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聿川:“没有。”
林缺看似对谁都很亲近,对谁都喜欢,实际上谁都不喜欢。
他不知道林缺这么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这小孩儿身上有秘密。
“那你可要加把劲了。”季青棠鼓励性地拍拍儿子的肩膀,“早点把未来的儿媳带回来给我看看,别整天像个闷葫芦一样,要主动出击啊。”
裴聿川喝口茶,淡淡地应了句:“好。”
……
裴聿川晚上并没有回去,直接在老宅住了下来。
凌晨两点,夜色深沉,庄园里格外安静,只有各种昆虫的鸣叫声在窗外响个不停。
这个时间点,裴聿川已经入睡了。
只不过放在床头柜上的私人手机突然开始震动,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裴聿川睡得不深,很快便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这个时间被吵醒,男人微微拧了拧眉,抬手捏了捏眉心,但还是起身打开床头灯,随后把手机拿了过来。
来电显示是:小保安。
林缺虽然行事风格有些独特,但并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凌晨两点打电话过来,大概有什么急事。
裴聿川没有过多思考,很快便接通了电话。
“林缺?”
等待片刻,电话那边并没有回应,裴聿川又喊了一声林缺的名字,“找我什么事?”
过了会儿,一道带着轻微鼻音的沙哑声音传进他的耳膜里:“裴叔叔。”
隔着手机电流,听着并不真切。
但裴聿川敏锐地察觉出来,林缺的反应不对劲。
裴聿川应了一声:“我在,怎么了?”
电话那边的林缺又喊了一声裴叔叔,“你来接我好不好?”
带着询问的语气,沙哑又软绵绵的,像是受了什么委屈的小动物,只能找信任的人寻求帮助。
裴聿川没有问具体的原因,“好,我现在就去,你在哪儿?”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掀开被子下了床。
“我在沈家,你快点儿。”
“好。”
结束通话,裴聿川随便换了身衣服便出了门。
裴母和庄园里的佣人都已经休息了,只有大门外的安保人员还在站岗。
裴聿川独自开车出了门。
从这儿到沈家距离并不近,好在半夜不堵车,四十分钟就到了。
沈家别墅里的人此时也休息了,前院的雕花铁门外还亮着路灯。
黑色迈巴赫刚停在铁门外,裴聿川便眼尖地注意到门边的角落里有道身影。
光线不算明亮,但足以让他看清对方是谁。
林缺是蹲在角落里的,他长得瘦,不算多高,抱着膝盖蹲在那儿便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在寂静的夜色下显得格外孤独,只有旁边的影子陪着他。
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裴聿川心里一紧,随后开门下了车,大步往那边走去。
“怎么站在这儿?”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在身前,低沉却带着几分耐心温和的嗓音从头顶传过来。
林缺反应有些迟钝,半晌才撩起眼皮抬眼看过去。
裴聿川却已经屈膝蹲了下来,比夜色还深沉些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随后眉宇间微微拢起。
“发烧了?”
昏暗的光线下,林缺的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嘴唇却苍白干涩,精神看着也萎靡疲倦。
林缺没说话,裴聿川便抬起手背放在他的额头上,触感很烫。
确实是发烧了,还烧得不轻。
林缺却在这时突然抬手,抓住了男人放在他额头上的手,“裴叔叔,我难受。”
他的嗓音虚弱干涩,一双眼睛被烧得通红,就这样看着裴聿川。
明明抓的是手,裴聿川却感觉自己的心脏部位像是被什么抓了一下。
他宽大的掌心握住了林缺的手,再开口时,他的嗓音愈发柔和了几分,很低很轻,像是哄着小孩儿。
“没事,我们去医院。”
第82章 躁动不安
林缺此时已经烧得意识不清了,全身滚烫,身体发软冒着虚汗,头重脚轻。
在听到裴聿川的话后,他终于支撑不住软绵绵地倒在了男人身上,眼睛也缓缓阖上,失去了意识。
怀里的人烧得滚烫,额头上覆盖着一层汗水,微微蹙着眉,潮湿的眼睫轻颤。
裴聿川没有再耽误时间,立刻把人抱了起来,动作小心地放进副驾驶里,替他系上安全带。
十几分钟后,黑色迈巴赫停在了附近的一家私人医院里。
凌晨三点多,急诊大楼里没有多少病人,到处都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林缺的意识一直模模糊糊,醒不过来,他能感觉到自己正被人抱着,那是个温暖宽阔的怀抱,充满了安全感。
即便如此,林缺却依旧没有多少安全感。
安静的病房里,裴聿川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目光不曾从病床上的人离开。
林缺快烧到了四十度,此时正躺在病床上输液。
他还没有醒过来,单薄的身体微微蜷缩着,唇色依旧苍白,眉头也依旧微微皱着。
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他的眼眶是湿润的,额头被汗水打湿的碎发凌乱地垂落下来,看着很乖却又极其脆弱。
像是做了什么噩梦,少年干涩的嘴唇轻微翕动着,低声呓语着什么。
声音太小,裴聿川没听清楚。
他俯身靠近了些,这才听到模糊的几个字眼:“妈、妈妈……”
林缺在喊妈妈。
裴聿川想到那对恶毒的父母,林缺喊的总不会是他那个妈妈。
毕竟年纪还小,这十八年来大概也从来没有感受到母爱,大概是渴望这些亲情的。
裴聿川握住林缺垂在身侧的手,宽大的掌心包裹着他的。
随后男人抬手放在少年的额头上,指腹落在他蹙起的眉宇间,轻轻抚平。
半晌,病房里响起一道低沉而又格外温和耐心的嗓音:
“没事,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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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液输到了一半,林缺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他撩起眼皮,病房里的灯光晃眼,让他不禁眯了眯眼,随后便注意到了坐在旁边的裴聿川。
对方正在看着他。
林缺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他刚想坐起来,左手突然被人摁住,“别动,你还在输液。”
林缺便听话地没有再动,裴聿川扶着他坐了起来。
他扫了眼身边的男人,便恹恹地垂下了眼睛,嗓音沙哑艰涩:“我想喝水。”
病房里有饮水机,裴聿川拿起一次性纸杯,倒了点儿热水,又倒了半杯凉水兑成温水,这才把纸杯递到少年嘴边。
林缺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水,这才把脸偏到了另一边去,意思是不喝了。
裴董事长没怎么侍候过别人,仅有的几次,对象还都是林缺。
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很随意就把手里的纸杯放在了一边,又问:“还难受么,饿不饿?”
林缺的反应很慢,半晌才从嘴里吐出两个字:“不饿。”
他的精神看着不好,状态也不佳,就连话也少了许多。
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窗外的夜色深沉。
裴聿川安静地坐在病床边,一直陪着林缺。
直到输完液,护士又过来测量了体温,三十八度九,体温降下来了点儿,但还是偏高。
林缺不想留在医院里,于是偏头看向床边的男人,低声喊了句裴叔叔,又说:“我想回去了。”
裴聿川没有劝他,也没有询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半夜生着病还独自出现在沈家门口。
他只是应了一声:“好。”
回去的路上,林缺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脑袋歪向一边,睡得仍然不算安稳。
裴聿川没有回他常住的别墅,而是一路载着人回到了裴家老宅。
等汽车缓缓驶进城郊庄园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时间接近清晨六点。
这个时间点,季青棠和管家佣人们都还没起来。
裴聿川抱着还没退烧的林缺往屋里走去,一路来到了自己的卧室,把人放在了床上。
林缺翻了个身,又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只留给裴聿川一个单薄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