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班里还有几个沈无虞的粉丝,没少在教室里阴阳怪气地内涵林缺。
当然,何多俊和李然都是站在林缺这边的,虽然骂人的是林缺,但这背后一定有什么原因。
林缺没什么交谈的兴致,他从书包里拿出书本,语气很淡:“没事。”
何多俊和李然对视一眼,看出了林缺情绪不高,不想说话,便没有再打扰他。
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江肆才踩着点迈进教室,林缺左右两边的位置都被占了,他一个威胁的眼神朝何多俊看过去。
何多俊不跟大少爷计较,识趣地拿起书本换了个位置。
江肆心安理得地在林缺身边坐下。
“林缺,今天还有没有人说你坏话,江肆哥哥帮你教训他。”
林缺垂眼看着专业书,好半晌,才突然问了句:“今晚有空吗,陪我吃个饭。”
听到这话,江肆微微一愣,小邻居竟然主动约他了?
他心里激动,自然是万分愿意的,刚脱口而出要答应,想到什么却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今晚没空,明天行不行?还是后天?”
今天是沈无虞的生日,他答应过对方要去参加晚上的生日宴会,不能食言。
“你喜欢吃什么菜系,我现在就定好餐厅,吃完饭我们再去看个电影怎么样?”
江肆高兴地计划着,林缺却没理会他。
“宝贝儿,你说句话?”
林缺终于撩起眼皮看了过去,目光像是看傻子,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只是逗逗你而已,还当真了。”
江肆脸上的笑僵硬了一瞬。
林缺紧接着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离我远点儿,很碍眼。”
“祖宗,我怎么又惹到你了?”
江肆早就习惯林缺的脾气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乐意,但没表露出来。
他凑近了些,好声好气地哄着人:“非要今晚吗,那也行,不过我得晚点儿,大概九点行吗?”
“你的生日是这个月25号对不对?到时候我给你举办个party怎么样?”
林缺没说话,眼底的情绪无声沉了下来。
他身份证上的生日确实是11月25号,十几年前的户口管理并不严格,那对夫妻大概是做贼心虚,特意把他的出生日期往后挪了二十天。
€€€€
另一边,距离盛京几千公里的Y国。
穿着一身考究商务西装的男人站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看着手机屏幕里没有被接通的电话,冷峻的眉宇微拢,浮现几分关切。
裴聿川这几天在外地出差,那段录音的事情他已经处理好了,但他不知道林缺现在的状态如何。
昨天晚上还接电话的,跟他交谈时的语气也没什么问题。
吴助理过来敲门,“董事长,咱们该出门了,半个小时后跟合作方有个会议。”
裴聿川转身往外面走去,再次拨了个电话过去,这回还是没有接通。
上了车,他点开林缺的微信聊天框,发了几条消息过去。
“推掉一些行程,今天晚上我需要回盛京一趟,剩下的工作由你们来处理。”
吴助理立刻点头:“好的。”
董事长这么急着回去,八成是为了小林先生。
十来分钟后,林缺总算是回了一条消息,只有简短的三个字:在上课。
裴聿川稍微放心了些,一颗心却没有完全落地。
林缺的病,让他无论何时都没法完全安心。
……
会议整整开了三个小时,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
中午还有一个饭局,一行人在前往酒店的路上。
司机在开车,坐在副驾驶的吴助理突然接了个电话。
“好,我知道了,你们继续顺着这条线追查下去。”
挂断电话,吴助理回头望向坐在后面的上司,裴聿川正垂眼看着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打着,又给林缺发了消息过去。
“董事长,我们手底下的人查到了一件事情。”
“小林先生的母亲,也就是周玉梅,她十八年前在济慈医院当过护工。”
“当时的沈家夫人,何蕴清就是在这家私立医院产下了沈家小公子沈无虞,日期就是11月5日,也就是今天。”
吴助理的话语微微一顿,随后接着道:“而周玉梅,正好在前一天晚上产下一子,也就是小林先生。”
“两人的生产时间相差不过几个小时。”
听到这些话,裴聿川眼皮微动,沉静如湖泊的眼眸里泛起波澜。
前一天晚上出生,那么林缺的生日就该是11月4日。
但他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却是11月25日,相差了二十来天。
这世上的巧合有许多,但发生太多巧合的话,这背后一定不同寻常。
林缺的眉眼为什么跟已故的沈夫人极其相似,他又为什么无缘无故对沈无虞怀有敌意,故意接近沈无虞身边的人……
这一切,在此时此刻,裴聿川的心中已经有了猜想。
他不敢百分百确定,却有八成把握。
“董事长,还有件事,”吴助理补充:“沈家大公子沈行舟也在派人查小林先生的身世。”
“他们的人还没有查到医院的事。”
男人沉静的眼眸底下是波涛暗涌,再也无法平复。
他握紧了手机,沉声吩咐:“饭局取消,现在去机场。”
第102章 他的生日
下午只有两节课,四点半左右,林缺收拾好书本离开了教室。
江肆还趴在课桌上睡得昏天黑地,他一上课就犯困,睡前还提醒林缺,下课的时候要喊他起来,他送林缺回去。
林缺依旧没理会他。
教学楼下都是放学回去的学生,还是有不少充满敌意的目光落在林缺身上。
林缺对此无动于衷,那张白净漂亮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起伏,琥珀色的眼里也沉静得如同死水。
林缺今天穿了件有兜帽的薄外套,他抬手戴上了帽子,宽大的帽檐几乎挡住了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姓林的!”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喊叫,与此同时,有人用力朝他身上扔了一枚鸡蛋。
鸡蛋正好砸中他后背,蛋壳碎裂,里面的蛋白和蛋黄沾在了外套上。
突如其来的状况,林缺大脑有些迟钝,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又是一枚鸡蛋砸了过来,蛋壳裂开……
周围路过的同学纷纷错愕,连忙躲到一边去。
“我们家小虞那么好,你哪来的脸敢那么说他!”
“羡慕我们小虞不仅长得好看是富家小少爷吧,你个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的癞蛤蟆!”
尖酸刻薄的叫骂声传进林缺的耳膜里,那是个年纪看起来不大的小男生,顶多十五六岁,他一边骂着一边从袋子里又拿出一个鸡蛋,就要往林缺身上砸去。
就在这时,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彪悍男人突然出现,一把扼住了男生的手腕。
“啊!你他妈谁啊赶紧放开老子!”
男人丝毫不留情,摁住男生的掌心往后一掰,男生面容瞬间扭曲,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手里的鸡蛋也随之掉落在地。
围观吃瓜的学生看热闹看得兴奋,林缺却依旧无动于衷。
各种各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既没有难堪,也没有羞愤,只有死水一般的平静。
又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陌生男人出现,大步走到林缺面前,态度很是礼貌客气。
“小林先生,我是裴聿川裴董的保镖,裴董如今还在飞机上,我送您回去。”
林缺恹恹地微垂眼皮,鸦羽般的长睫微颤,既没有看那个朝他扔鸡蛋的男生一眼,也没有对面前的保安投以视线。
他一言不发地迈着步子往前走去。
保镖亦步亦趋地跟在沉默的少年身后,护着他上了车,往公寓的方向去。
下车之后,保镖又一路跟着林缺上了电梯,来到公寓门外。
林缺解开门锁进了屋,反手便关上了门,把保镖挡在门外。
屋里很安静,他脱下被弄脏的外套,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片刻后,垃圾桶被毫不留情的一脚踹过去,发出“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
裴聿川赶了最近的一趟航班,从Y国回到盛京,也得晚上九点多才能落地。
男人沉默地坐在位置上,一下一下地捻着左手腕上戴着的紫檀佛珠,耳边是飞机发出的噪音,他心里也被这噪音搅得无法安宁。
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林缺的身影,弯起眉眼笑着的他,醉酒时做噩梦小声呜咽的他,蜷缩在床上无助地喊着妈妈的他……
原来,林缺睡梦中喊的妈妈就是沈家夫人,何蕴清。
一切不合理的行为,都有了答案。
裴聿川的心脏像是被人死死地攥着,不停地收紧,丝丝缕缕的疼痛顺着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