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这样的容忍,让林庭遇看到了一丝希望,他不假思索就把藏了好久的话说出来:“你有没有想过离婚?”
这问话有点过分,不仅让前排的褚亦州望向后车镜,也让宋吟皱了皱眉,他虽然不在乎原主丈夫爱不爱他,但林庭遇这样一问确实有些唐突。
“上次的电话我听到了,”宋吟的头发贴在后颈,林庭遇头晕目眩,呼吸急促,抹黑的话张口就来,“不顾家又不能给妻子安全感的人,要他有什么用?”
“三天两头不回家,还让一些闲杂人等给你打电话,现在都这么爱作妖,以后百分百是要你难过的,这样的丈夫还不如养条狗忠诚。”
褚亦州扶着方向盘,手臂上青筋凸起。
林庭遇面色不改,就好像当事人并不在车内一样:“他说是去应酬,但谁知道背地里是不是真的去应酬,说不定是在和别人幽会,还在假惺惺和你说在办事。”
十字路口的红路灯转换,褚亦州猛地刹车,宋吟因为惯性往前晃了下,头有点晕。
林庭遇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想这样的话如果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
车内的声音还在继续:“这次敢夜不归宿,让人给你报信,下次他就敢和别人上床,上完再和你说是去应酬,现在离婚还来得及,那么多人喜欢你,你一定能找到更好的。”
林庭遇知道自己舔,很舔,但他脸面都顾不上了,盯着宋吟的小脸就毛遂自荐:“吟吟,要不然你看看我吧……”
宋吟原本被林庭遇说得手指都快蜷起来,但连续几次被急刹车打在椅背上后,皱了下眉,感觉男人开车开得心不在焉,担心出交通事故,便开口叫道:“老公。”
褚亦州瞬间撇过眼神来。
那眼神如同海平面上的风暴阴冷又骇人,给人一种错觉。
就好像如果宋吟敢说出离婚这两个字,他就会在这个车上干死他。
第19章 假冒(19)
“你开车慢一点。”
宋吟没有注意到男人的目光如何恐怖,他被晃得晕头转向的,就是想凝起精神也很难。
褚亦州听到这句话,紧绷的手背松了一下,重新握住方向盘平稳地开起来,倒真像个只会听妻子话的丈夫。
而嘱咐完男人的宋吟开始装死,缩到车门角落闭眼装睡,奈何车厢的空间就那么小,他再缩也缩不到哪儿去。
林庭遇看出来宋吟是在忽视他,但没办法,宋吟再冷落他他也是喜欢的,他自我调节能力强,黯然神伤了一下,又伸手忐忑地碰了下宋吟的大腿。
怕被讨厌,碰一下就收了回来,盯着宋吟道:“吟吟,我刚刚说的话你有没有听到?”
宋吟冷艳小脸对着窗户,连看都没看他,淡淡道:“你刚刚有说话吗?”
他这话的潜意思也是在警告对方,刚刚的话他当没听到,不要再说了。
他觉得,受到过高等教育的林庭遇应该能听得懂言下之意,不会让彼此太尴尬。
但旁边坐着的人真的禽兽不如,装听不懂,还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道:“我想让你和他离婚,再考虑考虑我。”
宋吟:“……”
他愤恨地咬了咬唇,有点不敢置信。
是不是他脱离社会太久了?现在的男大学生……都这样直白的吗?
而且人就在前面坐着……虽然黎郑恩对原主没有感情,但谁能容忍这样当面的挑衅?
“不行,”宋吟飞速扫了眼前排的车镜,见人还能稳当当坐着开车,微松一口气,但脸又很快冷下来:“不要再开玩笑。”
林庭遇忍不住反驳宋吟把他定性成玩笑的话:“我没开玩……”
宋吟及时打断他:“我很困,要睡一会儿。”
林庭遇不死心道:“但是……”
宋吟看他:“没有但是。”
他看出来了,林庭遇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类型,必须要明确地和他说清楚,杜绝一切希望,“我和你不可能,我也不喜欢你,你还在上学,找同龄人谈恋爱是最好的,你对我的感觉那么快就变,说明只是图新鲜,过阵子就会忘。”
“我不是图新鲜。”
“不管是不是,我不喜欢你知道吗?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
这一番无情的话砸下来,林庭遇彻底吭不了声,他的心脏在往两边拉扯,既觉得宋吟无情,又觉得自己卑鄙无耻,谁都敢觊觎。
他也是真的被那句“我不喜欢你”伤到了,直到车开到学校门口,也没再说话。
宋吟睨了眼林庭遇,没感觉自己伤害了一个幼小的心灵,这样最好。
林庭遇下车时闷闷地和宋吟说了声再见,转身朝宿舍走,他一路上浑浑噩噩,回到宿舍神思也回不了笼,身上的衣服没脱,就翻身上了床。
有室友问他怎么回来那么晚,他也绷着脸凶神恶煞回道:“别管。”
然后把被子一拉,闷头睡觉。
但翻来覆去睡不着,林庭遇一把揪开被子,在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熟练地给发小发去消息。
——他说我和他不可能,但我还是想找他。
发小是个夜猫,这几天深受林庭遇的骚扰,早就对他那满肚子的爱恨情仇了如指掌。
很快回过来恨铁不成钢的消息。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贱?不自重也不自爱,上赶着当舔狗,别人给你冷屁股你也乐呵着贴,你就作践自己,讨好他,挽留他,别要脸了,你去找他吧,再被他伤一次,反正在深夜里难受的也不是我。
林庭遇左腿曲起来,头发凌乱地遮挡住桀骜的眉眼,他迅速扫过这一大串字,精准地无视“贱”、“不自重”等类词语,最后锁定住“你去找他吧”这五个字上。
他喃喃道,发小也支持他找人……
发小应该也相信,铁杆磨成针,他总有一天会熬到宋吟离婚的。
得到支持的林庭遇重新鼓起勇气,单手拿着手机,删删改改好几遍,最后给唯一的置顶联系人发去一条。
——在吗?
……
这一晚,某间大学女寝宿舍也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
张婷婷今年刚二十二岁,她和自己的舍友是从小长到大的朋友,她们相约考同一所大学,后来也是过五关斩六将,夜夜的挑灯夜读,考上了市里的一流学校。
她和舍友每天都泡在一起,感情好得不得了,彼此都是难舍难分。
这天她做完了课题,开了一盏小台灯,打开平板放出最近热播的番剧,还泡上了心头爱口味的泡面,一边嗦着一边吃,幸福人生不过如此。
正看得兴起,张婷婷突然听到旁边的椅子移了一下,她的舍友站了起来,直直走向柜子那边。
张婷婷停止了咀嚼的动作,神情变得不自然起来,她艰难吞咽下口中的面,强行盯着平板装作没有看见,但心中却是狂叫起来。
又来了吗?又要来了吗?
有件事,张婷婷谁也没敢说,因为她感觉太毛骨悚然了。
她和舍友同住一个屋檐下,有过约法三章,那就是如果到了周末,每晚超过十点不回来必须要和对方说一声,短信或者口头的形式都可以。
她们一直遵守着这样的约定,可是有一天,舍友临近半夜都没有回来,却没有告诉她,甚至她主动发消息去问,也没得到回复。
那段时间舍友刚失恋,张婷婷以为她心情不好,去找地方借酒消愁了,她也没有过于关注。
可是,直到舍友两天都没回来,也没有去上课后,她终于意识到事情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她联系舍友的家人和其他朋友,均说不曾见过舍友。
舍友就好像凭空消失在人间了。
张婷婷束手无策,只能去求助警方,让警方帮忙找舍友,报完案,张婷婷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香,一直在想舍友是不是做了傻事是不是轻生了。
如果是,那她绝对要给没有发现异常的自己狠狠一巴掌。
张婷婷一直这样殚精竭虑地过了几天。
有天晚上,有人敲了她的门,她从床上爬起来,听着外面稀稀落落的雨声,开了门闩,而后她就看到一个清瘦的身影,是她舍友。
其实舍友挺漂亮的,虽然有点宅女的属性,但也没有那种阴沉感,反而还挺爱笑挺阳光的,再穿上条裙子也是个回头率极高的女神。
可门口的舍友却阴气森森,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那时的张婷婷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没了,跑上去抱着人就开始痛骂痛哭:“你这几天都去哪了,知道大家有多担心你吗!”
舍友当时是怎么做的?好像是用淋过雨的冰冷手掌拍着张婷婷的背,安慰道:“这几天有点想不开,把手机扔了,不过现在我想通了,这不就回来了?”
这件事刚过去一个星期。
张婷婷激烈的情绪过去后,开始后知后觉地发现舍友身上的不对劲。
就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同样的身材,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脸,可性格却完全不同。
比如以前舍友从来都不爱吃咸的豆腐脑,可这几天去食堂居然吃了,舍友以前是“拒葱党”,可现在丸子汤上即使飘满葱花她也能面不改色。
张婷婷用舍友失恋了想改头换面获得新生这个理由说服自己,可她潜意识里一直知道,就算失恋了悲痛欲绝,也不可能一夜之间饮食习惯改变这么多。
还有……
舍友以前从来不碰那些。
张婷婷眼神复杂,她有点近视,每天都要戴着高度数眼镜,此时那两块镜片上映出了舍友的身影,高高瘦瘦的舍友伸出双手,从柜子里掏出一只老鼠来。
她目光充满着痴迷与狂热,是一种病态的、常人无法理解的情绪。
张婷婷无法再装作视而不见,出声道:“那个……”
舍友转过头看向她。
“呃。”张婷婷噎了噎,她以前和舍友好得穿同一条裤子,从来是无话不谈,可现在,她面对着那么亲密的舍友,居然感觉有点不寒而栗,甚至生出想逃跑的念头。
张婷婷不断回想着过往的岁月,硬着头皮劝说:“雅雅啊,我感觉你最近不太对,要不然,你找个时间去医院检查一下,我陪你一起去……”
舍友捧着老鼠,没听到般不出声。
张婷婷只能再次叫道:“雅雅……”
这次她得到了回复。
“我很健康,不用去医院。”舍友温柔地说着,手上却是截然不同的狠戾,她一刀捅了下去。
张婷婷再也受不了了。
……
自从宋吟说他好像碰到一个和凶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后,女警就派了人去搜凶手的家,还找了人住在那里蹲守。
为了安全,宋吟最近都是住的酒店,和黎郑恩一起开了间双人房长期住。
黎郑恩还是脚不沾地,晚上很晚才回,宋吟想,大概是公司出了很严重的问题,有一大堆事需要妥善处理,而黎郑恩作为主心骨,总要比别人忙一些。
宋吟没多管,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