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开席的时间,周远看一直盯着他的村长,知道中午没办法回去跟陈庆一起喂猪了,于是叫牛牛跑了一趟,说中午可能回不去了,让陈庆不要把猪喂得太饱,他下午还要再喂一次。
牛牛听话地去了,周远怕自己失约陈庆不高兴,所以打算敬完酒就离开。
周远没坐在村长那桌,他把戚书宁拉在一起,跟孟启孟栓子坐了一桌,他们三个人自然又聊起了年后的事情,周远说要去一趟县城,去县城看看。
孟启他们自然是以他为首,他说什么,他们就去做什么,周远有些烦躁,村长还在一桌一桌地敬酒,他有些等不及,便要举着酒杯直接去敬了酒。
“祝村长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周远就只是走个过场,见村长举杯,他轻轻跟村长碰了一下酒杯之后就仰头把酒喝干。
喝进嘴里的酒也是寡淡无味,但周远看村长,这会儿眼睛都已经迷蒙起来了,村长今天高兴,也许是因为逢五的生辰,村里的人送的礼也要丰厚一些。
只是他的酒量太差,这样淡的酒,不过喝了两三桌,就快要站不住了。
王婶子这会儿挤了过来,看村长都站不住了,于是拉住周远的袖子:“周远啊,你帮婶子把他送回去吧,这里我们也走不开……”
村里人倒是都见怪不怪,村长每年祝寿也都是这样,喝几巡就醉倒。
周远点了点头,正好,他送村长回去就不用再来这边,应该还能赶得上跟陈庆一起喂猪。
他扶住村长,转身的时候看到了王婶子眼睛里跃跃欲试的光,但转瞬即逝。
周远毕竟是从战场上死里逃生的人,在看到王婶子的眼神之后就知道这中间肯定有什么问题。
他迅速地环视了一眼整个祠堂外,极好的记忆力让他看清了在王婶子坐的那一桌少了两个人,村长家有三个儿子,那陪在王婶子身边的就是她几个的儿媳妇。
这会儿三个儿媳妇,只有两个在,他回想了一下,是村长家的那个小儿子的夫郎不在。
又回想了一下吃饭的时候,他的酒杯一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应该是没什么事。
周远疑心重重,从祠堂回村长家的路程不算太远,走到村长家门口的时候,就越发地觉得不对劲。
看到他扶着村长回来,村长家的小夫郎张然笑吟吟的:“麻烦你送爹回来,喝杯水再走吧?”
周远把村长往他身上一推:“不必了,我还有事。”
张然不想碰到村长的身子,并没有用力地接他,于是村长就顺着他的身子倒在地上。
周远见他这样,也不想再管这事,跨步就想离开,但张然挡在了门口:“只是一杯水而已,你当真这点面子都不给村长吗?”
周远嗤笑一声:“你以为你挡得住我?”
他刚想动手,屋里突然蹿出来个人影,手里举着根木棍,一下敲在张然的后脑勺上。
张然也倒在了地上,正好跟村长倒在了一起。
王山看到周远之后,手里的棍子脱手,没等周远说话,他立刻说:“是我姑姑,故意让我湿了衣裳,再设计你来,到时候就说不清了,你就得娶我……”
周远看着他身上的衣裳濡湿了一大片,只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我知道了。”
王山看向他:“你打算怎么办?”
周远不是泥人性子,既然都算计到他头上了,那他也没有必要再顾忌什么村长的面子,他看到桌上那杯张然本来想给他喝的水,让王山喂给他。
王山听了他的话,把碗里的水喂给张然,只是那水他吞了一半,洒了一半。
“你回屋里去换衣裳,你嫂夫郎马上就要醒了。”周远看了一眼王山。
王山立刻就知道他的想法:“我知道怎么做了,你快走吧。”
周远点头,远远地已经看到有人往这里来了,他立刻调转脚步,动作很快地从堂屋出去,从另一侧离开了。
屋里张然被王山喂水的动作弄醒,他感觉到了自己下腹升起的一团燥热,下意识地抱住了身边的另一具躯体。
屋里的王山看准了时机,立刻推开门,在推开门的一瞬间,他尖叫了起来,惊慌得不成样子。
这边的王婶子带着村里嘴最快的一个婶子和夫郎过来,听见王山的尖叫声之后就觉得事情已经成了:“出什么事……”
她原本胸有成竹的笑完全僵在脸上,因为她看到了在堂屋里和张然滚在一起的村长,而原本发出尖叫的王山,这会儿正手足无措地站在张然的房门口,而本应该在这里的周远,完全没了踪影。
而此时,那两个人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藏不住的许多话。
公媳扒灰,还是村长家!这可真是村里的一大谈资啊。
王山面色慌张,好像也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他此刻很是后悔,于是对王婶子说:“姑姑,嫂夫郎带我回来换衣裳,他在外面等我,我听见姑丈的声音,想着换好衣裳再出来,没想到……”
王婶子气急了,发起疯来,先扯村长,又一巴掌打在张然的脸上,此时张然才是真正地清醒过来,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会儿堂屋里这么多人,公公还压在他的身上!
他被王婶子扇了两巴掌,这会儿恶狠狠地看着王山:“娘!是他,是他害我!”
王山瑟缩着站在一边,那两人这会儿心里也有都了成算,没有人注意到他低下头的时候,嘴角的那点笑意。
村长还醉着,这么嘈杂也没能叫得醒他,他甚至还抱了一下身侧的人,继续睡得香甜。
刚刚他们按照王婶子说的,打湿了王山的衣裳,张然说要陪着王山一起回去换衣裳,有人打掩护自然是好的。
但没想到在回去的路上,张然就对着王山各种嘲讽:“贱蹄子等不及了吧,是不是恨不得马上就把人拉到炕上去啊?”
王山毕竟是个还没出阁的哥儿,他被羞得面色通红,只当做听不见张然的话。
张然却以为他软柿子好捏,说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王山转头:“别说了。”
“敢做还怕别人说?”张然呵了一声。
“赶紧把自己卖了,给你弟攒彩礼钱。”张然呸了一声,“赶紧进去脱吧,最好脱慢点,让所有人来了都看到才好。”
王山见他越说越难听,但他还是忍住了,一回到房子里,张然就把他关在屋里,自己在堂屋里等着周远上门来。
他昨日找到的药瓶,是他平日跟孟兵用的药,他嫁过来的那天晚上才知道,孟兵竟然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他嫁过来就是守了活寡。
孟兵为了安抚他,才买了些房里的用的药,但即使是这样,张然也从来没得到过快乐。
越压抑他就越想要,直到他看到了周远,骨子里的痒意就越发地明显,直到他听见婆婆的计划。
他才会有这个计策,哪怕今天不成事,周远也娶不了夫郎,那日后的机会就都是他的,反正周远在村里很横,就算是出了这种事,也不可能有人找他麻烦,更别提孟兵那个王八,他要是敢对自己怎么样,那孟兵不是个男人这事他也不帮他遮掩了。
只是没想到算漏了王山这个变数!
于是事情便闹开了,也没人管王山,王山便跑回了家里,至于他怎么跟家里交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村里是最藏不住事的,几乎是在那天晚上,村里就已经传开了村长跟他小儿媳之间的事情,有人说得绘声绘色,仿佛是睡在村长家的床下,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自然陈庆家中也听见了这件事,这会儿李欣也在院子里,陈庆按捺不住:“真的抓了个现行啊?”
李欣点头:“真的,村里康婶子和牛阿么,看得一清二楚呢,那张然见事情败露了,又攀扯他家那个什么侄儿的,好大一出戏。”
李欣想了想觉得不太对:“是我那便宜哥哥送村长回去的,他当时怎么不在?”
陈庆才说:“他说就喝了两口酒,就回来跟我喂猪来了。”
随后周远进门来,手里拿着另一套笔墨纸砚:“给你。”
李欣也不客气地接了下来:“跟我说说,我没第一时间在现场。”
周远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这事儿本来是冲他来的,他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其中的弯弯绕绕也没必要让陈庆知道。
“我就把人送回去放堂屋里就走了,谁知道后面那么多事情。”周远满不在乎,“天快黑了,你还不回家?”
李欣瞪他:“那你还不回去?你还没成亲呢就整天把人家家当自己家的,也不害臊”
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陈庆赶紧当和事佬,他刚说两句话,就看见门口戚书宁的身影,他朝陈庆笑了笑:“我来接欣欣回家。”
李欣一听欣欣那两个字浑身冒鸡皮疙瘩,他抄起眼前的盒子就想揍戚书宁,但一看他风都能吹倒的那个体格,收回了手,把盒子递给他:“大哥给你的礼物。”
戚书宁一惊,看到里面是一套笔墨,想回绝,就听见周远说:“我们家只有你一个读书人,拿去用吧。”
他这才真的收下。
随后李欣走到他跟前:“你再叫我欣欣,看我不打死你。”
戚书宁只是笑了笑,随后跟陈庆道别。
陈庆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离开,随后喊了一声:“欣欣,明天再来玩啊。”
李欣:……
第42章
村长家的事是整个过年期间所有人的谈资, 只知道第二天村长酒醒了之后家里吵翻了天。
先是村长家的老大老二觉得丢人迅速地提了分家,毕竟家里还有小辈,真因为扒灰这事, 怕是以后这些小的都娶不上媳妇嫁不出了。
随后又因为这个家该怎么分吵得没完没了, 家分完了之后王婶子想把张然休弃,但老三孟兵坚决不同意, 被王婶子指着鼻子骂活王八。
村长家每日打打闹闹, 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寒冬马上就要过去, 很快就要开始春耕, 可得抓紧时间看热闹。
没想到事情到这里却也没完全结束,没过两日, 里正便来了村里,说村长做出悖德之事,现在已经完全不能服众, 洛河村要重新推举出一位村长来。
里正召集了所有村民到议事堂里,为的就是推选村长,但一时间村里的人都还没有头绪, 也不知道谁能担得起这个大任。
陈庆没去议事堂, 这些事情有娘参与就够了,洛河村的冬天过去得像是很快,刚刚初十, 田埂边上就已经有绿意了。
陈庆跟李欣一起牵着周远的牛去转田埂,阳光和暖, 但春风还是有些凉意。
“二月份戚书宁要上府城参加院试, 我得跟着去。”他们找到一块地,地面上长出了些新鲜嫩草, 李欣就把牛绳松了,跟陈庆坐在田埂上说话。
“他能考上吗?”陈庆不太懂读书的事情,但也知道科考很难。
“不知道,我也不懂读书啊,但是看他信心满满的样子。”李欣满不在乎,“管他能不能考上呢,我娘让我陪着他去,我只能去。”
上次去府城是忧心忡忡的,这一次应该能轻松一些,李欣问:“你想出去玩吗?”
陈庆摇头:“那会儿农忙呢。”
离院试第一场二月初九,还有整一个月的时间,春天要春耕,地里还有很多事情。
门口的菜地让他们这个冬天都有新鲜蔬菜吃,最后一茬豌豆尖掐过之后就要等它开花结豌豆了,去年种下去的小麦要施一次肥,小麦地里的杂草也要去拔了,空着的准备种玉米的地要松土。
躲了一个冬天的懒,陈庆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有些松了,还是得抓紧干点活才行。
看着人群涌动,知道是议事堂那边完事了,陈庆牵着牛回去,等着孙大娘跟他说新换的村长是谁。
“倒是没想到,还有人说让周远当村长的。”孙大娘笑着说。
李欣噗嗤一下笑出来:“谁啊,这么没眼色。”
“戚书宁。”
李欣的笑容瞬间消失。
戚书宁现在也是村里的一份子了,这种村里的大事他自然也要去的。
最后当选了村长的是把宅子租给李欣他们的蒋老头,蒋老头家中不差钱,自然也不会像先前的村长一样借机敛财,蒋老头人品也好,对谁都是笑眯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