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屋子里多出来的可不只是云小蝶,还有另外一个人。
云小蝶像是才想起来,有些心虚道:“恩公,十七他和我一样进来不久,我想能不能也唤醒他的记忆。我知道自己的这个请求有些冒昧。若是他没有拯救的必要,还请让我来给十七一个痛快。”
如果击中命门,那就是身体兵解,魂飞魄散,但要是砍掉了脑袋,十七的魂魄还能保住。
江云霄看了眼秦槐:“阿槐,你觉得呢?”
十七,石岐,猛的一听,他还以为是刚刚被自己解决的石岐复活了呢,但是想起来云小蝶是十八,她指的应该不是高高在上的石家大公子,而是同样沦落为杀人工具的搭档。
秦槐能够感知到屋子里的那个魂魄算不上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是个年龄和云小蝶差不多的年轻人,而且用的也是自己的躯体:“难得有情人,让她把人拉出来看看。”
横竖云小蝶愿意解决后续,给她这么一个机会倒也无妨。
受伤的十七被云小蝶拖了出来,为了避免两位恩公不高兴,她并没有用江云霄给的丹药为十七疗伤,只是简单的给对方做了一下包扎。
江云霄看了眼十七,少年郎和石岐是完全不同的长相,长得挺阳光的,单眼皮,高鼻梁,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肌肉流畅,手上有薄薄的茧子。说不上多俊俏,但是清秀有余,和云小蝶待在一起,确实挺般配。
云小蝶擅长用刀,十七擅长用剑,明明是男子,却比云小蝶这个女子更加心细。
江云霄在院子里的石椅上坐下,他给自己和秦槐倒了一壶茶,用的茶叶是太虚宫上山的灵茶,喝了能够平心静气,缓慢的提高灵力的上限。
回来的路上,江云霄顺手买了一些精巧的糕点,还在酒楼预定订了一桌席面,毕竟一些硬菜需要时间,等两个时辰去吃也来得及。
十七就是在这清淡的茶香中苏醒过来,他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捆住他的是龟甲缚,轻易不能挣脱。
身处陌生的环境,还是这么个狼狈的姿态,他第一反应就是紧绷身体,然后试图逃脱束缚。
但是很快,十七的脸色一变,他身上藏着的那些暗器全部都被扒拉下来,包括嘴巴里,舌尖下含着的那枚刀片,也被云小蝶扣了出来。
“十七,你终于醒了!”
少年很快对上了一脸高兴的云小蝶。
小姑娘开心道:“你醒的真及时,要是再不醒,恩公他们就要去吃席了。”
“吃席,什么吃席?”难道是吃自己死了的白席
“十八,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你想要背叛我们这个大家庭,背叛国师?!”
十七知道云小蝶有几分小心思,但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胆大妄为。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昏过去之前的记忆:“你为什么要对六哥他们出手,院子里的爆炸是不是你干的?”
一旁喝茶的江云霄给自己续了一杯茶,看秦槐的杯子里也空了,默默的把对方的杯子也给满上,听到这话,他冷不丁插了一句嘴:“那是我干的。”
十七便恶狠狠的看向江云霄,不过他的视线很快被云小蝶强行阻断:“十七,你不许对恩公无礼!”
“十八,你忘了国师对你恩重如山,你为什么要背叛国师大人?!”
和院子里那些兄弟反目也就算了,毕竟大家都有各自的小心思,平日里相处的也不算很好,但是他们都是国师的信徒,十七不能容忍的是十八对国师的背叛。
云小蝶现在已经不担心组织毁了自己,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锃光瓦亮的菜刀,一边十分爱惜的摸着这把刀,一边和自己的搭档讲述了自己的过去。
“十七,你被骗了,国师是杀了你我的罪魁祸首,他害了我一条命,还害得我和曾祖父永远分离,他根本就不是我的恩人,是可恨的人贩子,是可恶的刽子手。”
云小蝶死死的盯着十七:“十七,哪有人的名字会叫十七,你忘了,十一死了,又来了新的十一,对我的曾祖父来说,我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云小蝶,但是对国师来说,十八只是一个毁坏了就可以被随便替换的代替品,我不是杀手十八,我是曾祖父最疼爱的曾孙女云小蝶。”
云小蝶在恢复了记忆的时候,当然也怨恨了自己,她恨自己当初天真少女情窦初开,轻而易举地相信了外人,为了所谓的自由,就那么抛下了疼爱自己的曾祖父,结果遇人不淑,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活死人。
“十七,你难道不好奇自己原本的名字叫什么吗?不好奇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家人,他们可能像我的曾祖父一样,苦苦的等待着你回家。”
云小蝶还说:“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国师为了你的尸体,害死了你的全家。”
“不,这不可能!”之前还沉默冷静的十七,听到这个可能性,一下子情绪激动起来。
云小蝶反问说:“你要是真的觉得这不可能,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江云霄和秦槐在一旁吃瓜喝茶看戏,还别说,他觉得云小蝶的口才还挺好的,是个能说会道的人才。
光是喝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但是糕点有些甜腻,吃多了觉得腻歪。
对了,他想起来什么,从储物袋里掏出来一包瓜子。
吃瓜看戏没有西瓜,不过有瓜子也是一样的。
江云霄咔嚓咔嚓把瓜子剥开,很快他面前堆起了一座瓜子仁小山。
他笑眯眯的分了一半给秦槐:“阿槐,你也吃。”
十七听到咔嚓咔嚓的磕瓜子声,情绪都受到了影响。有没有功德啊?他们这边这么悲惨,都在上演苦情戏码,这人竟然在这里嗑瓜子!
“十八,不……小蝶,你确定这两个家伙真的是你的恩人,他们该不会是什么骗子吧?”
云小蝶拍了十七一巴掌:“说什么胡话呢,恩人是蓬莱仙山的仙长,他们是来下山历练的,此次来京城。受到我外曾祖父的委托。”
她面不改色的,直接在自己的胸口来了一刀,露出空空荡荡的胸膛:“十七,你觉得哪个活人没有五脏六腑还能活着的,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活死人,身上没有任何价值让恩公费心图谋。”
她看着自己手里的那把菜刀:“这把刀上有我小时候留下来的痕迹,托恩公的福,我已经恢复了记忆。”
云小蝶拿着刀在十七身上比划:“你要是不信的话,要不我让你也看看自己的,你告诉我你的命门在哪,免得我不小心伤到你的命门。”
十七连忙说:“不用不用,我信,你说的我都信。”
他向来是个识时务的:“我改邪归正,我现在站在你这一边!”
他想抬手,赌咒发誓,可惜全身上下都被捆绑住,艰难动了动自己的手,也只是抬起一点点的弧度。
可能是因为见过的死人太多了,虽然没有回复记忆,但是十七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哭丧着一张脸:“小蝶,我没有自己过往的记忆,实在是记不起来自己当初是怎么死的,而且按照你说的话,我要是个活死人,命不还是掐在国师手里,到时候两边要是打起来,我怕身体会不受自己的控制。”
江云霄冷不丁补了一句:“你身上的傀儡线已经断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院子里的那些人,线连的一端不是国师,是石岐。”
云小蝶手一下子变得冰凉:“恩人,这和十七有什么关系?”
难道说十七才是幕后害她的罪魁祸首,云小蝶瞬间对自己昔日的同伴动了杀心。
“我说的不是十七,是石岐,石家大公子石岐,对了,他现在不叫石岐,叫石远山,是国师名义下的大红人,他的编号你们熟,他是现在的一号。”
“原来如此。”云小蝶松了一口气,架在十七脖子上的刀挪开。
她都没有见过国师手下的大红人,在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听了不少关于石远山的事情,曾经的她对后者相当向往羡慕。
十七忍不住向云小蝶投来一个有些哀怨的眼神,还是昔日的好搭档呢,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在哪里?
他忍不住追问:“那我身上的傀儡线怎么会断了?”
江云霄手上多了一个令牌,这是杀死石岐的战利品:“因为一个时辰前,他就已经被我顺利超度了。”
云小蝶在他这里有几分信用度,但是这个十七没有,江云霄说这么多,也是为了彰显一下自己的实力,就算对方心里有什么弯弯绕绕,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斤两,别蠢到给他找麻烦。
十七果然是个聪明的,当即就扬起大大的笑脸:“多谢恩公,多谢仙长。”
他为难的看了云小蝶一眼:“小蝶,要不然你给我解个绳子,我好给恩公磕两个头。”
云小蝶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解开绳子,要是十七蠢到执迷不悟,她也不会再顾及往日的情分。
她并不担心十七袭击江云霄,江云霄可是太虚宫的仙长,是真正有造化的大能。
江云霄说石岐死在他手里,云小蝶深信不疑,那可是国师手下最厉害的人之一,十七还差得远呢。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是看向江云霄,征询后者的意见:“恩公,我能解开吗?”
“你想给他解就解吧,他的事情和我没什么关系。”江云霄道,“当然,你要是再次看错了人,后果自己承担就是。”
绳子解开了,十七也显得安分守己,并没有任何搞事的迹象。
他说到做到,还当真跪下来,对着江云霄所在的方向,砰砰磕了几个响头:“恩公,感谢您救我性命,既然您是仙长,您知不知道我姓什么名什么?”
江云霄摇摇头:“我并不精通卦算之术,找不到你的真名。”
见十七那双虽然小但是炯炯有神的眼睛暗淡下来,他又添了一句:“自己的事情自己去查,只要有痕迹,自然能查出来。”
他收费可是很贵的,要么就是讲缘分,云小蝶因为老东家的事情算是同他有几分缘分,十七可没有。
一穷二白的十七也给不出江云霄要的东西。
十七恍然大悟,既然原本的院子毁了,石岐也死了,现在的他就已经是个自由身,求人不如求己:“多谢您!”
江云霄把瓜子仁吃了,剩下那些收了起来:“阿槐,咱们该出去了,订的宴席差不多该摆上了。”
这酒楼在京城有很高的美誉,不仅仅是他们家厨子做菜特别好吃,更因为有国师为其扬名,价格昂贵,是京城达官贵人来往之地。
它还是石岐名下的产业,也是活死人产业链中重要的一环。
第65章 065
酒楼是吃饭的地方, 说话闲聊的时候,很多人会在无意之中透露一些自己的信息,要是喝了点小酒上了头, 一些九品的大嘴巴人士,甚至能把自己的祖宗八代都交代出去。
而石岐的人,除了从这些吃饭的客人中探听信息之外,更重要的是筛选客人的资质。
毕竟京城这种地方随便砸块砖,都有可能砸到皇亲国戚,活死人没有哪个是不可取代的存在, 没有亲眷, 非本地人, 没有背景的人最好下手。
这也是为什么酒楼虽然贵客诸多,但是也有相当多价格平民的美味饭菜, 当然了,贵客有专门的二三楼的雅间包厢, 没钱没势的普通人只能吃得起大厅的平价菜。
江云霄没有权势,定不到三楼贵客专用楼层, 选了二楼只要花足够多的钱就能定的雅间。
不过二楼对他而言也足够了,他现在的修为,坐在二楼就足以放出神识, 掌控整栋酒楼的情况。
酒楼里哪些人是负责监视的,厨房里的菜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 所有的细节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能够听到所有人的讲话声,但是同时听全部的信息, 实在是太过嘈杂了, 他快速筛选了一下,只着重监听了明显的几个人。
“客人, 您点的金玉满堂,荷花酥、八宝鸭到了……”
江云霄到的时候,包厢里的冷盘都已经摆在了桌子上,热菜等两个人到了之后就相继都被店小二端了上来,很快就摆满了整张桌。
店小二还很灵动的表演了一段报菜名的才艺,然后眼巴巴的看着眼前两个大方的贵客。
江云霄丢了一锭五两的银子给他:“拿个洗碗筷的清水盆上来,这里用不着你伺候,下去吧。”
店小二掂了掂分量,眉开眼笑的退了出去。
江云霄熟练的把自己和秦槐碗筷都端出来,自从有了储物袋,出门在外,他都习惯用自己配套的餐具,卫生也很好搞定,清水冲一冲,再掐个除尘决,什么灰尘油脂不小心粘上的脏东西,瞬间就能消失的干干净净。
秦槐已经习惯了自家道侣的流程,不过还是见缝插针的夸赞他:“这样就算在外头吃饭,也不用担心旁人下药在碗筷上。”
很多故事都这样,饭菜可能没什么问题,但是碗筷杯具有问题,他们用的都是自己的,自然就没了这方面的顾虑。
“出门在外,小心谨慎一些总没错嘛。”江云霄欣然接受夸赞,老婆给的情绪价值他接着,从来不会给对方泼凉水,“不过其实当初我也没想这么多,单纯就是习惯问题,顺带还能练习一下法术的熟练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