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晚不是住颜颜家了吗?咋不跟她多聊会天?你……”她妈还想说什么,还坐在饭桌旁的她爸咳嗽了起来。
“……赶紧去洗澡,一身的烤肉味。”她妈嘴巴一顿,表情颇有不甘的转开了话题。
“哦,好。”安柠注意到了爸妈的异常,但没太放在心上。她知道她妈是认识木颜的,木老师家之前在她家楼上住了那么多年,按她妈自来熟的性格,肯定还是比较熟的邻居,虽然她想象不出两人谈笑风声的画面。
这个要怎么处理?
洗完澡吃过早饭,一身轻松的安柠穿着T恤短裤盘腿坐在床上,翻来覆去打量着手里半圆形的小巧美工刀。
这刀明显是特制的,材质形状都跟普通的美工刀不甚相同,拿在手里有点压手,唯一一样的就是推刀的卡尺,圆形的木制刀柄下方刻着两个简单的大写字母“MY”。
自己这算偷人东西吧……
安柠头疼的倒在床上,看着窗外越发明媚的阳光。
怀疑别人自残所以把凶器偷走,也算一种盗亦有盗?
安柠的目光在自己的房间里逻巡。
她的卧室很小,但墙上贴着她从小到大的奖状和崇拜的羽毛球手,床边的玻璃柜里放着她攒了好久的十二生肖拟人手办和各种羽毛球比赛的奖杯。
她又想起木颜家那空荡荡的客厅和家徒四壁的卧室。
一个有自己喜好的人,即使偏爱简洁,也绝不会喜欢呆在那种地方。
或许,只是因为木老师现在不在这住,其他东西都被搬走了?
再说……总不能直接去问木老师吧。
“跟你有什么关系?”
安柠都能想象出木颜说这话时的冷淡表情。
她打了个冷战,按捺下自己那颗不安却无可奈何的助人之心,打开手机,在微薄上搜索“铁树”。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词条触目惊心。
#铁树先生过世#
安柠:“……”
你们礼貌吗?
第3章 金刚芭比
安柠点进那个词条,第一条微博是个看上去就不太像正经媒体的“XX发布”发的,大概意思是接到匿名消息称铁树先生已于上周五去世,享年59岁。
现在造谣的都这么猖狂吗?
刚见过伶牙俐齿的铁树先生本人的安柠在心里腹诽道,往下翻了翻评论区。
评论1:你们这些营销号真是记吃不记打,上次那两个造谣的赔了多少钱,忘了?
评论2:铁树先生:我死了,我又活了,哎我又死了……搁这玩无限重生是吧?
评论3:感觉每次树老师闭关的时候都会看到这种热搜,到底有没有人管管?
没想到木老师粉丝还挺多的。
前排的评论大多是替铁树先生说话嘲讽造谣者的,安柠边看边乐。
可是再往下翻,氛围就不是很和谐了。
评论4:上面的别急,搞不好是你家铁树先生自己买的热搜呢,毕竟半年画不出一幅画,还怎么好意思当全国第一啊?
评论5:江郎才尽,也只能靠这些生死之事博取关注了。
评论6:折花新开的画展预约票都炒到两千块了,可惜按某人的画画速度,估计这辈子也开不了个人画展了。
评论7:亏她稳坐国内艺术界头把交椅,满脑子只有钱,画一幅比一幅贵,身为文艺工作者的谦卑勤奋却一点都没,我看早晚要被折花超过。
评论8:上面某些人能不能收收味啊,感情画得快就是勤奋?那铁树一幅画比折花二十幅加起来都贵,我是不是能说折花画得狗屁不是?画一幅比一幅贵又不是铁树自己炒的,就是有人愿意买,你们管那么宽干做什么?
评论9:呵呵,别吵了,说不定这次谣言是真的呢?他真死了就没那么多事了。
越往后看,安柠眉头皱得越紧,她听朋友说过有些特别知名的运动员粉丝会吵架,吵得厉害的甚至有给运动员本人寄死老鼠的,但没想到艺术圈也这么吓人。
她看着那些恶意的评论,眼前又浮现木颜苍白冷淡的脸。
这是指责根本毫无依据……
安柠不了解木颜,但她就是觉得木颜不是这种人。
退出这个词条,安柠又去看了看木颜和她工作室的微博。
木颜的工作室叫“沉舟”,最新一条微博是昨天发的,是说铁树老师的画作《江海》要出联动珠宝了。
画也能联动珠宝?
开了眼界的安柠点开“铁树先生”的微博,简笔画的铁树头像简约但很传神,最新一条微博已经是七个月以前了,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画纸上勾勒着繁复锐利的线条,像是一个人掐着自己的脖子。
明明只是一张只有大概轮廓的草图,安柠却半天都没能移开眼,过了一会甚至感觉有点呼吸不畅。
这也太邪门了!
她一把丢开手机,坐起身喘了一会才又拿起来。
这条微博的评论区,一半人反应跟她差不多,另一半跪在手机前还没起来。
安柠没看过木颜的画,但从这张草图她就知道对方“世界顶尖”的名头绝非徒有虚名。
从这条微博看,木老师在七个月之前就开始画新作了,但是到现在都没画出来……
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安柠摩梭着手里的美工刀,纠结地把头发挠成一团。
自己问肯定没结果,要不让妈去问?
可是这算不算透露别人隐私?
而且搞不好自己看错了,木老师手臂上根本就没有伤,艺术家一时半会没灵感也是很正常的事。
那天,遇事果决从不纠结的安同学揪掉了十几根头发也没能做出决定,最后只能暂且将这个问题搁置。
随后而来的校队集训繁忙而充实,暑假转眼间到了尽头,安柠开始了大二生活。
“你,就你,刚才这球怎么打的?脚粘地上了跳不起来?”宽阔的羽毛球馆里回荡着击球声,鞋子的摩擦声,队员的呼喝和教练的批评。
“对不起啊教练。”被批评了安柠也不生气,她知道自己今天确实不在状态,毕竟她昨天刚跟实践课老师到云城远郊的村里挖了一整天红薯,今天起床时还手脚酸软,训练都是强撑着来的。
“算了算了,你去那边休息会,哎!那边那俩一会不看就偷懒是吧?你们打情意绵绵球呢?”教练看着面前虚心听训的女孩也生不起气,干脆让她去一旁休息。
安柠走到场边,艰难地坐在凳子上,慢慢舒缓呼吸。
“嗯?”
右脸猛地一阵冰凉,她打了个激灵侧脸看去,却是舍友陈英,正拿着瓶冰镇运动饮料笑着看她。
陈英比宿舍包括安柠在内的其他三人大一届,目前正在积极备战省队的选拔赛。
“吓我一跳,”安柠笑着接过饮料,“谢谢英姐。”
“客气啦,”陈英显然也到了休息的时间,拖着凳子到安柠身旁大咧咧地坐下,“你可真牛,刚上完实践课就来训练,听黄桑说你昨天扒了两大袋红薯,收到了全村的一致好评,有个阿姨差点当场把小儿子许配给你。”
言罢她还故作姿态地打量了一番自己舍友,嗯,身高腿长,肩宽腰窄,整个人看上去高挑又结实,这么好的身材偏偏长了张可爱的小圆脸,就连眼睛都是圆圆的小鹿眼,还有一头栗色的卷毛,妥妥的金刚芭比,奶油小妞。
难怪阿姨那么心动。
“哪有那么夸张,”安柠笑着摇头,一点也没有被调侃的局促,她伸出因为运动过度而微微颤抖的手,“实践课挺有趣的,可惜太耽误训练了。”
实践课是每个大学生的必修课程,大部分都是跟着老师去进行一些公益活动,例如帮农民收菜之类的,一学期的课程加起来差不多有2-3周,对于正常上课的大学生实践课就是出去体验生活的,只要跟着干活就能轻松拿全所有学分,可对于安柠这种需要按校队安排参加集体训练的半职业运动员而言,就比较辛苦,毕竟你既没办法要求实践课老师为了你的训练调整时间,也不能要求教练队友陪你加练。
“哎,我大二的时候跟你差不多,”陈英一幅往事几多风雨的表情,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过你比我强,我上完实践课第二天肯定起不来。”
“嗯……”安柠犹疑地看向陈英,“大三不是也有实践课吗?我好像没见英姐你去上过。”
安柠倒是知道两个不参与实践课也能拿到学分的办法,一是给公益活动捐一大笔钱,二是在国羽赛上拿到奖牌,这两个条件陈英好像都不太符合。
陈英表情一僵,沉默下来。
安柠赶紧摆手,“我就随口一问……”
她是有点好奇,但别人不想说,她也不强求。
“€€,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陈英语气里带着破罐破摔后的轻松,“其实,我结婚了。”
“噗!咳咳咳咳咳咳!”正在仰头喝饮料的安柠顿了三秒,一口饮料全贡献给了地板,鹿一般的眼睛瞪得溜圆。
她匆忙接过陈英递过来的纸擦了擦嘴,震惊的望向对方,“你,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她还见过几次,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戴着眼镜很腼腆的样子,经常提着一个印花的小书包来羽毛球馆找陈英。
陈英点头,“嗯,她其实,是我老婆。”
“啊?”安柠以前只在新闻上见到过大学结婚的神奇人士,却没想到自己斜对床就潜伏着一个,还是很少见的同性婚姻,一时间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什么时候的事?我都没听你说起过。”
陈英表情复杂,“大一的时候结的,那时候你们还没来呢,而且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也不能算真妻妻。”
“什,什么意思?”安柠更懵了,结婚还分真假的?
“嗯……”陈英叹气,看着安宁那张纯良无害的脸索性一股脑全说了出来,“我们是因为基因匹配认识的,我当时因为实践课耽误训练很焦虑,看到宣传单上说通过基因匹配结婚能抵实践课学分就去试了,正好遇见她想减免读研的费用,我们就领证了,但领证前做了财产公证也签了合同,所以我觉得这不能叫结婚……”
安柠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会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收起惊讶,安慰面露尴尬之色的陈英,“这样挺好的,你俩的问题都解决了,以后要是遇上喜欢的再分开就好。”
她知道陈英其实是个很努力的人,跟最大的梦想就是以后留校当教练的自己不同,她的目标可是国家队。当时没法兼顾训练和学业肯定让她很痛苦,最后甚至不得不用这种方式……
哪知她话音未落,陈英摇摇头,脸上浮现笑容,“不过我们现在是真妻妻了。”
安柠:“……啊?”
安慰人未遂还被塞了一嘴狗粮的安柠在陈英的“妻子”来找她时识趣退场,把空间留给两位壁人。
看着向来很有大姐头气质的陈英温柔地帮女孩梳理头发的模样,安柠一边感叹恋爱中的人就是不一样,一边想起了陈英对自己说的话。
“你要是没什么中意的人,不如也试试基因匹配,反正从我的经历来看挺靠谱的,再说就算最后没成,好歹能把学分的事解决,也不用这么两头跑了。”
第4章 真的是你
离开球馆,安柠简单的吃过晚饭,去学校浴池洗了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