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睁开眼睛的鹿见春名被问住了。
他身为亚人,死了又活活了又死这么多次,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这是死完一次刚刚复活?
但问题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复活变得诡异起来。他的复活之中,偶尔会很小概率地触发一些异常——他会在复活时感受到奇怪的排斥和拉扯感,而在那之后,他的复生的地点会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
“我没死啊,死人怎么会说话?”鹿见春名脱口就是一通否认。
“但是,一分钟前你还没有呼吸。”江户川柯南冷静地说。
安室透接着补充了一句:“也没有脉搏。”
鹿见春名哽咽了一下,他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一种可能……我其实只是假装死了一下呢?”
“……”
全场寂静,所有人都用沉默对他提出的可能性表达了鄙夷。
江户川柯南打破了寂静。他表情纯良:“那,哥哥你为什么要在这里装死呢?”
鹿见春名表情诚恳:“因为我的精神状态不正常。”
神经病做出什么事都是可以被宽容的,毕竟正常人通常理解不了神经病的脑回路。
“那脉搏要怎么解释?”安室透皱眉。
“那是用硅胶带伪装的——就像这样,贴在手腕上,就可以隐藏脉搏了。”鹿见春名举起手来,在手腕处撕下了一截肉色的硅胶带。
“那个血,”毛利小五郎指了指鹿见春名脸上的血迹,“难道也是假的吗?”
“是假的,人工制造的血。”鹿见春名秒答,“总之不是我的血,我身上可一点伤口都没有哦?”
亚人从死亡状态复活时,是会将身体上所有的伤口都修复的,甚至连饥饿这种负面状态也会被修复成死亡之前的最佳状态。
为了证明自己,他还撩开了被血浸湿的额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用手指抹开血污之后,显露出来的肌肤光洁而白皙,没有一点伤口的痕迹。
毛利兰这才大大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吓到我了……”
“好啦好啦,现在证实是误会一场了,没事了。”铃木园子好笑地拍了拍好友的肩。
现场的诡异气氛解除,顿时变得一片友好且祥和起来……至少表面上如此。
警车鸣笛的声音自远而近地传来,接着就是密集且连续的脚步声。
毛利兰这才想了起来:“啊,应该是刚才报警时的警察来了。”
领头的警官拨开樱花林里垂下的枝条,探出来一张有着浓密眉毛和胡茬的脸来:“报案人是哪位?报案里说发现的尸体在哪里?”
“报案人是我,”毛利兰举起了手,“呃,尸体的话……”
她的表情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这要怎么说?报案里说的那个尸体……那个被害人……他、他、他……他又活了啊!
这要怎么解释?
“那个,之前发现的被害人是他……只不过……”毛利兰欲言又止。
伊达航叼着牙签,沿着毛利兰所指的方向看去,却没看见什么尸体,只看见了一个满脸是血的银发少年。
“哪有尸体?”他疑惑地说,“虽然我想你们应该不会这么做,但是报假警的话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哦?”
“尸体是我。”满脸是血的银发少年出声了,“只不过……我又活过来了。”
他满脸写着“这可真不好意思”。
伊达航在短暂沉默之后艰难地发出一个单音节:“……哈?”
第2章
“你们在跟我开玩笑?”伊达航面无表情地问。
跟在他身边的高木警官尬笑了两声:“毛利小姐他们应该不是那种故意开警察玩笑的人……”
伊达航点了点头,踩着铺了满地的樱花花瓣朝鹿见春名的方向走过去。
在靠近之后,他才看到了银发少年那张被血污掩盖的脸。即使染上了刺目的血痕,那份属于警察的敏锐也依然让伊达航产生了强烈的熟悉感。
在辨认出鹿见春名的五官时,他的神情在一瞬间出现了茫然和怔忪。
“你……”伊达航的思维混乱起来,过去的回忆变成映像碎片,在他脑子里交错地进行放映,他艰难地出声了,“你还活着?”
鹿见春名抬起脸来,鎏金般耀眼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出伊达航的脸来。
“……我不应该活着吗?警官先生。”
鹿见春名匪夷所思地问。
“他确实还活着。”安室透摊了下手,“这件事情显而易见。”
伊达航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安室透。
金发青年盯着他的眼睛,用缓慢而清晰的声调说:“他活着,之前的死应该是场误会。”
伊达航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平直的线。他在短暂的默然之后点了点头,认同了安室透的话。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实在过于严肃,安室透又露出了轻松的笑意来。
“装死——他是这么说的,只不过装的有些太像了,所以我们误以为发生了凶杀案,他‘活’过来的时候,真的吓了我们一大跳呢。”
“实在抱歉,是我们没有搞清楚状况,让你们白跑了一趟。”毛利兰适时地出声。
“没事没事,只要不是故意报假警的话就没有问题,”高木警官不以为意,“不过下次报警前,还是先了解清楚吧。”
如果换了其他人,他大概会认为是这帮人合起伙来在耍警察——事实上这种事情一些叛逆期的中二高中生经常会干;但既然报警人是毛利兰,那么大概就真的是误会。
毕竟合作过几百起案件了,可以说警视厅的案件指标基本上都来源于这家行走的死神,因此他对毛利一家人的品性如何多少是有些了解的。
大概是觉得鹿见春名一直顶着满脸的血迹实在不太好,毛利兰在随身携带的包里翻找了一下,递给了鹿见春名一包湿纸巾。
“谢谢。”在道谢过后,鹿见春名的语气停滞了,欲言又止。
“兰,”毛利兰福灵心至,“我的名字是毛利兰。”
“谢谢你,毛利小姐。”鹿见春名对她微微笑了起来,“我叫鹿见春名。”
鹿见——这个由三个罗马音的音节组成的词语像是开启潘多拉魔盒的咒语,瞬间吸引了安室透和伊达航的注意力。
鹿见……相同的姓氏,相同的脸,连特征都一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名字。
可是……那个人应该早就死了。
伊达航亲眼看着他死去。
他很想出声说点什么,甚至想直截了当地去问鹿见春名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张口的瞬间,他回想起刚才安室透的话,最终选择了沉默。
安室透弯腰,对坐在地面上的鹿见春名伸出手。
“需要我拉你一把吗?”安室透微笑着说,“诗先生。”
他念出这个名字时,像是要将这个代表着诗意的字眼咬碎。
鹿见春名抬起头看他,那双氤氲着微黯紫色的眼睛凝视着他,幽深的瞳孔中倒映出他的脸来,涌动着某些辨认不清的、模糊的情绪。
“诗先生?”他疑问,“你……是在叫我吗?”
安室透很想从鹿见春名的表情里辨别出任何一点虚伪的成分来,但他紧紧凝视着少年的脸,最终只看出了深切的茫然。
“不,没事……是我叫错了,抱歉。”安室透摇了摇头,“你长得和我以前认识的人长得很像。”
他握住鹿见春名搭在掌心上的手,略微一用力,鹿见春名顺着这股力站了起来。
“是这样啊。”鹿见春名顺口问道,“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他死了。”
鹿见春名默然,“……抱歉。”
“没事。”大概是觉得这个回答不够有说服力,安室透又补充了一句,“因为,他只是大概是死了。”
鹿见春名迷茫了:“大概死了……?”
人还能处于又死又活的状态吗?
“是啊,也许他还活着呢?就像……你刚刚装死一样。”安室透回答。
他没有再过多地解释,转而问鹿见春名,“要顺便清理一下身体吗?这个样子出现在大街上的话,会给其他人造成麻烦的吧?刚好我们住的别墅就在这附近。”
这个话题的跳跃度让鹿见春名觉得有些没头没尾。
“噢……好啊,如果你们愿意借出浴室的话,非常感谢。”
他觉得这个安室先生也不太像个正常人……刚才的态度就非常诡异。
就好像在透过他看什么人似的。
******
浴室里热气蒸腾,隔着磨砂的玻璃门,只能看见缭绕的白雾,还有些许滴落的水声。
鹿见春名整个人都泡在浴池里,银白的长发浮在水面上,被打湿的鬓角黏在他的肌肤上,水珠沿着下颔和脖颈的弧度滚落。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但他完全能够肯定一件事——他穿越了。
他还记得他上一次死亡是因为在深秋时跑到深山老林里翼装飞行,但一睁眼醒来,却身处樱花林中……那明明是初春才会开放的花。
这里是日本,甚至是同个年代,但所有的细节都和原本的世界不一样……至少在这里,他以“亚人”作为关键词在搜索引擎里进行检索时,没有搜出来任何信息。
这个世界,不存在“亚人”。
这代表他不会被通缉了。鹿见春名想,这是唯一的一件好事。
没错,鹿见春名——他是个在逃亚人。
身份暴露是因为他撞上了去蹦极结果设备出问题掉下去了这种极小概率的事件……从这个角度看来他的运气确实不怎么样,这次连穿越这种离谱的事都给他撞上了。
在众目睽睽下复活的鹿见春名理所当然地被通缉了,并且跟日本官方持续了好几年猫捉老鼠的游戏,他甚至还有闲心跑去玩极限运动。
没错,就是那个导致他穿越的翼装飞行。
算了,穿都穿了,这几个字等同于来都来了,况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难道再死一次?
鹿见春名犹豫了一下,原来的世界对他来说也不怎么样,唯一值得留恋的就是刚开的游戏新活动、刚官宣动画化制作决定的喜欢的漫画、以及连载到大结局的轻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