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仙门大师兄他不想黑化
冷不丁得听见沈缘这一声,旁边两个人相继看向他,闻修决抬起头,只见厉城扬也是一副极其震惊的模样,他少有地失了脸上严肃的神色,嘴唇微张,身体微微倾着,那双手恰恰好搭在沈缘的上臂间,一时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沈缘这一跪下去,直把厉城扬的心都跪软了,化成了一滩水,叫他那些刚涌到喉咙里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恨不得再咽回到肚子里去,厉城扬叹了口气,将地上跪着的白衣青年扶起来,俯身给他拍去膝盖上了灰,无奈道:“为了这么个小师弟,居然要你给我行如此大礼,也不晓得你师尊是教养你心太慈还是太狠……”
沈缘看了眼身后的闻修决,轻声恳求道:“我知您最痛恨魔族之人,私下修邪术者本该赶尽杀绝,以灭后患,只是他年纪小,是第一次犯错,于情于理,留一条活路无可厚非。”
“师尊,暂且放过他吧。”
厉城扬不发一言,只是手上用了些力气握住青年手臂,不叫他又一声不响地跪下去行礼,这孩子跪得他脑子都乱了,喊他那声师尊喊得他心肝儿疼,现如今连剑都没法儿在他面前抬起来。
杀了小缘的师弟,他恐怕要伤心难过。
可是不杀,难保以后不是个祸害。
如此两难之境,一生少有。
“我能放他一条生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可毕竟是犯了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减一罪等,依前一宗规应逐出师门。”
厉城扬问他:“可若我放他一条生路,往后他依旧不知悔改,你当如何?”
沈缘随及道:“那时不劳师尊动手。”
“我会杀他。”
闻修决猛地抬起头来,他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白茫茫模糊的一片,尸山血海里,白衣青年持剑踏雪而来,是唯一的纯洁无瑕,与另一边御风落下足尖点在雪堆之上的浮云宗少主相会,两个人志趣相投,语调轻快,略说了几句闲话便相互分离开去寻找这层层尸堆里的妖王,闻修决满手鲜血躲在山后,胸口里藏着妖王的妖丹,看着青年笑靥如花,自己的唇角也忍不住勾了起来。
师兄那时候已经很久没再给过他一个好脸色了,能再次看见他的笑容,即使是对着另一个人,也叫他无比满足,他摸着小腹间空荡荡没有一丝灵力的丹田,却看着如今沈缘尚还算康健的模样,那点点撒落在心尖上冻得他牙根颤抖的恨意也开始变得柔软起来。
那一抹明月,他舍了命跳下水去捞。
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么多年的感情,如此多的亏欠在身,可沈缘依旧能毫不留情地用那把【归缘】剑穿透他的胸口,他要杀了自己,他想要替天行道,对所有魔族之人赶尽杀绝,那些虚假的同门情谊笼络着他痴痴不肯澄明的心,便拽着他下了十八层地狱。
“你若不知悔改,我会亲手诛杀你。”
“听清楚了吗?闻修决。”
闻修决恍然间回过神来,他仰头逆光看着青年那模糊不清的轮廓,有些许恍惚,他都手指还陷在泥土里脏污不堪,想去触碰那轮明月,却被他冷淡的温度冻伤手指,在冰天雪地中呻吟。
“师兄……”闻修决讷讷开口道:“你知道我已经……”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听清楚了吗?”沈缘打断了他,屈膝俯下身子,伸出手指为他理了理发丝,他的后背处透着渐渐黯淡的阳光,夕阳迫近青山,白衣青年此刻靠得很近,闻修决几乎是略微一抬头,便能够亲吻上他的唇角,他忍不住抬起了身子,却在半路停住,保持着一个极其难受的姿势跪在那里。
“我……我听清楚了。”闻修决几乎是贪婪地盯着青年的眸,将这双温情的眼睛血淋淋地刻在心底里,他明白这回恐怕是真的要不得不离这明月而远去,师兄知道他此时无路可走,却硬生生用一个跪礼,给他开辟了一条活路——要么改,要么逃得越远越好。
师兄……还是疼他的。
他也有难处,必不能偏袒过深。
能得到这番关照,不论是身为他的师弟还是……一个卑劣的爱慕者,他都该知足了,这些话虽没有前世所言那么温柔,叫人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可也不似作假——不是假的就好,他很容易满足。
师兄说几句好话给他听,能在一天十二个时辰里为他想上那么一时片刻,能在练剑的时候再寻一寻他的身影,记住他的名字和样貌,这……有些麻烦,要求太多会惹师兄厌烦,能记住他的名字就好了,他不能太贪心。
闻修决慢慢地低下头,他下巴轻轻触碰到青年膝间,两只被泥土染脏的手却不敢去触碰他一分一毫,一只竹骨般温和的手从他的发丝间划过,闻修决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也不敢动。
“修决。”
闻修决低声道:“师兄,我在。”
沈缘轻声告诉他:“往后我就不再是你师兄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天冷加衣,寝食应时,诸事不可懈怠,剑术不能偏废。”
闻修决声音发颤:“……是。”
“师兄也要……照顾好自己。”
沈缘继续道:“明日你便下山去吧。”
闻修决点头:“是。”
沈缘笑了笑,指尖触碰到了他颈间那两道已经结痂的伤口,他稍稍用了一些灵力,将那两道伤顷刻间治愈,闻修决一把握住他的手,瞳孔颤抖,眼底深处一片血腥:“师兄你……你的身体……”
他的身体是用不得灵力的……闻修决上下将人扫视一遍,手指猛地按在他的腕间摸了摸,指尖处脉搏虽依旧平缓虚弱,可比起那时沈缘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已经是好了很多。
沈缘愣了愣,随及笑道:“微末灵力,无伤大雅。”
“前几日孟师叔来,已为我调养了身体。”
闻修决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沈缘垂眸看了他一会儿,轻声劝诫道:“闻修决,你悔改罢。”
“下山去,替我去看看这人间。”
青年跟着厉城扬转身离开,挺拔身姿盛一袭白衣胜雪,满身尽是暖玉温润气息,他带着闻修决无能为力的爱慕和思念,带着那袖口处的点点泥渍,带着前世他那些求而不得,在霞光漫野,青山黯淡的天空下,又一次如同细弱柳枝,拂过了闻修决心尖。
“我会改的。”
……
……
【黑化值降了不少,比之前所有加起来降得都多,剧情点符合度79%,整体剧情偏移度-12%】
【男主居然吃嘴炮画大饼这一挂?】
沈缘笑道:“谁不吃这一套呢?”
“刀子嘴豆腐心和豆腐嘴刀子心,你选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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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仙门大师兄他不想黑化
在厉城扬苍云门下精细养着,沈缘的身体慢慢好起来,他每日三餐不断,各类各样丹药贴心备在身边,孟师叔每半月为他来摸一次脉象,奇珍异宝流水一样送来。
还有些年纪小刚入宗门的小弟子,在练功时溜了号,专程从后山绕到他的屋子外面来,只为一睹传说中沈仙君的容颜,沈缘随手拿起一根戒尺来试剑招,屋外便全是剑尖划破空气的“飒飒”声,在屋内念一句书,屋外便像藏了窝蜜蜂一般嗡嗡作响。
他们一窝蜂地挤在外面叽叽喳喳议论不休,就算沈缘功力再不济,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只怕他一拉那扇门,这些豆丁大点儿的小弟子便会如同倾泻而下的汹涌瀑布一般,挨个儿脸朝地地摔在他面前,乱成一锅的豆子粥——要是一颗一颗地将那些黄豆绿豆红豆扶起来,给他们每个人都拍一拍身上的灰,那可太麻烦了。
“沈师兄……”
这几日正是盛春之景,苍云峰后的湖水也慢慢涨起来了。十几个小弟子扒着窗子踮起脚尖往窗子里头望了许久,那薄薄一层窗户纸遮住了他们的目光,叫这些小弟子只能看见一些模糊的剪影。
沈缘原本借着太阳照进来的些许光亮,翻出曾经那本落了灰的音律书看了几页,可没过一会儿那光亮便愈发黯淡,他抬眼望去,只见那糊的窗户纸后面,十几个脑袋挤在一起,扒着台子仰头,几乎要跳起来看。
可谁也没敢打开那扇原本就没关好的窗子,只是犹犹豫豫地你推一下我,我撞一下你,小声地在外边议论。
“怎么了?”
沈缘打开菱花窗,顺势将臂肘压在窗台上,含笑看着外头那些面露惊慌失措和尴尬颜色的小弟子:“在我的屋子外头蹦来蹦去,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啊!”
“哇。”
“师……师兄。”
沈缘:“?”
青年眉目含柔带笑,此时一阵轻风吹过来,将底下十几个小孩子的头发糊了一脸,他们手忙脚乱地把自己整理好,才反应过来七七八八地行礼,声音断断续续,有高有低,十分不合拍,小孩子脸皮薄,眼见着全都“唰”一下红了脸颊,个个都像是犯了错将要被打手板的模样。
“……都说了要先行礼了。”
“是你看呆了好不好?还怪我?”
“是你在外面跳才会惊扰了师兄……我们还没准备好呢。”
“我矮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缘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一手抵在下巴间,微俯着身子望了眼这些小弟子的脚下,看见他们依旧踮着脚尖摇摇晃晃,只为把全脸露在窗户之上,白衣仙君笑意更深:“你们踮着脚尖,是最近师尊教了什么特别的功法吗?”
几个孩子推推搡搡,没过片刻便选了个看起来大一些的“头头”出来,那小弟子脸颊还红着,却一身铿锵,隐约有一些沈缘小时候的影子,他首先朝沈缘施了个周正的礼,才道:“师兄,师尊叫我们陪……”
“喂!不是这句!”
旁边一个长相张扬的孩子用手肘给了他一下暴击,然后抢先道:“我们在后山林子里玩,不慎将纸鸢缠在了树尖上,想请师兄帮个忙,将那纸鸢给我们摘下来……”
“我?”沈缘挑起眉,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这宗门里能只凭微末功力掠上树尖的人不少,摘一只纸鸢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沈缘也乐意去帮他们这个忙。只是这些小弟子偏偏只来找他一个人,这倒是有些叫人不解了。
“这也是师尊吩咐你们的?”
那小弟子嘴快,连忙道:“师尊没有吩咐,他叫我们自己想一个借口……啊,不是……师尊没有……他就是让我们那个……”
旁边的同伴崩溃捂脸:“好了你闭嘴!”
沈缘:“……哦。”
原来如此,懂了。
或许是他这几日温温养着身体,不喜出门,每日便是在屋子里看书,兴致来了写几个字练几招剑,厉师叔便觉着是他因师尊或者闻修决的事而烦恼不肯见人,又不寻人诉说,只藏在自己心底里伤神,于身体也不利,便纵容了这些不懂事的小孩子日日来他屋外胡闹。
又担忧他自觉“寄人篱下”,无法融入苍云门中,厉城扬作为长辈有些事不便开口,便叫这些敬仰他的小弟子“有求于他”,这一来二去,大概慢慢地就熟悉上了,只是这些小弟子遗传了厉城扬的呆板和品性,没几句话便叫沈缘套了真实的目的出来。
……
……
苍云峰地势偏高,最挺拔的一座山直冲入云霄之端,山顶处云雾缠绕,若非是朗朗晴日,便无人能窥见那山巅处风光,当日晴光虽灿烂,但山中时不时地吹来一阵凉风,倒也舒爽。
沈缘换了身外穿的薄衣裳,领着那群小弟子一齐来到林子里,他们顺着铺了圆形石砖的小路,走了约摸半里地,身旁的弟子拽了拽他的衣裳,指着面前的树道:“师兄,就是这里。”
沈缘仰头望过去,那只素色纸鸢高高悬挂在古木顶端,两只被精心制作的翅膀摇摇欲坠,梭线缠着乱七八糟的树枝乱作一团,顶头上的风吹得那纸鸢七扭八歪,看起来倒像是这些小弟子说得那么回事,只是这高度……
也的确太“高”了些。
“这么高?”沈缘问身旁的青衣小弟子:“你们的线放了这么长吗?”
那个方才便嘴快的小弟子又抢了拍子:“只能挂这么高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