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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做了噩梦。
——格外真实的噩梦。
和以往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不一样,这个梦境格外真实,真实地可怕。
萩原研二梦见自己就站在那个全部都由金属质构成的实验室之中,实验台上亮着一盏格外刺眼的白灯,实验台边围着穿白大褂的研究员。
那些研究员们不知为何都显得十分兴奋,窃窃私语起来。
萩原研二十分茫然,他不知道这些研究员们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兴高采烈,于是也好奇地靠近了他们,挤进了人群之中,来到了冰冷的实验台边。
——入目是一片血色。
刺目浓郁的猩红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让那双紫罗兰般的眼睛瞬间紧缩。
他看见的是被剖开的胸膛,血流了满地,金属质的实验台上全是血液,猩红色血珠落在少年白皙的肌肤上,将月光般的银发也浸染成红色。
在被剖开的胸膛之间,萩原研二看见了那颗肋骨之中一下一下地跳动着的心脏。
实验台上的人还活着,意识到这个事实的瞬间,萩原研二却没有松了口气,更大的惶恐在瞬间降临,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视线沿着被剖开的胸膛缓缓上移——他看到了熟悉的脸。
那张脸上双目紧闭,眉宇是蹙起来的,像是凝聚着痛苦,唇色也惨白无比。他的生命力如同风中的烛火,将要消散。
研究员们兴奋起来,亮出手中的屠刀。
他们开心地交谈,像是发现了什么残忍的玩具,一双双眼睛中燃起了炽热的光。
他们手舞足蹈地靠近那个躺在实验台上,被残忍地剖开了胸膛的苍白的人形。
“摘下来吧。”
“——把他的心脏摘下来!”
不行。
不行,绝对不可以。
萩原研二的身体陷入了僵硬,像是有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强硬地制止他的动作。
他恐惧又惶然地看着那把屠刀闪着锋利的寒芒,注视着研究员用沾着血迹的手刺入少年的胸膛,想要将那颗鲜活地跳跃着的心脏从胸腔之中摘取。
他挣脱了束缚,下意识地扑上去,想要阻止这一切。
——绝对不允许有人伤害他重视的人,唯独这一点……
萩原研二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视线先是一片模糊,随后才逐渐清晰,看清了这是他的房间,怀中甚至还有一个温暖的热源——是鹿见春名。
萩原研二猛地反应了过来,他急切地去查看鹿见春名的情况,伸手贴在他的胸口,感受到掌心下他的心脏在平稳地跳动着。
直到确认鹿见春名还好好地在他怀中沉睡,萩原研二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刚才只是噩梦,不是真的。
可也不好。
那些对他来说只是噩梦的事情,却是鹿见春名真实经历过的一切,并且只会比他在梦中所见到那些更加残忍。
要怎么将他珍视的人从泥潭当中拉出来呢?
萩原研二垂下眼睛,凝视着鹿见春名因为过度疲倦而沉沉睡去的睡脸。
他用视线描摹着鹿见春名的五官眉眼,那张昳丽的面容即使闭着眼睛都能浮现在他心中。
这是萩原研二绝对不会忘记的、视作珍宝的人。
日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进来,洒落在鹿见春名的银发上。闪烁着辉光的银发黏在他的唇角。
萩原研二用手指将银发拨开,指腹在他的颊边拂过过,又轻轻触碰了一下浓密的睫羽。
大概是因为察觉到被触碰,打扰了沉眠,鹿见春名发出了不满的闷闷的鼻音。
他费力地想要睁开眼睛,但被放过的时间已经接近天光微亮的时候,他又困又累,根本睁不开眼睛。
“研二……”他小声地咕哝,连语气之中都满含着疲惫,“……我好累。”
他累到了极点,连眼皮都不想掀开,手指更是不想动弹哪怕一下。
“好,好。”萩原研二十分有耐心地低声哄着,在放下了心来的同时又有点心虚,“继续睡吧……小诗。”
萩原研二低声念出这个在舌尖滚了一遍的名字。
作为害鹿见春名这么疲惫的罪魁祸首,他意识到自己打扰了恋人的安眠,想要收回手时,又被追逐着热源的鹿见春名轻轻蹭了一下指腹。
他在萩原研二的颈窝之中调整了蜷缩的姿势,继续睡去了。
萩原研二怔怔地感受着指腹传来的柔软的触感。
他突然觉得心安安稳稳地,落回了原处。
第119章
阿笠博士的家中多出来了两个意料之外的客人。
……也算是在灰原哀的预料之中, 只不过人数比她原本以为的多出来了一个。
上门拜访的人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至少在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看来,跟着降谷零一起来的人是乐器店的店主森川弥。
但既然能和降谷零一起来,足以说明森川弥这个表面身份下实际的正派身份。
灰原哀也明白他们是想来问什么的。
她昨天说了“药物”和“解药”,但就当降谷零打算追问的时候, 鹿见春名来了, 所有人都同样默契地没有提录像的事情, 当然也没有打算当着鹿见春名的面追问下去。
现在迫不及待地来阿笠博士的家里找她, 大概也是来问这件事的。
作为实验录像中除了鹿见春名之外的“主角”, 降谷零怎么可能放着这么一个知情人不管呢?
鹿见春名很重要——看了那些录像带,降谷零才搞明白一些事。
为什么琴酒和那位先生从来不担心告死鸟会反水跳到警察那边去,为什么告死鸟从来都只是喜欢隔一段时间就玩失踪罢工, 却从来没有和官方有接触……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有那样的体质,是全世界仅此一例的“不死者”,鹿见春名怎么可能在一切都曝光的时候被放过呢?他依然会成为珍贵的实验样本,然后被以举国之力研究,遭受的将是比组织的实验更加残忍的对待。
在背叛的风险不可承受的情况下, 琴酒和BOSS当然都不担心鹿见春名真的会反水。
这也是他们的优势所在。
那个不受怀疑的、被重视的人, 其实是公安的协助人, 是他们时刻准备拔出来,刺入要害的怀刀。
那么这把锋利的怀刀身上发生的任何事情, 都值得重视。
而今天, 大概就是他们能彻底搞清楚鹿见春名身上谜团的时候。
“关于昨天你说的‘解药’,”降谷零开口,“我想知道,这和他之间存在着什么关系?”
“下去说吧。”灰原哀轻飘飘地说。
最重要的实验录像都已经暴露在这些人的眼前了, 那么剩下的那部分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了。
灰原哀本来是说不上有多信任公安的这些人的,但降谷零选择销毁录像的行为拉到了她的好感, 原本打算给出的简答版答案也可以稍微扩写一下。
地下室是灰原哀的实验室,降谷零、诸伏景光和江户川柯南一起跟着她进入了实验之中。
实验室里的灯光是打开的,灰原哀身上还穿着白大褂,她刚从实验室出来没多久。
做完拿到那些实验资料开始,灰原哀就一头扎进了实验室之中,江户川柯南向来不会在她做实验的时候打扰她,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找到机会问清楚昨天的事情。
关于昨天的录像,灰原哀显然是那个唯一的知情人。
她很干脆,懒得拖泥带水,直接从打印出来的实验资料之中抽出来了两张,递给了他们。
江户川柯南接过了那两张纸,上面显示的是鹿见春名的身体检查资料。
现在的技术能通过牙齿的磨损程度和骨头来推测年龄,而一张七年前的检查报告和三年前的检查报告相同,都认为这个被检查的对象的年龄在18岁左右,不会超过20岁。
相隔了四年,检查报告的结论却没有任何变化……时间在鹿见春名身上静止了。
“我看过一份七年前的录像。”灰原哀双手交叠在一起,“录像里,那个被喂下了药的人很快就死了。”
所有人都猜得到接下来的发展。
“但是……”她幽幽地说,“……那个人又活了过来。”
“那是‘银色子弹’创造的奇迹。”
银色子弹……那是宫野夫妇研究的、被认为是“梦幻般的药物”。
从这只言片语里,降谷零也能明白灰原哀的意思。
鹿见春名并不是天生就有这种体质的,他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是实验室之中人造出来的怪物。
死而复生对研究员来说是奇迹,对那个被视为实验素材的人来说,大概是一生不幸的开端。
……
阿笠博士家隔壁的工藤宅内,赤井秀一戴着耳机,默不作声地听着从耳机之中传来的声音。
他闭着眼睛,手指指节曲起,在桌面上有节奏地、一下一下地匀速敲击。
*
比起疲惫到极点,沉沉睡去的鹿见春名,萩原研二显然要精神许多。
或许是吃饱喝足的满足、又或者是心中缺口得到补全的安心,比起昨天看到录像时极度不稳定的情绪,萩原研二此时已经显得平和了许多。
直至深处的亲昵在带来快乐的同时,也赋予了他安心的感觉。
至少此时此刻,萩原研二能十分确定一件事——鹿见春名此时正好好地躺在他的怀抱之中,浑身上下都浸染着属于他的气息。
鹿见春名和他在一起,属于他,并且之后也会一直在他的身边。
这个认知让萩原研二觉得无比的心安,他垂下头来,收紧了手臂,将怀里的少年又收拢了一点。
鹿见春名的身体又和他贴紧了一点,他在昏昏沉沉与环绕他整个人的温暖之中骤然感到了一点灼热,顿时睡意飞快退去。
那双金色的眼睛倏然睁开,又瞪大了,像是遇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事情,他几乎手脚并用地想要退出萩原研二的怀中。
但那头长长的银发被萩原研二的手臂压住一缕,拖慢了鹿见春名的动作,这才让萩原研二找准时机抓住了恋人细骨伶仃的手腕,将之重新带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