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瑞渊端着高脚杯的手一紧，喉间滚出个“嗯”字。
*
宴会散场后，景越终于从漫长的、不被人重视的两个小时的窒息氛围中抽身。
他在柳尘说完那番话后就觉得不对，此时打开热搜，发现一切发展都脱离了控制。
两个黑热搜被及时澄清，网友们唯一能被水军带节奏攻击的只剩试镜黑幕，但这一点被澄清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他完全没料到，那日与柳尘站在一起的男人是唐肆煜，都怪丁铠一偷拍的角度不行，连个车牌号都看不见！
景越立刻给马万打去电话：“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澄清的这么快！”
“景少爷，这、我也不清楚，他们这么快就好像事先有准备一样……”马万哆哆嗦嗦地回答。
“事先有准备？”景越眯起眼。
“对、对就是这样，他们绝对事先知道了我们要爆料的东西。”马万拔高嗓音，“景少爷，我怀疑团队里面有内应！”
“内应？老子看你他妈才是那个内应！”景越气的脸通红。
如果真的提前知道要爆料的东西，还不花钱拦下来吗？怎么可能任由他们发？
除非是事先猜到可能会发什么，做好了预案。
脑海中闪过景瑞渊每次看他时那种眼神，景越脸彻底黑了，一定是景瑞渊！
“站在这儿做什么？”
黑暗中，冰冷声音的主人宛如地狱索命的鬼。
景越后背冷汗瞬间冒出来，他倏地挂了电话，回头撞上景瑞渊沉如墨的双眼。
又是这种看他宛如看死人的眼神。
景越握着手机的手攥紧：“关你什么事？有空到这儿来，怎么不去管管你那个到处跟男人睡的联姻对象？”
景瑞渊往前踏了一步，眸中染上阴鸷：“景越，活了二十六年，什么话说出来会要你命，你还是不知道。”
沉闷的拍肩声响了两下，景瑞渊越开他，走向尽头景恒的房间。
第15章
“以后有机会，请你和景先生一起到唐家用餐。”唐正元一边往庄园外走，一边同柳尘说。
柳尘笑道：“没问题。”
“到时候还能介绍你和我二弟认识，他虽然做的是杂志社，但时尚杂志和娱乐圈不分家。”
“好啊。”柳尘知道唐家的二少爷，经营着华国最大的时尚杂志社，也是华国唯一一家跻身全球三大刊的品牌。
将唐正元送上车，柳尘重新回到下午待的休息室。
他和景瑞渊来时穿的衣服在这里，口袋里还揣着景瑞渊买给他的胃药，他得带回去。
将衣服收好从休息室走出，柳尘被不知何时寻过来的柳鑫嵘拦住去路。
“小小啊，爸有话问你。”
小小是柳尘的小名，根据原主零星的记忆，柳鑫嵘只有在有求于他时，才会这么叫。
柳尘停下脚步，等着他说。
柳鑫嵘看着柳尘，总觉得这孩子自从跑回来说要联姻开始，就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从来都是他把一切都安排好，柳尘要是不肯，定然要闹上几天，砸东西是小，翻墙要逃也不是一次两次，他总能把人抓回来。可不管多叛逆，多不肯听话，他都有自信把这孩子掌控住。
但现在，他明显感觉很慌，他已经控制不住这孩子了。
“城东的地，你给景先生了？”景瑞渊不在这儿，柳鑫嵘还是下意识叫他尊称。
“对。”柳尘点头。
“你怎么不跟爸爸商量一下？你没做过生意，不知道那二十万亩地如果联合开发，我们柳家能从中获益多少，肯定能填上春柳地产的亏空。”柳鑫嵘有些急，“现在相当于白送给景家，那我们……”
“爸，不是景家，是景瑞渊。”柳尘打断他，“我以我个人的名义转让给景瑞渊个人，跟景家没关系。”
“我不清楚到底能获利多少，我也不在乎，我只知道，如果给你和景家联合开发，对你我都不是好事。”柳尘话说的很直白，“春柳地产从外婆那时的盛况变成现在这样，已经证明了你没有投资的天赋。”
柳鑫嵘脸色变了又变，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自己的无能。
“景家那位是什么样的人，你也应该比我清楚。”柳尘道，“地给他，到他手里你觉得我们父子两还有容身之处吗？”
柳鑫嵘张了张口，最后无奈道：“可是，春柳的亏空光靠我一个人……”
“春柳地产是外婆的产业，我不会让它倒下。妈走得早，你一个人带我不容易，以前对我不好不坏，虽然方法用的不对但好歹是想把我往正路上引，我不想追究，毕竟都过去了，以后我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
“对你，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你能做到，我会帮你一起补上春柳的亏空。”
“什么？”
“未来不管景瑞渊发生什么，只要他有需要，你必须无条件帮他。”
柳尘不懂生意经，只知道投资景瑞渊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原文中景瑞渊在这条路上吃了太多苦，最后还被景恒和景越害到一条腿落下终生残疾。现在不止他，柳鑫嵘也借景瑞渊保住了命，用微不足道的钱换一个光明顺遂的未来实在太值得。
“不是，小小你……怎么突然对景先生这么……”柳鑫嵘不明白，之前那个要死要活绝不肯联姻的柳尘呢？
余光瞥见景家的管家往这个方向走，柳尘笑道：“我对瑞渊一见钟情再见倾心，非他不可。”
柳鑫嵘：……
“我知道了。”
管家侧目，躬身同二人打招呼。
“那我先走了，爸你早点回去吧。”柳尘知道，管家肯定要去景恒那里汇报刚刚听见的那句话，景恒知道了八成会气得不轻。只要景恒不高兴，他小小报复的目的就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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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门被打开，景瑞渊坐进后座。
“事情处理的还顺利吗？”柳尘侧头问他。
“嗯。”景瑞渊舒了口气，“网上现在什么情况？”
“都在可控范围，虽然网友抓着试镜那件事不放，不过牵扯到的艺人就丁铠一比较有名，他粉丝撕的比较凶。”柳尘如实说，“别给剧组添麻烦就好了。”
景瑞渊说：“嗯，明天澄清过该上正轨的都会上正轨。”
不在今晚澄清试镜是景瑞渊的主意，一来姚诗的专业素养业内闻名，她试镜的作风也多多少少有耳闻，圈内人不信的占大多数。二来就如柳尘最开始说的那样，他们是夫夫关系，柳尘签约他经营的公司，不管怎么澄清都会被有心人说成走后门、靠关系。
最后一点，柳尘在《妻子》这部电影中是男二，但戏份并不多，主要剧情还是围绕男女主，影帝计书和女演员寇千兰都是实力派，粉丝覆盖面广，不会因为一个男二号就让他们放弃支持偶像的作品。
麻烦是肯定添了，但与之相对的，是实打实的剧宣都不一定有的热度。
这样一算，稳扎稳打选好时间再澄清和公开男二号，效果才是最好的。
“幸好有你帮忙，我一个人就算能猜到黑热搜，也没办法那么快澄清。”柳尘笑着说，“谢谢。”
“没事。”景瑞渊就是出于天际线传媒董事的角度，也必须帮这个忙，“Norman的事怎么没考虑进去？”
上午他就想问，柳尘把大大小小可能被黑的点都考虑到了，唯独没算上Norman，“点陪酒”这种事光是性质就很严重。
柳尘歪头：“你不是说，Norman里发生的事绝对不会传出去？”
景瑞渊听到他这话，抬眸与他对上视线，那双漂亮的凤眼里，看不出一点疑虑和担心，只有全然的信任。
“我说了你就信？”景瑞渊下意识反问。
“当然信。”柳尘坚定不移，“你不会撒谎骗我，你不是这样的人。”
景瑞渊脑子里有一个问题紧跟着冒出来：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但也只是很短暂的，他很快把疑问压了下去，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评价不是他的习惯。
认识到现在，景瑞渊知道，柳尘是个很会说好话的人。
他理性地把对方的回答归结于对联姻对象的信任与配合。
“确实不会传出去。”景瑞渊给了他肯定的答复，Norman那晚的监控已经全部销毁了，牛杭还躺在医院里。
听到预料之内的答复，柳尘欣然一笑，回复陶安发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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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南溪公馆后，柳尘回房把准备好的转让合约拿到景瑞渊面前。
“我已经签好了。”
景瑞渊看着转让金额那里实打实的520元，绷紧唇。
对他来说，这场联姻对他最有利的就是柳家持有的城东地块，但他最开始设想的最好的可能性也不过是联合开发，肯定还要帮春柳地产承担部分亏空。万万没想到，柳尘现在相当于白白送给他。
“春柳地产的亏空我会帮忙还清，柳家有什么其他需要及时跟我开口。你如果有要拍的戏告诉我，我安排人去谈，进哪个组也告诉我，我都会投资，院线方面也可以联系。”
景瑞渊思量再三，把自己能给柳家的条件开出来。
柳尘失笑：“景先生，你是不是没仔细看合约？”
“……什么？”对待工作向来一丝不苟、从不出错的景瑞渊第一次被人怀疑没仔细看合约。
“由柳尘先生以520元的价格转让至景瑞渊先生。”柳尘指着“520”前后的字，缓缓念出来，“是我个人转给你个人，跟柳家没关系，跟景家也没关系。”
葱白的手指还贴在合约上，与黑色的打印字体形成鲜明对比。
“是我和你之间的交易，如果你硬要和什么划为等号，那……就当做是我和你结婚的嫁妆？”柳尘后半句话纯粹是开玩笑的，他把地转让给景瑞渊本来就是刚穿书时就想好的，因为城东地块是景瑞渊在恒越集团真正掌权的关键。
“嫁妆”两个字让向来才思敏捷、无往不利的景瑞渊短暂地失去了言语功能，良久，他才说：“知道了，那给你所在的剧组投资就当是我的聘礼。”
柳尘勾起唇角，忍不住笑，一本正经的景瑞渊竟然能说出“聘礼”这两个字。
“好啊。”柳尘怕自己再拒绝下去，景瑞渊奉行等价交换，连地都不要了，“那签名？”
景瑞渊点头，终于拿起笔签名。
柳尘注意到他握着的钢笔跟以前那支银色一样，顺口问：“钢笔好用吗？”
“好用。”景瑞渊注意到手上这支，下意识补充，“另外一支也好用。”
“那就行。”柳尘接过合约，“下周我就要进组了，明后天你要是有空，我们去把转让手续办了？”
根据这个世界的法律，地产转让办起来很方便，只要双方同意、本人到场，再走一些基本流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