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喻勾了勾嘴角,没有回答, 推开通往天台的铁门。
严喻让陶琢稍等, 自己又折身下楼。陶琢乖乖站在原地不动, 听到背后再次响起脚步声时,下意识想要回头, 严喻却说:“别转过来。”
陶琢问:“怎么啦?”
严喻没有回答, 然而下一秒,那略有些低哑的声音响起——
严喻在给他唱生日快乐歌。
陶琢一怔, 然后转身, 发现严喻手里端着一只小小的蛋糕, 上面有两根数字蜡烛,摇摇曳曳写着“17”。等严喻走近了,烛光照亮周围, 陶琢才看清, 那是严喻亲手做的蛋糕。
比他做的强多了, 知道陶琢不喜欢吃奶油, 所以改为用水果,密密麻麻码了一圈芒果, 见缝插针塞着草莓和樱桃。
最特别的是,蛋糕表面站着两个巧克力做的小人,都穿着校服,但陶琢还是看出,高一点的那个是严喻,矮一点抱着只小狗的那个是他。
听着严喻努力不跑调,但还是跑出十万八千里的生日快乐歌,陶琢忍不住笑出声,然后在严喻举起蛋糕,示意他许愿的时候低下头,闭上眼睛许了个愿望。
陶琢睁开眼睛,用力吹灭蜡烛。
“生日快乐,陶琢。”严喻说。
陶琢很开心地说谢谢。
“这也是第一次有人给我做蛋糕。”陶琢太开心了,笑快咧到耳根。这也是十年来第一次有人给他过生日。
“以后还会有很多次的。”严喻只是低头,吻了吻陶琢额头。仿佛是在回应多日前,萤火漫天的那个夜晚。
天台上有一些废弃课桌,严喻过去搬来一张,又挑了两个稳当的椅子,并排靠墙放下。陶琢切蛋糕,给严喻一块,给自己一块,然后坐下来尝了一口。
“你做了几次?”陶琢说,“很好吃,像在外面买的一样。”
严喻:“一次。”
陶琢:“……”
陶琢:“你不会是有什么奇怪的做饭基因吧。”
严喻弯起嘴角:“也可能是你有什么奇怪的炸厨房基因。”
陶琢张牙舞爪勒令严喻不准胡说,说自己已经有进步了,起码能做番茄炒蛋!严喻只是看着他不作声。
“这也是你做的?”片刻后,陶琢小心翼翼拿起那两个巧克力小人,让他们站在自己手心。
“不是,”严喻看了一眼,“这个是定制的。”
“怎么办?要吃掉吗。”陶琢说,“好残忍。”
“不吃就会化掉。”严喻只是这样平静地道。
陶琢说那好吧,摸出手机反反复复给两个小人三百六十度拍了无数张照片,最后把小严喻放到自己手里,小陶琢交到严喻手里。
“喂,你怎么先吃头啊!”过了一会儿,陶琢怒道。
严喻面不改色,把整个陶琢吃下去。
“陶琢。”严喻忽然说,摸出一个包装好的正方形礼盒。
陶琢正在吃蛋糕,把芒果咽下去:“也是礼物吗?”
严喻点头,交到陶琢手里。
陶琢连忙用纸巾擦擦手,然后打开包装。
是一只非常可爱的金毛玩偶,毛茸茸的,正顶着两颗黑亮亮的眼睛打量陶琢。
严喻淡淡地说:“不是想要小狗吗……暂时先养这个。以后再养别的吧。”
陶琢怔住了,抱着小金毛爱不释手,揉揉脑袋捏捏耳朵,忽然发现金毛屁股上没有商店里出售的玩偶该有的商品标签。
陶琢一顿,意识到什么,抬头看严喻:“这不会是你自己缝的吧?”
严喻把布满小伤疤的手塞进裤子口袋,别开视线:“不是。”
“……”陶琢说,“你转过来,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严喻不看,但是嘴上忍不住浮起一个笑。
“严喻!”陶琢明白了,笑起来,凑过去在严喻脸上亲了一下,“谢谢你,很可爱,我很喜欢。”
“生日快乐,陶琢,”严喻垂眼,轻声道,“天天开心。”
“我知道的,”陶琢很认真地说,“我刚刚许的愿就是,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一直天天开心。”
陶琢忽然想到了什么,把金毛往严喻手里一塞:“等我一下!”
陶琢转身就跑,蹬蹬蹬冲下天台,严喻把吃不了的蛋糕用盒子装好,抱着金毛等陶琢回来。
过了一会儿,楼梯间传来那少年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飞上来的动静。
陶琢推开铁门,走到严喻面前,身后背着那个黑色吉他包。
“给你唱首歌吧,”陶琢说,“只弹给你听的。你想听什么?要是不点歌的话,我可就直接唱了哦。”
严喻只是点头:“你唱吧。”
于是陶琢搬过椅子,抱着吉他坐下,轻轻一扫弦,少年人干净的嗓音在夜空中慢慢飘向远处——
“We were both young when I first saw you...”
“I close my eyes and the flashback starts I'm standing there...”
“on a balcony in summer air...”
只是最简单的和弦,和最柔和的唱法,那旋律却像汩汩流淌的暖河,一瞬间将严喻的胸膛全部填满。
陶琢低头轻声唱着,不时敲一下吉他打节拍,在副歌到来时蓦然抬眼,看着严喻的眼睛——
“Romeo take me somewhere we can be alone...”
“I'll be waiting all there's left to do is run...”
“……”
“It's a love story...”
这是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亲爱的,答应我吧。
歌声终将消散于夜空,这一刻的心意却会被凝结为永恒。
他们在轻柔的晚风中对视,听不见任何其它喧闹。
陶琢轻声道:“严喻,你会带我私奔吗?我们私奔吧。”他凑过来,用额头贴住严喻的额头,通过皮肤感受另一个人心跳的共鸣。
然后听见严喻轻声说:“好。”
“那我们私奔去哪里呢?”
“你想去哪里?”
“天涯海角,都要去的。”
严喻笑起来,陶琢也跟着笑。
陶琢收好吉他,伸了个懒腰,拉着严喻一起站到天台边缘吹风。少年人靠着栏杆,无言眺望远处南城夜色灯火。
寂静的珠江像一条玉带,自天幕奔腾而来,挟带万千晚星,在所有人间喜乐中摇曳而过,又继续奔向远方的大地。
陶琢凝望着这样美丽的一幕,一时间心生万千感慨,很难用语言来描述,严喻的手轻轻搭在他手上,将他整个人握住。
“我们约好了吧,”陶琢扭头看向严喻,“要考同一所大学的。”
严喻点头:“约好了。”
于是严喻再一次俯身过来,单手揽着陶琢的腰,低头认真地和他接吻,陶琢的手自然抵在严喻肩头。
咔嚓声倏然响起,严喻不知何时设定了定时拍摄,拍下了一张两人相拥接吻的照片。
陶琢被吓了一跳,随即推了严喻一下,看似生气实则带笑地说:“你偷拍我。”
“嗯。”严喻总是这样理所当然,拿过手机低头看照片,“偷拍你。你很好看。”
陶琢只瞟到一角,镜头大概只拍到两人的上半身,风把他们的头发和衣领都吹乱,交揉在一起,身后是璀璨的南城夜景,灯火勾勒出两个柔和的少年影子。
“给我看一眼……drop给我!”陶琢说。
不料严喻把手机一收:“下次考年级前十就drop给你。”
“???”陶琢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望着严喻。
“嗯,”严喻只是垂眼,笑着擦了擦他嘴角,“这是下一次的奖励。”
“……你就是不想给我看,”陶琢很愤怒,“小气鬼。”掏出手机准备把3.0从联系人里拉黑。
严喻无动于衷:“那你要不要考前十呢?”
陶琢:“………………”
陶琢乖乖道:“要的。”
陶琢没脾气了,又把小狗抱过来,举着小狗和严喻合照一张,说到时候这张也要一起drop,如果考前十的话。
严喻说好,看了眼陶琢,实在没忍住,憋着笑说:“其实你可以用你自己手机拍。”
“……”陶琢反应过来,“好有道理,站过来让我拍一下。”
“来不及了,”严喻躲镜头,“好好学习吧。”
陶琢气极反笑,追着严喻在天台上跑,和他打闹了一会儿,又勾着严喻脖子撞进这人怀里。
然后又是黏糊糊的接吻,说傻话,对视,再接吻。
陶琢无比希望时间可以停下来,永远停在这一刻,让一切结束在这里,给这个love story画上一个最完满的句号。但时间总是要向前流逝。快十点了,陶琢想起自己的电吉他衣服书包等等都还在礼堂,赶着要去拿,和严喻一起离开天台。
刚下到四楼,听到另一个咚咚咚向上跑的脚步声。
是单宇,单宇气喘吁吁,眼睛里全是兴奋的光:“卧槽陶小琢你死哪去了?微信也不回,让我一通好找……我们是特等奖!特等奖啊陶琢!”
单宇扑上来,一把搂住陶琢,严喻漠然咳嗽了一声,陶琢连忙挣开单宇。
“真的吗?有几个特等奖?”
“问的什么废话,当然就一个!”
陶琢也高兴起来,回头看了眼严喻,又对单宇说:“我的吉他还有书包……”
“都给你拿回来了,在宿舍楼下,你等下去搬。”
“咦,你俩刚刚去哪了?”单宇扭头,“许瑛还在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