么…回…事?”那东西说话十分缓慢,像拖着嗓子故意拉长了语调一般,烛火黯淡,沈缘谨慎地盯着他,手里的刀越握越紧。

“我…嗅到了……魔族的…气息……”

那东西猛然凑近,一双红色眼眸死死盯住他,这时沈缘方才看清楚,面前的这东西,居然是一只还未完全化形的狼妖!

“你是……魔?”狼妖嗅闻着他的衣裳,慢慢向下,两条腿已经完全弯了下去,他将脸轻轻埋在了青年的胸口处,慢慢地贴着下移,沈缘手中利刃已出鞘,正抵在那狼妖的脖颈间,可对方似乎并不害怕这样的简单兵器,他张开嘴,用尖利的牙齿咬着青年衣襟。

“离开,否则我会将你斩杀于此!”

沈缘的手用力按下去,在狼妖的脖颈间压出血痕,那只狼妖咬着他的衣襟,含糊不清地说道:“你身上……沾了魔族的气息……被盯上了么?”

狼妖吐出那片衣襟,嘴唇慢慢下移到青年小腹间,他凑近嗅了嗅,微微皱起眉头,这里的气味更加浓郁,这人的金丹完全被魔气包裹住,像是缠绕的万千条毒蛇,阻止了金丹持续的运转,反而像临终之人只是为了吊着一条命一般。

“我叫……”狼妖想了想,道:“叫我……雁鸣好了。”

他苏醒后喝的第一壶酒,便叫做雁鸣,这个名字很好,他要常用才行。

沈缘骤然间瞳孔紧缩。

雁鸣?那不就是……未来的妖君吗?

被云栽雪斩于剑下的那个——雁鸣君。

【不是你开什么玩笑?我依稀记得我和这东西没有对手戏啊!这算什么?】

【无偿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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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仙门大师兄他不想黑化

【小世界二次重启,本身就处于非常不稳定的状态,所以出现一些不合理的状况……也很合理】系统犹豫了一秒钟,又发出滋滋的电流声:【额外的工作,确实应当加工资,我会向上级报告的。】

打工人的福音。

沈缘没办法再回答他了,因为那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狼妖,正从他的胸口嗅到小腹,灼热的滚烫气息喷洒出来,染得他单薄衣衫上一片潮湿,狼妖尖利的牙齿咬紧了沈缘的上衣衣摆,细细磨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低垂,两只锋利无比的狼爪却规规矩矩地搁在膝间,蹲在那里像个自闭蘑菇。

“你到底要干什么?!”沈缘的手没什么力气,所有勉强挺起来的劲儿全在刚才那一下深压中用尽了,弄得满身颤抖,却只割破了狼妖脖颈间一块外皮,血都没见多少,对方像是完全没有受到干扰一般,依旧埋在他的小腹间继续轻嗅。

“我……叫雁鸣。”狼妖低低地说:“仙君这么叫我就好了。”

“我知道!你已经说过了!”沈缘拿着刀的手指比窗外那被风雨摧打千万次的柳条还要更加孱弱,他一身的骨头都病着,到如今丹田也损毁,彻底成了一个连普通人都不如的病秧子,遑论是面对未来妖王,就是这会儿哪怕是一只小小的修炼只百年的妖闯入进来,沈缘都没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狼妖依旧咬着他的衣摆,愣愣地仰起头来:“你……知道,为……什么,不叫……我?”

沈缘简直要气笑了:“知道就要叫你吗?”

雁鸣垂下头,嘴里的衣角依旧舍不得放下一般死咬着,嘴里吐出含糊不清的话来:“可我……知道你,沈缘仙君。”

这妖似乎尚未开灵智,学人类说话嗓音有些古怪,尤其是咬字时,上下两排尖利牙齿紧贴在一起,总是会发出多余的细碎声音,可最后四个字叫他名字时,说得倒是顺畅不少。

沈缘沉默片刻,随及冷笑一声:“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说我的身上沾有魔气,有何凭证?”

雁鸣依依不舍地吐出那片衣角,道:“你的……丹田,被一股魔气覆盖了……金丹周围……围绕着魔气铸成的锁阵……”

他顿了顿,问道:“沈缘仙君……被……魔族之人……盯上了么?”

魔族人惯会用这些阴损的术法,叫修仙之人即使有金丹也无从修炼,从而达到自根本上断绝剑修行至大道的目的。

沈缘看着那片湿润的衣角,眉心直跳。他摸了摸自己小腹间的丹田,那里早已经无法感知到金丹的运转状况,留下的只是一片冰冷,可偏偏那颗早已经耗尽了所有灵力的丹田,依旧勉强维持着那颗金丹活在他的身体里,这或许就是闻修决所说的,临时的法子……魔气?

“等等!”沈缘一把抓住了雁鸣的手腕,他的眼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不似之前那般是疼痛无可奈何无法克制,一种从未预想过的想法萦绕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同万千震惊诧异一起填进了他的心脏中,慢慢膨胀起来,他自上而下盯着雁鸣那双虚无的红色眼睛,用力地拽了他一把:“你方才说……我的丹田中有魔气?”

“有。”

雁鸣不知状况,他看着自己那只被仙君抓住的手腕,主动地抬起上半身,把自己的那只腕往沈缘的手里送了一些,这样松垮的气力,只能碰得到仙君几根手指头……他要是懂事,就该早早地把手送到沈仙君的面前才对,狼妖惬着床板,蹲在了他的膝下。

“魔族之事事关重大!”沈缘咬着牙根斥他:“你……不可妄言!”

雁鸣读懂了他的话,只是点了点头道:“有。”

“我确定。”

沈缘心里早已经凉了一半:“你不要胡说……”

雁鸣道:“我没有胡说。”

天色已经十分昏暗,片片乌云仿佛要压下来一般,冷冽的风吹得窗口呼啦呼啦地响,时不时有远处雷声震天而响,床榻上坐着的青年低头不再说出一个字,明明是极冷的潮湿天气,可他的背后,居然霎时间冒出了一身冷汗,染透了单薄衣裳。

雁鸣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原本就因病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沈缘的眉心紧紧地皱起来,脑子里旋转翻滚,耳朵里不停地灌入尖锐的声音,他已经不能再维持平静了,那颗心脏在嶙峋的胸口中跳动不止,似乎有什么要风雨欲来。

“要我……帮你杀了……他么?”雁鸣开口依旧是一片晦涩之音,他竭力咬清了字眼,直起上身两只狼爪攀附到青年腰间,下巴轻轻抵着沈缘的小腹,重复问了一遍:“我可以……追踪到……我杀了他……好么?”

“什么?”沈缘动了动手指,未等狼妖回答便又沉下声音道:“不用,我知道他是谁。”

……

……

万剑宗这几日寂寥如荒林,这座山接连下了好几场雨,山间小径的石板下都是湿漉漉的一片,有细小的昆虫自洞眼里慢慢攀爬出来,好不容易寻找到一片可以避雨的叶子,还未来得及发出欢喜的鸣叫,紧接着一片衣角荡漾而过,将那片树叶掀翻。

小虫子叽叽呀呀地爬过一粒小石子,伸着触角摸到这人的脚边,用尖利的爪子去刺白衣青年的鞋子,沈缘喘了口气,听见声音低头望去,只看见一只小虫伸着长爪,想要爬到他的鞋面上来示威。

“抱歉。”沈缘叹了口气,将那片叶子翻回来遮到小虫的头顶上,从怀里摸了快帕子折起来搁在一旁,他病体未愈,勉强撑着一股劲儿从床上爬了起来,所幸屋内还有几颗强身健体的丹药,聊胜于无,能撑着他到六角阶,已经算是效用极佳了。

“呼——”沈缘停住脚步,稍稍地歇了一歇,他知道此时他最应该做的就是好好地躺在床上歇息,若是多劳累多费神,这身病骨也不知还能再撑几个春秋,沈缘其实是一个很怕死的人,并非是懦弱,他只是害怕死得太过于平淡,死得太潦草以至于连他自己都看不起。

他不能只靠着闻修决几句或真或假的话把自己埋进大雪中去,四周都是层层冰雪,他往哪边走都是一条完整的路,生路或是死路,由他自己来选择,绝不能将生死依存在一个……疑似魔族之人的师弟身上。

绝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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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仙门大师兄他不想黑化

雨丝渐重,沈缘的整个肩膀都被雨露沾湿,他没歇多长时间,便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再次慢慢地踏上一层台阶,短短十几道阶梯,已经让他的背后泌出了一身的涔涔薄汗,发丝沾了冰凉雨水,贴在他的侧脸上,沈缘紧紧闭眸轻喘着气,却更加眩晕,连带着整个身子都是羸弱无骨的。

“沈师兄!”

台阶之上忽然传来一道少年声音,沈缘气力早已经耗尽,可在见到有人来时,他还是站直了身子,一身重雪清隽挺拔,青年弯起眉眼,提起了胸口间一阵力气,才道:“这样雨天,你要去哪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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