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渣攻he指南 第11章

“也没成为最强大的剑修。”

他字字平淡叙述,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林鹤延看着他已经有些泛红的眼眸,心中百转千回被蜘蛛网覆盖了心脏,丝线撕扯缠绕,一团乱麻,他张了张口,道:“可如今最要紧的,是你的性命……沈缘……”

沈缘第一次无礼地打断他:“十年前,我差点儿去了性命,你在榻前告诉我……此生只会有我一个弟子,再不会收别人……”

林鹤延的眼皮动了动:“你是在怪师尊吗?”

沈缘垂下眼眸,声音低得几乎有些听不清:“师尊答应我的事,一样也没做到,我不怪你,只是恨我自己而已。”

恨他自己不争气,到现在还是病痛缠身,他的师尊并没有做错什么,沈缘了解自己的身体,若不是那些灵丹妙药吊着他,恐怕他早就一命呜呼了,病时的安抚之言,又怎么能当真?

“师尊,”沈缘轻声道:“生与死,我要自己选择,你……不要逼迫我了。”

“沈缘!”林鹤延气急攻心,他眼前那盏灯恍恍惚惚地在大风中摇曳着微弱灯火,天色即亮,这盏魂灯的火焰愈来愈虚弱不堪,沈缘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他已经油尽灯枯,林鹤延数次都在劝说自己——你该放他走了。

梦中说服自己放手,可醒来时依旧是不舍得,这是他养大的孩子啊!又怎么忍心眼睁睁见他去寻一条死路?

“你得听话,没了金丹万剑宗内也不会有人看不起你,现如今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我在意的是这些吗?!”沈缘也被纠缠得上了头,他一双眸已经完全红了,长长的眼睫上挂了水润,喉咙里涌出一阵阵酸痛之意,他用力挥开林鹤延的手,道:“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沈缘……”

“师尊!我还不够听话吗?!”

沈缘身体上被病痛折磨,思绪间被生死叨扰,他所有的精力已经耗尽,再不能有多余的理智来应付林鹤延,他几乎像是丧失了所有的礼数一般,对着面前这个忽视他多年,不闻不问的师尊厉声指责:“你若是决定了要不管不顾,就该要彻底一些!”

“我不想再去走一条你为我选择的道路,我不想失去金丹后将【归缘】给了别人,那是整个万剑宗最好的剑……那是我的……我不给别人……”

沈缘的气力大约只能支撑他短短几句话,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嗓子里只能发出短促的气音,一阵眩晕涌上心头,喉咙里的腥甜味道随之而至,沈缘摇摇晃晃地想要扶住一旁的架子,却触摸到了一只温暖的手。

“沈……小缘!”

他猛地吐出一口黑血,身体彻底栽了下去,昏迷之前,他听见有人在他的耳边不停地絮絮叨叨:“小缘,师尊那时……说的是违心之言。”

“你不要当真,师尊不会叫你把归缘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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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仙门大师兄他不想黑化

雨过天晴,温暖的日光透过构造精巧的红木窄窗,照耀在沈缘惨白无比的面容上,他轻阖着双眼,几乎感知不到任何生气,就连鼻尖的气息,也微弱到不能察觉,沈缘已经病了太久,一年三百多日,有一半的时间里,他都在忍受身躯间那挥之不去的疼痛,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早就忘了自己所期待的康健的模样了。

沈缘是个不怎么做梦的人,他自幼真正睡下,脑子里便是一片虚无,光是挺着身上的疼痛不发出无礼的嘶哑声音,就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可不知怎么的,明明外头春意渐浓,鸟雀鸣声欢喜,沈缘却陷进了一场幻境中,怎么也醒不过来。

人有执念,就会走火入魔。

五岁他没能从更强壮的孩子手里抢回来的那块碎糕,十三岁他未曾打败云栽雪的那场比试,十五岁突破失败的那道沟壑,十七岁他站在阶上,看着底下那个惊才绝艳天资过人的小师弟拜师入门,数次落寞无言,又慢慢地释怀。

沈缘常常在想,如果没有闻修决这个人,如果他不是自己的师弟,如果——在那日他身落险境时,自己选择当一个旁观者,不去伸出那只援手,那么闻修决可能会死,可能重伤,但换回来的应当会是他尚还完好的丹田。

救这样一个人,他不后悔。

救了谁他都不会后悔。

沈缘在想的是,现在他有这样一个机会,将闻修决完全驱逐出他的生活而不付出任何代价,如果那根独木桥一定要有一个人去走,这次,他想要自私一点,把另一个人推出去,他几乎可以想见,只要他迈出这么一步,那么那些嫉妒羡慕,藏在心底里却对着他自己赤_裸裸敞开的层层恶意,马上就会烟消云散。

林鹤延握着青年瘦弱嶙峋的手指,像那个孩子幼时病重时那般,坐在他的身边为他输送着温暖的灵力,接连两天一夜,林鹤延没敢离开,他维持着一个固执的姿势,轻轻哼着市井中农家妇人哄小娃娃的轻快调子。

昨夜沈缘悄无声息地发了一场高热,他在梦中低声痛苦地呻_吟,喉咙里接连吐出不成文义乱七八糟的话语,字字都重击在林鹤延的心坎里。

他说:“师尊……我不要剖丹……”

“归缘永远是我的……那是我的剑……”

“不给别人,它永远是你的。”林鹤延低下头去,用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安抚着他,或许只有在小缘无知无觉的时候,他才能真正地回到数年之前,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沈缘叫他那样地疼爱,那样地骄傲,可林鹤延的理智撕扯着他——这一切已经行至半路,再也无法回头。

沈缘额间的冷汗被林鹤延一点点抹去,他蠕动着薄唇,发出一阵模糊的气音,林鹤延低下头附耳去听,却只听到短短几个字:“师尊……再也不疼我了……”

林鹤延心里沉了沉,他想反驳,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合理的字眼,彻底去平复那些不得已的冷待,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再去给沈缘任何希望和期许,这个孩子对他的依赖,或许会化作诱惑人心的尖刀,叫他义无反顾地去承担上那一份本不属于他的责任。

那些可能会压在小缘肩膀上叫他无法喘息的东西,他为父为师为长,必须要替自己的弟子铲除殆尽。

“师尊为什么……不肯出关呢?”

林鹤延彻底沉默下去,他大半的灵力都用来维持着沈缘小腹间那颗已经死去金丹的运转,他不想剖丹,不想毁了自己的丹田,说尽了前尘旧话,只为保他依旧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剑修……怎么能不疼他?

怎么可以不纵容着他?

他亲手将沈缘养大,给他丈量过身高,为他擦过脸颊,在沈缘病重无法起身的时候,他用瓷勺舀了药骤喂到他的嘴边,也曾因这个孩子几天几夜不敢合眼歇哪怕一刻。

到如今陌路无言,是他刻意而为自作自受,林鹤延曾经想,若是从一开始就不对他好,亦或者是厉城扬第一次想要将沈缘接走时他就选择放手,短痛终究可以赢过岁月磋磨,那么到如今,他一定不会是这般两难的结局。

小缘。

可这一切一切的撕扯宿命,都只是为了保护你而已。

……

……

晨光熹微,金乌渐起。浓郁的花香自窗口缝隙慢慢涌入进来,顺着风的形状,沾到青年单薄衣袖间,日照愈发升高,当那线温暖的淡光落在沈缘双眸间时,他的手指轻轻地动了动,在难得半身轻松中慢慢睁开了眼睛。

睡梦中的一切依旧盘旋在耳边,他似乎听见有许多的人涌进了他这间小小的木屋子,原本刻意压低的微弱声音逐渐抬高,从简单商量慢慢化作激烈的争吵,沈缘在黑暗中沉眠,他想睁开眼睛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眼皮却重得始终掀不起来。

“我告诉你林鹤延!小缘他不是你一个人养大的,这其中还有我一份!”

“你今天若是依旧不应,别怨师弟我不顾惜同门情分!”

他隐约听出了这是厉师叔的声音,听他们这样争吵不休,心里不免有些焦急,顽强的意志终究打败不了病入膏肓的身体 ,沈缘只感觉一双手抚在他的额头上 ,丝丝缕缕的暖意像潺潺的流水一般,从他疼痛的胸口前穿过,不过片刻时间,沈缘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可是为什么……沈缘摸了摸自己依旧有一些疼痛的胸口,眉心微微蹙起来,他不太明白,为何再一次经历生死关头,那些流转的冰冷血液几乎将他裹挟着前往了传说中的阎王地府,可待到他清醒过来时,那阵阵叫他紧咬着舌尖压抑下去的疼痛,反而减轻了许多呢?

难不成是……回光返照?

沈缘试探着下床,脚尖实实在在地触碰到了实地,他扶着一旁的桌角,用双腿支撑起一整个并不沉重的身体,稍许轻松的感觉叫他更加忧心,他迈出短短一步,下一刻,青年背后发丝随之轻轻扬起,绕着他白皙如雪脖颈,散在肩头处,他的膝盖一弯,眼看着就要跌倒下去,所幸这里并没有旁人……

“师兄……!”

一双手紧紧地揽住了他的腰身,沈缘整个身躯完全跌入来者的怀抱之中,他讶异抬眸,逆着光线看见一张焦急面容。

或许是他早已数不清沉睡时日,他的思绪如同落了灰的蜘蛛网一般,胡乱缠绕在一起,沈缘最初并不能一眼认出对面的人到底是谁,良久之后,他依旧被紧紧拥抱着,单薄肩头被他拥揽入怀,沈缘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丝旱地降甘霖的疼惜。

“师兄?”闻修决轻轻地晃着青年肩膀,没怎么敢用大力气,他放轻了声音,竭力使自己干哑的音色变得温和:“师兄,我回来了……你看看我。”

沈缘眨了下眼睛:“修决?”

闻修决头脑中冲上一股滚烫的热血,他点了点头,道:“是我,我回来了!”

“师兄,我已经找到他了!从归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绝世医师,他一定能救你!我已经把他带来了,就在外面……师兄。”

最后两个字又轻又叹,闻修决忍不住用自己发烫的额心抵住了沈缘冰凉的脸颊,温度慢慢中和,闻修决握住了他的手,小腿微屈,将青年拦腰抱了起来,安安稳稳地搁在了床榻间:“师兄稍等,我这就去叫他!”

“闻修决。”沈缘的声音很轻,却足以叫少年停下脚步,闻修决回望着塌上如玉如雪似神似仙般的白衣青年,唇角微微勾起,他折身返回到他的身边,手心搁在沈缘膝上,问:“师兄还有什么吩咐?”

沈缘眸光难辨喜悲,他看着闻修决,声音冷淡:“我的病,不急。”

闻修决皱眉:“怎么会不……?”

“我有话要问你。”

沈缘别开了目光,那些昏迷前所想所念,在心中缠绕成解不开的乱麻,他知道自己的那一点点微不可查的私心,或许将这件事戳穿于他而言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好处……闻修决离开万剑宗,师尊也还有比他身体好,比他天资高上不止一个层次的内门子弟。

这不是闻修决的缘故。

沈缘怕只怕自己失了那份自己教导小弟子的“超脱”之心,用万剑宗的平安作自身私利掩盖,去粉饰太平,去掩盖自己那些不能深究的功利心——这不是他想成为的样子。

闻修决微微一愣:“师兄要问我什么?”

沈缘闭了闭眸,问道:“是你主动来告诉我,还是我来帮你说?”

闻修决的瞳孔闪了闪:“……师兄在说什么?”

沈缘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他的面容之上,闻修决眸光纯净,话中言语不似作假,可这偏偏才是叫他最难以接受的:“好,那我来说罢。”

青年低声开口:“你入魔的事,师尊知道吗?”

闻修决悬起的那颗心狠狠地沉了下去,他蜷缩着手指,修剪整齐干净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血肉之中,这句话像是一只在空中盘旋的纸鸢,在风力的作用下,原以为已经飞向天空重获自由,可待那放纸鸢的人玩够了一拉梭线,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师兄这是要拿我么?”

闻修决开口时原本想问——你眼睛里那道担忧的泪光,到底是真是假?你的语气这样平静温和,是心中依旧将我当作师弟看待吗?

可他的舌尖绕了个弯,却问出了截然不同的话语,与前世所言,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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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仙门大师兄他不想黑化

上一世,是他完完全全被面前这个人设计陷害被赶出宗门,明明是天资过人的剑宗修士,成为将来翘楚指日可待,无限好景却尽数葬送在沈缘短短几句话之中,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血泪横下,指尖麻木到无法感知痛觉,怎么也不敢相信是他最心爱的人设计他至此凄惨地步。

可重来一回,许多事都发生了改变。

沈缘眼见着命数将近油尽灯枯,那个单薄白影在轻风中摇摇欲坠不知归处,闻修决没有别的办法,或许这世间往往视万物为刍狗,天命冷心薄情,绕来绕去,也只留他一条路可走——这回是他自己选择的。

闻修决只想要沈缘一句……叫他得以安心的答复,他什么都可以不信,任何人都能赶尽杀绝,可他已经给了沈缘很多次机会,成为魔尊的日子高高在上,不胜冰寒,少年重重孤寂化□□恨交织,悲愤罗心,难以忘却,午夜梦回之时被那双冷眼惊醒,却也只能握着笔,颤抖着写下叫他又恨又爱的那个字。

缘。

始起终灭。

闻修决的手指慢慢冰冷,他低下头不敢与沈缘对视,他想要逃避这注定的一刻,前世的那个人却不禁替今生的自己辩驳询问:“师兄,若是我真的入魔……你会拿我么?”

沈缘坐在床侧,青年身形单薄,雪衣墨发,日光明亮,自窗口缝隙处透进来,映出他清疏柔和的宁静面容,他抬起眼眸,看着那扇明显被修补过的花雕木窗,沉吟许久才道:“闻修决,我宗与魔族,势不两立。”

闻修决仰起头,手指用力压着青年膝盖,一双眸已经是完全恍惚了:“那师兄与我呢?”

“也是势不两立吗?”

沈缘拨开他暴起青筋的那只手,动作依旧轻柔,他坐在那里,就是天上皎洁明月,一身月华光辉,叫人心驰神往,闻修决的手指顿在半空,片刻后又控制不住似的,狠狠抖了一下。

青年低眸,音色温润:“闻修决,回头是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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