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清了贝尔摩德发来的消息之后, 琴酒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他盯着那几行字看了好几遍,才黑着脸将手机屏幕按灭了。
一边的伏特加察觉到了琴酒难看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看了过来:“大哥,怎么了?出什么意外了吗?”
“是贝尔摩德, ”琴酒冷笑了一声, “那女人跑了。”
伏特加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啊?她怎么走了……任务不是还没结束吗?”
任务才刚刚开始, 每个人都有任务在身, 但伏特加并不知道贝尔摩德负责的任务是什么, 就连琴酒也不太清楚——贝尔摩德任务是BOSS亲自发布的,她只需要对BOSS一个人负责就好了。
琴酒神情阴晴不定:“谁知道。”
按道理来说,贝尔摩德确实是可以走的——毕竟她说她的任务完成了。
琴酒也没问贝尔摩德的任务是什么, 更没打算操心她到底完成没有。毕竟贝尔摩德只对BOSS负责,既让没让他知道,那他就不会去问……反正贝尔摩德要是万一没能完成任务,那也跟他没什么关系。
“那,”伏特加茫然地开口, “就不管她了吗?”
“不管她了。”琴酒冷漠地颔首。
然而他并不知道贝尔摩德在想些什么——琴酒气她撂挑子, 她笑琴酒太无知。
贝尔摩德跑路当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她发出给琴酒的那条短信之后就没再盯着手机看了。她顶着易容伪装之后的脸十分自然地走出了米花市政大楼, 又脚步一拐走进了街边的巷道之中,将脸上的易容扯了下来, 露出她原本的面容。
贝尔摩德将那头金色的长卷发扎了起来, 又戴上了头盔,将早就准备好停在这边的哈雷启动了。
米花市政大楼不是个安全的地方,身为将自身利益放在第一位的利己主义者,贝尔摩德当然会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至于其他人嘛, 那就听天由命了,虽说都是组织成员, 但她的同事情委实十分稀薄。
琴酒不明白贝尔摩德为什么走,她自己是十分清楚的。
告死鸟是个怪物,毫无疑问。而且是不会死亡、就算打倒也永远会再次爬起来、咆哮着扑过来的最凶狠的怪物。
贝尔摩德不会觉得自己打得过鹿见春名,毕竟鹿见春名拥有十分光辉地履历——三年前在研究所时,他就一个人打一整队雇佣兵,还团灭了对方全员,贝尔摩德扪心自问,觉得自己是没有这种实力的,就是琴酒来了估计也不行。
战斗力如此强悍、又不会死亡的怪物,你说招惹他干嘛呢?
贝尔摩德不觉得自己会惹怒告死鸟,毕竟她一向是想要示好的,但她担心被迁怒。
千面魔女相当敏锐,她在易容方面得心应手,那么当然也能察觉到其他人那可以称得上是拙劣的伪装。
她顶着□□在米花市政大楼里逛了一圈,就发现了不少便衣警察,以及混迹在人群中的组织的成员。
警察在这里很合理,毕竟这里要举行的是最大政党的党首选举;但问题在于,不管是警察的人数还是组织成员的人数,都比一开始定下来的要多出太多了……这很不正常。
她嗅到了战斗一触即发的紧绷的气息。
贝尔摩德当然不认识每一个组织成员,但那里面恰好有一个她认识的代号成员……而这个人,恰好是朗姆的下属。
一向不轻易示于人前的朗姆不仅亲自来到了现场,甚至还带来了一帮自己的下属,看来是铁了心打算要破坏这次任务了。
也是,贝尔摩德一边启动哈雷,一边听着车内引擎发出的轰鸣声想,毕竟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成为那个“伟大未来”的基石之一、又或者是廉价的养料,一直妄图取代BOSS的朗姆当然也不想了。
至于那些警察……想也知道是冲着组织来的,但贝尔摩德现在巴不得有人能破坏行动呢,干嘛要对其他人发出警示呢?
警察不希望组织的行动成功,自己人也不想组织的行动成功……贝尔摩德想不出这个行动还有什么成功的可能性。
但她唯独担心的是出现在现场的萩原研二。
警察和组织的成员之间一定是会开战的,如果波及到了萩原研二、甚至让这个警察重伤或者死亡,她敢肯定告死鸟一定会发疯,而疯起来的告死鸟一定要比三年前在研究所的时候更加恐怖。
毕竟,她只是言语上的试探和不经意间的说辞都让告死鸟对她起了货真价实的杀心,冒着被组织追杀的风险都毫不避讳地打算杀了她;萩原研二但凡真的出了点事,告死鸟不得把在场的这些组织成员全都搞死?
为了不被迁怒、也为了自己这仅此一条的小命着想,贝尔摩德马不停蹄地就决定跑路了。
当然,跑路还有另一个原因——她还有别的事情没有完成。
BOSS交给了她两个任务。
第一,在K.K公司《永生之门》的发表会控制室中的主机上,植入控制程序。
古贺进的程序被分成了两部分,由他植入到总公司的核心机房之中的程序是货真价实的上传程序——并不是单纯地只将有希望玩家的意识上传到游戏内置的系统之中,而是更高一层,上传到网路。
为了避免古贺进到了关键时刻墙头草,BOSS认为这个程度不能完全握在古贺进的手中,所以将本该一体的程序一分为二,另一部分的控制程序就由贝尔摩德负责。
这个程序和古贺进最开始研发的还有些不同……它和外装大脑是连接在一起的。
所以贝尔摩德的第二个任务,就是回到外装大脑所在的实验室。
外装大脑如今还是休眠的状态,BOSS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必须在程序启动的同时也启动外装大脑。
不过外装大脑其实可以由在研究所之中的研究员来启动,贝尔摩德本来无需亲自赶过去的。
但——她有自己想达成的目的。
而她到底要不要那么干,取决于米花市政大楼这场战斗之中,谁会是那个胜利方。
*
米花市政大楼不远处的几栋摩天大厦上,基安蒂和科恩已经埋伏在了不同的方向。
他们瞄准的就是米花市政大楼,通过透明的宽大玻璃,他们能从瞄准镜的准星之中树清会议厅里攒动的人头。
科恩要沉稳一些,基安蒂则是个显而易见的急性子,等了一会儿就开始在和科恩的单独频道之中发起牢骚来。
她很是不满:“到底要等多久啊?琴酒也是,根本不告诉我们任务目标是谁,这要怎么狙击?”
她这倒是冤枉琴酒了——琴酒也不能现在就确定要狙杀的目标是谁。
这个任务虽然出动了将近十位代号成员,但实质上相当于是纯靠随机应变来完成的任务,期间只有大致的阶段目标,而不管用什么手段、达成BOSS想要的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在这个期间,因为任务地点鱼龙混杂、人物混乱,所以才需要一次性出动这么多代号成员来为这次行动保底。
这个行动在本质上与组织的利益无关,完全出于BOSS的私心。
“等等吧。”科恩过了一会儿才回答。
“我想开枪。”基安蒂发出了咂舌声,“能不能随便杀个人?”
虽然是最需要忍耐和沉稳的狙击手,但基安蒂的性格恰恰有些急躁,她总是忍不住扣动扳机的冲动,曾经的行动中偶尔也会出现提前杀了人而让任务出了岔子的情况,但这次任务不同,基安蒂没敢擅自开枪。
科恩诚恳地说:“你可以试试,看看琴酒之后会怎么对你。”
“……忍忍就忍忍吧。”基安蒂憋屈地回答。
她怂了。
她要是敢在这个时候开枪破坏行动,那等任务结束之后,琴酒也一定会在她的身上来两枪的。
琴酒最讨厌的是老鼠,但对蠢货和废物也是0容忍,基安蒂不想被琴酒当成“说不定杀了更好的蠢货”。
但基安蒂和科恩在交流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也已经被瞄准了,而瞄准他们的人还是曾经的同事。
米花市政大楼附近的高楼大厦不少,直线两公里左右的地方就是一个大型的商业街区。如果组织派出狙击手,那么无疑要在米花市政大楼附近的高楼之中潜伏,而视野好、高度又足够的高楼也就只有那么几栋。
身为狙击手,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比任何人都清楚狙击手会选择哪里成为狙击点位。
作为曾经组织中最优秀的狙击手,不管是诸伏景光还是赤井秀一都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埋伏在高楼之中的科恩和基安蒂,他们架着狙击枪的脑袋出现在了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两人的狙击枪瞄准镜之中。
这是属于公安和FBI之间的默契。
在选择向江户川柯南透露出情报的那一刻,公安就相当于默许了和FBI之间的合作。
诸伏景光没有特意告知赤井秀一任务目标出了差错的事情,但赤井秀一是清楚的——他之前就在江户川柯南默许的情况下监听着阿笠博士的家,那么今天早上和灰原哀说的话当然也不会错过。
在江户川柯南踩着滑板前往米花市政大楼的时候,赤井秀一已经调动了其他的FBI探员。
至于他自己……组织会派出狙击手是必然的,而远处的狙击手显然是在威胁米花市政大楼之中的人员的安全,而作为狙击手,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是要排除这份威胁的。
他们的枪口默契一致地对准了科恩和基安蒂,只等到战火一触即发的瞬间,将这两个狙击手狙杀。
现在米花市政大楼之中还没有发生骚乱,但是通过狙击枪上高达八倍的瞄准镜,诸伏景光清楚地看到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进入米花市政大楼的瞬间。
大楼里出现了炸弹,否则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不会同时出现在这里,但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陷阱?
萩原研二不会出现危险吧?
虽然这个时候发这样的消息会可能会扰乱心神,但考虑到萩原研二这个人所代表的战略意义……
诸伏景光摸出手机来,给鹿见春名发了一条短信。
但为了这次行动,鹿见春名暂时将手机调整成了静音模式,收到短信的手机屏幕只是短暂地亮了一下,很快屏幕又熄灭了。
他和降谷零伪装成清洁工,前进的方向从政党选举大会的楼层接着往上,前往《永生之门》发表会所在的会议厅。
《永生之门》发表会的人数相比政党选举大会要显著地减少了很多,走廊之中已经没什么人了,娱乐记者大多都已经进入到了发表会的场馆之中,外面三三两两地只剩下几个穿着便装的年轻人。
鹿见春名瞥了他们一眼,心中有了猜测。
《永生之门》这个游戏会在发表会当场让抽选的两百个幸运玩家现场体验这个游戏,而这些年轻人大概就是幸运儿之一。
——也可能是最不幸的人之一。
“从古贺进的嘴里,应该能弄清楚组织到底在搞什么鬼。”鹿见春名低声说,“虽然我知道他们在研究数字生命,但我毕竟不是这个研究组的人,具体的细则我不知道……去问古贺进也许会快一点。”
“你说的很好,”降谷零叹了口气,“但问题是,都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古贺进会愿意说吗?”
“他会说的。”鹿见春名的神情无比平静,“只要你们抓住他的软肋。”
“软肋?”降谷零愣了一下,很快又反应了过来,“你是说……他的女儿?”
鹿见春名点了点头。
降谷零皱眉:“发表会马上就开始了,现在去查他的女儿的所在地来不及了,而且这些信息必须在东京市内所有的医院进行排查,如果他的女儿入住的是私人医院,那就更难办了……”
“我知道他女儿在哪里。”鹿见春名打断了降谷零,“在铃木财团旗下的私立医院中,顶层VIP病房,房间号是1710。”
窗外的阳光像是在一瞬间消失了,阴沉的光线之中,只剩下那双像是流淌着金色熔岩的眼睛在熠熠生辉,细长的瞳孔含着慑人的寒芒。
降谷零能明白鹿见春名的意思——公安不就是不择手段的一群人吗?他们是结果至上主义者,过程中即使使用了违法的手段,只要自己能够在事后处理好也无所谓。
那么面对犯罪分子,为了全日本、乃至全世界的人类的安全,用对方最在意的软肋来进行威胁也无可厚非吧?
你又不是没干过,不是吗?
——鹿见春名的眼神是这么说的。
他会这么认为当然没有问题,因为他曾经就是被选中的“为了大局可以牺牲”的人……当然,那个时候他在降谷零眼中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罪犯。
而牺牲罪犯和牺牲普通人是完全不同的程度。
降谷零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回答。
“谢谢你的好意,我知道了。”
他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回答,也不会轻易地承诺,肯定地说“是”或者“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