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昨天小凌没多想吧？”章辛易吃着吃着就想起了自己昨天差点说漏嘴，不安地停下了筷子。
“我跟他说了你要给我介绍对象，但我没说是男人。现在就告诉他我的性向还是太早了，他才二十岁，还太小。我怕这么早告诉他对他影响不好。”
“都二十了还小呀？”章辛易嘟囔道，“我二十岁都出来打工好几年了，哥你不也是十七岁就开始挣钱养家了么？”
宋洄之温柔地说：“他毕竟是我大哥的孩子。我不能对不起我大哥。”
“那你也已经把他养到二十岁了，这个儿子你还打算替你大哥养多久，不可能就这么养一辈子吧？”
“为什么不可能？”
“你不能被他一直拖累下去呀！你想想，这些年你为了他，又是拼死拼活挣钱，又是帮忙照顾老人，忙到最后连个恋爱都没时间谈。你真要把自己整个人生都搭进去啊？哥，我真的心疼你。你为他们家已经付出太多了！你能不能为自己考虑一下呀？”章辛易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作为旁观者，他太清楚宋洄之这些年有多不容易了。
宋洄之无奈道：“辛易，我挣钱是为了养活我自己，老太太那边我也只是有空才去看望一下。至于谈恋爱，这也是我自己没心思谈，怎么能怪在小凌身上呢？何况你也知道，他爸爸妈妈走的时候他才5岁……”
宋洄之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盛凌的父母在他5岁的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那时候盛凌已经懂事，宋洄之永远忘不了车祸那天晚上他在抢救室外崩溃大哭，直到很晚才想起来孩子还没人接。
当他匆匆忙忙赶到幼儿园的时候，其他小朋友已经都被爸爸妈妈接走了，只有小盛凌还被老师带着，在黑漆漆的幼儿园等他。
值班老师看到一个大学生过来接孩子还有些诧异，小盛凌却一见到他就扑过来，甜甜地喊他小叔叔。宋洄之抱起孩子，孩子高高兴兴地跟老师挥手说再见，然后抱着宋洄之的脖子悄悄说：
“小叔叔，我不害怕，我知道爸爸妈妈还没下班。你今天是不是也来我们家吃饭呀？老师给了我一块小饼干，我给你一半！”
宋洄之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小盛凌不知道他为什么哭，只觉得好玩，还拿肉乎乎的小手去抓他的眼泪。
从那以后宋洄之就决定代替哥哥嫂子照顾他。
宋洄之自己就是孤儿，他和大哥一起在孤儿院长大。他绝对不会让大哥的儿子也变成孤儿。他要给盛凌一个家。
那一年宋洄之20岁，盛凌5岁。
一眨眼已经十几年过去了。
当初那个软乎乎抱着他喊“小叔叔”的粉团子，如今怎么就长成一个冷情冷脸、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跟他多说的叛逆少年了呢。
宋洄之也不知道自己的教育是哪里出错了。似乎从十六七岁开始，盛凌就突然跟他疏远了，无论宋洄之怎么对他好，盛凌都有意识地回避着他。这一点令宋洄之深感无奈。
章辛易意识到他又想起往事，这时候也顾不得自己的难过，章辛易抹了把眼圈，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我不说了。我不是怪小凌，我只是……”
“我明白。”宋洄之朝他笑了笑，温柔地给他饭碗里夹菜，“先吃饭吧。你看我这不是答应你去相亲了吗？对了你不是说那个男孩儿是体育生吗？那应该有腹肌吧，照片先给我看看？”
章辛易一下子破涕为笑：“哥哥原来喜欢腹肌呀？”
“哪个gay不喜欢腹肌？”宋洄之挑眉道，“我也有，你要看吗？”
“光看怎么行？让我摸摸！哇，哥哥你工作这么忙还练得这么好，怎么练出来的？”章辛易上手摸了两把，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眼睛里满满都是激动。
两人说说笑笑。宋洄之感觉这顿饭吃下来，把他这些天工作上的疲惫全都纾解了。
下午的时候盛凌打过来一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宋洄之说晚饭不回来了，在外面吃。
电话里的盛凌停顿片刻，问：“去相亲？”
“是。”宋洄之正坐在镜子前面，任凭章辛易给他打理造型，不时发出评价，“行啦，已经够帅的了。你再倒腾下去我们就要迟到了。”
“哥你皮肤真好。”章辛易捏了捏他的脸，爱不释手地道，“你这皮肤状态哪像三十岁的人啊，说你十八岁都有人信。快说，你到底怎么保养的？别人上班都是越上越憔悴，怎么就你越上班越容光焕发。”
“可能因为我是在给自己打工？”宋洄之笑着说，“给自己打工，心情总归是比被别的资本家压榨要好一些的。”
“啊？真的吗？那我也要跳出来单干！”
“你可是刚从英国深造回来，这就想着单飞，你不怕萧总提着刀追杀你？”
“哎呀！萧总追杀我我就躲到你后面，哥哥肯定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宋洄之在章辛易面前总是很放松，聊起天来无所顾忌，话题一转眼就跑偏了。
电话那头的盛凌忽然说：“相亲对象是什么样的，有照片吗？”
章辛易听到了，凑过来要把那张腹肌照发过去。宋洄之笑着拍掉他的手，温柔地对着电话里说：“等我先去见了人再说吧。你晚上吃什么？别点外卖，冰箱里有菜，想吃什么让阿姨给你做。”
“知道了。”
盛凌说完就挂电话了，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宋洄之莫名感觉被噎了一下，心里小小地发堵。
章辛易同情地看着他，宋洄之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的叛逆期怎么跟没完了似的，我都不知道该跟他聊什么。好像什么话题他都不感兴趣。”
“幼稚小鬼是这样的啦，谁让你这么宠他，宠得没大没小了都。”章辛易吐槽，随后笑嘻嘻地拿起手机对准他：“哎，哥，让我拍个照吧！你这造型我简直太满意了，我能发朋友圈吗？”
宋洄之含笑：“当然可以，今天的我是你的作品。”
章辛易脸上突然一红，笑嘻嘻推了他一把道：“哥你怎么这么会撩。”
撩归撩，两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口头上开玩笑。
章辛易不愧是专业造型师，不光会妆造，还会指点宋洄之摆造型。
咔咔一顿操作之后，章辛易抱着手机一脸花痴：“啊，哥你真的好帅啊。”
“是你专业能力强，拍照技术也很好。”宋洄之笑着说，“不然我现在该夸的就是你的修图技术了。”
好听的话谁听了都会高兴，更何况夸人的还是这么个极品大帅哥。宋洄之实在是太会提供情绪价值了，章辛易被他夸得心花怒放，自己也精心打扮一番，总算和宋洄之一起出门，前往约定好的餐厅。
相亲对象是个刚毕业的体育生，现在在做小学体育老师。黑皮，身高一米八七，一双腿不光长，线条还很漂亮。是那种特别年轻健康的体育生式的漂亮。
宋洄之看过他的腹肌照，篮球服被他自己撩起来，露出块垒分明巧克力似的腹肌，还有一看就手感很好的胸肌。那身材很性.感，照片却没露脸。这种照片宋洄之见得多了，要么是靠着身材吸粉赚流量的小网红，要么就是饥.渴的GAY在软件上约炮。这种大多身材还行，但是脸长得不行。
男人毕竟是天生爱炫耀的动物，那张脸但凡能看，就不至于遮遮掩掩。
宋洄之算半个颜控。如果是约炮，他不太在意对方的长相。谈对象就不一样了，他对着一张丑不拉几的脸可亲不下去。
宋洄之不想约炮，他想找个人认真谈场恋爱，如果合适的话就走下去相伴一生，因此他最开始对这黑皮白袜体育生没有太大兴趣。是章辛易再三强调这是个好男人，不是约炮，人家也是想找个人正经谈恋爱的。宋洄之看在章辛易的份上才同意这场相亲。
结果在餐厅见到真人的时候，宋洄之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那是个很腼腆的年轻人。男孩儿比他们约定的时间提前很早就到了，穿了身运动服，有些局促地坐在椅子里。
“Hey，凯凯！”章辛易一过来就热情地跟他打招呼，“等很久了吗？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你肚子饿不饿？我先让他们上个小点心？服务员！”
宋洄之和凯凯对上视线，凯凯的脸一下子红了。
黑皮不太容易看出脸红，说明凯凯这会儿脸红得厉害。宋洄之发现他连耳朵根都红透了，肉质饱满的耳垂看上去很可爱，让人想咬一口。
宋洄之看出来他对自己也挺满意的，于是笑着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宋洄之，你叫凯凯是吗？你比我想象的要帅。”
凯凯的脸更红了，跟他握手的时候那掌心滚烫，声音也有些发抖：“你好，你也很、很帅。”
宋洄之含笑，用欣赏的目光注视着他。凯凯头一低，紧张得手都忘了缩回去，只不住地咽口水。喉结滚动，露出一副性.感又不经撩的模样。
看上去确实没什么经验的样子。宋洄之这下相信章辛易说的“这是张白纸”了。
章辛易眼尖，一眼就看出这两人握个手都握出了火花，便笑嘻嘻地起身揶揄：“哎呀，看来我没必要给你们互相介绍了。你们自己聊，我先走啦？”
“啊？”凯凯立刻不安抬头，紧张道，“辛易哥，你这就要走了？别走啊！”
宋洄之笑着伸手拉他：“辛易，别闹。这家的本帮菜你不是馋很久了吗？快坐下点菜吧。”
“本帮菜我吃你做的就够啦。中午的笋太好吃了，我到现在还在回味呢。对了凯凯，你还不知道吧，宋哥哥做菜特别好吃！”章辛易笑嘻嘻地重新坐下来，对着凯凯夸赞起了宋洄之的厨艺。
凯凯似乎不善言辞，他听着章辛易的话，腼腆地不住点头。
体育生，身材好，长得也不错。关键是这种羞涩内敛的性格，特别容易激发1的保护欲。
宋洄之已经开始好奇他在床上会是什么样了。
章辛易知道双方都对彼此很满意，这次介绍估计能成。他心里很得意，又忍不住为宋洄之高兴。
饭吃到一半，章辛易起身去卫生间，顺便补妆。路过餐厅巨大的落地窗时，无意中瞥见外头停车场里的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深红的车身在夜色下有种野性的危险感，散发出狂放与自由的气息。
章辛易觉得那车挺帅的，就忍不住拿出手机拍张照。他记得小凌之前就想要一辆改装越野车，眼前这辆就改得挺好。他打算拍回去给小凌参考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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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孤独
章辛易回到餐桌边上，看到两人正相谈甚欢。宋洄之成熟儒雅有风度，很擅长照顾别人，跟他交谈不会有压力，反而让人如沐春风。凯凯就这样卸下了心防。章辛易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在聊凯凯小时候在自家后山漫山遍野追兔子跑的事儿了。
“难怪你后来学了体育，原来从小就活泼。”宋洄之的笑容温柔又有魅力，“我很喜欢你这样充满活力的男孩儿，在你身边让我觉得我自己都变年轻了。”
“你多大啦？”凯凯问。
“辛易没跟你说吗？我今年三十五，比你大十二岁。”宋洄之笑着问，“我比你大这么多，你会不会介意？”
“不会不会。”凯凯连忙摆手，又红着脸小声道，“我、我本来就喜欢比我大的。”
“哎呦我简直听不下去了！”章辛易捂着脸大笑，“你们……算了，你们本来就已经当我没在场了。反正我吃饱了，我还是先走吧！你们慢慢聊，我真的、不、想、再、打、扰、你、们、了！”
章辛易一副快要被闪瞎了的表情，宋洄之起身帮他穿外套，温柔地说：“我帮你叫车。”
“不用不用，我自己手机上下单好了。”
“那你把行程共享给我。到家了给我发消息。”
“知道啦！”章辛易显然对他的关心很受用，朝他微微一笑。继而又想起什么似的，几步走到凯凯身边，认真道，“凯凯你别多想啊，我哥性格就这样，喜欢照顾人，他对谁都特别好，特别大哥哥。”
“我明白的。”凯凯腼腆地笑了笑。
他这一笑，宋洄之心里对他的印象就更好了。这个男孩儿，怎么说呢，性格其实有点良家妇男。腼腆又内向，一看就不爱出去玩儿，是个居家型的老实人。
偏偏又是个体育生，胸肌鼓鼓的，腰很细，腿也长。小腿的肌肉线条特别漂亮，有种生命力勃发的感觉。再加上运动短裤、球鞋白袜，这副外貌哪个GAY看了都会心动。
宋洄之本来觉得体育生GAY都特别会玩儿，不太相信凯凯是张白纸。不过一晚上聊下来他就确信了，凯凯这个性格，肯定不好意思把性向暴.露出来，更不会出去约炮乱搞。
深柜，体育生，内向腼腆的良家妇男。这几种互相矛盾的气质一叠加，宋洄之越来越好奇他在床上的表现了。
“你吃饱了吗？”宋洄之看他已经很久没动筷子了，便说，“要不要出去走走？附近有个湖滨公园，风景不错，我们可以沿着湖散步。”
“好啊。”凯凯起身。
宋洄之结了账，正要跟凯凯一起离开，手机上忽然来了电话。他一看是盛凌打来的便接了。
盛凌一上来就问：“小叔叔，你相亲相得怎么样？”
宋洄之倒是没想到他会关心自己的相亲，不由微笑：“挺好的。”他说着侧过头看了凯凯一眼。凯凯有些害羞，不太好意思跟他对视，红着脸扭头假装在看风景。
“你觉得有戏吗？”
“回来再跟你说吧，我这儿还没结束呢。我跟他散个步就回来。”
宋洄之正想挂电话，手机里却传来盛凌低低的笑声：“看来你很满意。小叔叔，其实我挺好奇你会看上什么样的女人。”
“女人”那两个字令宋洄之心里一跳。他下意识地把手机换到了距离凯凯更远的另一边，压低声音道：“人家还在我边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