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匪夷所思,站在原地呆滞了几秒后才转头,看向松田阵平:“这突然间发生什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这要问你。”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说,“我怎么知道你们俩在玩什么奇怪的play。”
搞不好他也是幼驯染和鹿见的play中的一环。
至少在松田阵平看来,这就是两个以恋人模式相处的名义上的“朋友”之间黏黏糊糊、甜蜜地几乎能齁死人的日常。
“你们不是一直这样吗?”松田阵平十分无语。
从三年前、甚至更早的七年前开始,和萩原研二从小一起长大的松田阵平就发现了一点不对劲。七年前鹿见春名第一次消失的时候,他就察觉到幼驯染心中一点越界感情的苗头。
如果要将七年前、三年前、以及现在这三个时间段进行命名的话,松田阵平愿意将七年前称之为“恋爱的萌芽期”、三年前则是“恋爱的明悟期”,至于现在,应该叫做“热恋期”。
——可热恋期中的两位至今还保持着朋友关系。
到底有没有搞错啊?哪有朋友是这个相处模式的?就算萩原研二不着急,松田阵平看得都要急死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萩原研二总喜欢刹车,如果是他的话,直接就会一脚踩下油门直到最后。
“一直这样?也没有吧?”萩原研二显得十分犹豫,“就是……今天确实发生了一些不太一样的事情,我在想小诗是不是会感到介意……之类的。”
“不就是亲了吗?”松田阵平凉凉地开口。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睛:“原来小阵平看到了啊。”
厚脸皮的联谊会之KING显然一点都没有感到害羞。
“毕竟我长了两只眼睛,又不是用来出气的鼻孔。”松田阵平嘴角抽了一下。
他将手中握着的黑色走珠笔恶狠狠地摔在桌子上,对萩原研二怒目而视,将手握成拳,重重地捶在萩原研二的胸口。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啊hagi?这不是该踩刹车的时候吧!”松田阵平的语气中满含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你的观察力那么敏锐,不应该看不出来吧?对鹿见而言,你就是那个特别的人啊!你看他什么时候用对你的态度对过我们其他的人?”
“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你还不明白吗?”
松田阵平烦躁地用手抓了抓蓬松的自然卷发,深蓝的眼瞳中流露出气恼来。他猛地站起来,伸手揪住了萩原研二的衣领,迫使萩原研二不得不抬起头来看他。
“萩原研二,”松田阵平无比认真地叫出了萩原研二的全名,“这个时候就要一鼓作气踩下油门才对啊!”
“鹿见——他对你明明就是不一样的,这一点不用我说你也看得出来的吧?既然如此,还需要再犹豫吗?!”
鹿见春名对萩原研二是不一样的,不仅是松田阵平看得出来这件事,他们同期中的其他人也一样看得出来。
他会因为萩原研二的一句话而飞跃数百公里来到他的身边、会认真地执行萩原研二随口说出的每个字眼、会做能让萩原研二开心的事情,也会因为萩原研二的情绪而露出各种不同的表情。
松田阵平自认为和鹿见春名关系很好,但他和鹿见春名之间确实仅限于友谊而已。
他隐约记得一句很有道理的话——这个世界上无法掩饰的只有咳嗽与爱意。
至少在松田阵平看来,萩原研二和鹿见春名之间就是这样的关系。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暧昧至极,就是最读不懂氛围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们两人之间是有什么事的,而且还不只是单方面……他们对待彼此的态度很显然是“喜欢”。
明明甚至都已经同床共枕过了,四舍五入就是跳过了告白这个阶段直接提前进入了热恋期情侣的状态,但这两个人实际上至今为止都没有对彼此表白——所以到底在磨磨蹭蹭些什么?
松田阵平回想了一下三年来吃被迫吃下去的每一顿甜甜蜜蜜的噎人狗粮、再想想数度被这两人闪到刺痛的眼睛,心中酝酿的怒气越来越盛。
“给我冲上去啊!我看着都要被你这家伙急死了!”
萩原研二被松田阵平骤然爆发的怒气镇住了。
他被那双深蓝色的眼睛紧紧凝视着,看清松田阵平眼中的情绪之后,脸上的惊愕之色缓缓消褪,最后在脸上变成了无奈的笑来。
他能看出来松田阵平是真的在为他着急和担忧,身为旁观者,松田阵平都已经忍不住了,萩原研二克制了再克制的忍耐力可想而知。
他曾经有很多次可以踩下刹车的机会,但每一次在这个关键的节点,鹿见春名总会让他放弃所有戛然而止的想法,最后毅然决然地继续前行。
“都走到现在这种地步了,”萩原研二微笑着说,“我可是绝对不会踩刹车的啊。”
*
鹿见春名倒不是完全在说谎。
他真的有事——刚从三年前回来没多久,他的时间观念有些混乱,一时间没想到今天是例行去研究所进行实验的日子。
他刚从机动队的大楼里出来,手机上就收到了伏特加催命一样发来的短信,问他为什么不去研究所——可能是担心他又要叛逃了。
鹿见春名理直气壮地回复。
[我忘了。]
伏特加回了他六个点。
[……]
[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鹿见春名已经走出了机动队大楼的范围,看了一眼周围的建筑,将定位地址发给了伏特加。
伏特加开过来时很快,但开的不是琴酒的那辆保时捷356A,是他自己的车。
“大哥有事,等会再来。”伏特加解释了一句,“我先送你去研究所,实验室那边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鹿见春名坐上了车后座,“我知道了。”
他有些心不在焉。
伏特加抬头,从前座的后视镜中看了一眼——银发少年半倚靠在后座的座椅上,将手肘垫在车内的门把手上,用手背支撑着下颌。
他的银发黏在肌肤与衣物上,在车窗外快速后退的霓虹灯光下闪烁着辉光。
鹿见春名的凝视着车窗玻璃。明净的玻璃中,窗外的景色不断向后退,镜面上隐隐约约地倒映出他自己的脸来。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嘴唇上。
他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嘴唇……他的手指有些冰凉,远远不如萩原研二的嘴唇那样温暖灼热。
不——他在想什么啊?他为什么会开始回味那个巧合之下的吻?
太奇怪了。
从那个吻之后,他整个人都变得无比奇怪,脑子和胸口中都塞满了各种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情绪。
鹿见春名凝视着车窗玻璃中的倒影,慢慢描摹出萩原研二的脸来。
仅仅只是在心中想到萩原研二的名字,他的情绪就会因此而变得雀跃起来。
但一想到萩原研二在面对这个吻时平静的态度,鹿见春名又不可避免地觉得沮丧。
他觉得自己像是风筝,掌控他的那根半透明的线就纠缠在萩原研二的指尖,随着萩原研二的动作而忽上忽下。
大概是因为肉眼可见的心情不好,伏特加全程都没在开车的时候多说一句话。
但总有些人是很没有眼力见的,比如接替宫野志保继续研究的新负责人三津优二。
三津优二是有情商的,但他很显然只将鹿见春名鹿见春名当做实验动物来看待——区区实验动物而已,需要什么特别的关心和情绪上的满足吗?身为实验动物就只要老老实实地配合实验就好了。
在对待鹿见春名时,三津优二自然而然地用上了以往对待实验体的态度,并且更加恶劣。
因为鹿见春名是珍贵的、拥有神奇能力的实验体,所以三津优二难免想测试一下这能力的极限。
当然,鹿见春名本人肯定不会同意他将肢体或者器官给切下来的,所以他打算先斩后奏,趁鹿见春名的时候尝试一下。
如果没能成功也无所谓嘛,只要实验体没死就行,至于其他的……谁管他是少了个器官还是少了一条手臂啊?
三津优二愉快地哼起小调,手中握着手术刀,用刀在鹿见春名的身体上比划。
“让我想想……切哪里比较好呢?”他在周围研究员战战兢兢的目光下自言自语,“……不如就手吧?没了手,他的战斗力也大打折扣了,长不出来的话正好关起来,实验动物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做实验动物啊。”
他找准了下刀的位置,薄而锋利的手术刀刀刃切开了少年的肌肤,血线立刻溢了出来。
“你说谁是实验动物?”
少年轻柔的嗓音响起,三津优二愣了一下。
他瞬间抬起头,对上了鹿见春名金色的眼睛——鹿见春名本就暴躁不安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怒火,在鎏金般的眼底跳动。
少年修长的手指用不容抗拒的态度握住手术刀的刀柄,在三津优二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刀尖扎进了他的手背,血液溅在了银灰色的手术台上。
第104章
怎么可能?他不是昏过去了吗?为什么会突然醒过来?!
三津优二无比惊愕地心想, 而在这个想法在他心中产生的瞬间,强烈的痛感就让他的面目扭曲起来。
鹿见春名夺过被三津优二拿在手中的刀时,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刀刃。
刀刃割开了他的手掌,鲜红的血液顺着被割开的伤口滴落在三津优二的手背上。手术刀的刀刃格外锋利, 鹿见春名反手握着刀刃将之狠狠钉入三津优二的手背之中, 在一瞬间之后, 剧烈的痛感骤然侵袭了三津优二的大脑, 他不受控制地从喉咙中发出了凄惨的嚎叫声。
“啊啊啊啊啊——!!!”
所有人在惨叫起来的时候, 声音都同样尖利而刺耳,三津优二的惨叫声当然也不例外。
鹿见春名被这一声惨嚎给震的头疼,本就暴躁的心情因此而更加烦躁。
“闭嘴。”
他冷冷地说, 伸出手卸掉了三津优二的下巴,让他没办法再说出话来,只能用惊恐的神色紧紧盯着鹿见春名。
即使想要逃离骤然暴起的鹿见春名也做不到,他的手背被鹿见春名用刀尖贯穿,死死钉在是实验台冰冷的台面上。和看起来纤细的身材不同, 鹿见春名爆发时的力气很大, 几乎让三津优二动弹不得。
剧痛让三津优二的额角蓄出冷汗来。他浑身颤抖着, 连嘴唇的颜色也发白,想要呼救, 却因为被卸掉了下巴而无法发出声音来。
显然也不会有人来救他。
实验室的门是沉重金属制质地的, 十分厚重,几乎能隔绝所有的声音,即使三津优二大声呼喊救命,在实验室外的人也听不见他的呼救声。
至于能听见他呼救声的其他研究员——他们哪敢触鹿见春名的霉头, 早就在鹿见春名出手的瞬间纷纷缩进了角落里,眼睛看天看地, 假装自己完全不知道实验室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开玩笑,谁敢惹这个只是名义上是实验体的告死鸟啊?
这些研究员里有不少是三年前、甚至七年前在组织研究所之中为组织效力的,而这么长时间以来,负责这个项目组的研究员换了三次,可以说是流水的研究员铁打的鹿见春名。
而三年前的那些研究员对鹿见春名的印象尤为深刻——他们一直记得在那个深夜里,充斥着铁锈血腥味的走廊,以及满地倒下的雇佣兵,所有躯体都被血色浸染。
即使事后清理了那条原本打算囚禁鹿见春名的走廊,浓厚的血腥味也无法消散,即使用酒精消毒都掩盖不了。
那种可怕的场景,成为了三年前就留下的那些研究员心中的噩梦。
鹿见春名一人单枪匹马就能独自从囚禁他的房间里脱困,又一人解决了一整个小队的雇佣兵,那些雇佣兵可不是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员,个个都人高马大真枪实弹。
而在这种敌我差距极为悬殊的情况下,鹿见春名都能赢,更别说对付他们这几个研究员了,恐怕捆起来都不够鹿见春名单手打的。
所以……救三津优二?开什么玩笑!他们又不是活腻了。
况且鹿见春名也只是看起来是实验体,但哪个实验体能对琴酒大放厥词、还能刷研究所的研究经费去氪金打游戏的?一旦出了事情,被舍弃的只会是研究员,而不是身为“全世界仅此一例”的珍贵实验体告死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