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吟愣愣地和男人对视上,刹那间,他看到男人眼中划过诧异,还有一点非常古怪和看不懂的情绪。
这种情绪让男人整个身体越绷越紧,甚至还扯出了一声冷笑,过了半会儿他冷冷道:“这又是你的手段?”
宋吟:“?”
……什么啊,宋吟没听懂,并且对这人很明显的厌恶感到不解,但他此刻脑子还在因为传送的原因脑子眩晕,不敢轻举妄动。
他不说话,抿嘴垂眼的样子让人以为他受了极大的欺负,本来还有话要说的男人看到他那副蔫样儿,脑子里横冲直撞的火气一顿。
细长眉毛皱了皱,男人不客气道,“装傻充楞。”
他丢下不算褒义的几个字,走上前一把拿起床上墙角的工具箱,从里面拿出扳手,要去修外面的皮卡车。
看着他宽大的背影,宋吟连问他凭什么骂自己的勇气都没有,一开始就没有,后面看他拿着铁炼的扳手,一梆子下来能致死,更不敢有。
“吟吟,你怎么……”男人走后,跟着他进来的女生露出了脸,那张秀气的脸上,表情似乎欲言又止:“你怎么睡楚越的床上去了!”
楚越?他睡的难道不是自己的床?宋吟听到这话自然而言流露出疑惑。
女生哎呀一声,上前把宋吟扶下来,“他那个人脾气差洁癖重,和别人握一下手都要洗很久,你直接睡他的床不是找死吗?”
她从眼角睨出去余光,看着楚越修车而鼓起的强劲手臂,压低声音道:“这两天你恐怕不好过了。”
宋吟抓紧腿上的被子,霎时无比绝望,不仅是因为女生说的话,而是这时候他脑子缕清了过来,接收到了原主姗姗来迟的回忆。
刚刚那个男人叫楚越,他和眼前这个叫楚微微的女生是兄妹,原主和这两人认识是机缘巧合。
就像引导剧情里说的,原主爱钱,特别爱,他爸爸是个嗜赌成性的烂人,他本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到处借钱,一年到头债主少说也有几十个。
而他烂泥扶不上墙,一笔都还不起。债主不是扶贫的菩萨,他还不上就准备拉他去做苦力卖身,可他过惯了舒服日子,一点苦头都不想吃。
于是他四处逃窜,在被十几个身材健硕的保镖逼到大马路上时,他看到了开着皮卡的楚越。
原主是个一有机会就用脸蛋的人,他拦住了楚越的车,撒娇想让楚越带他走,如果是贪恋美色的,看他眼中水波流转,可能就答应了。
可他遇上的是油盐不进的楚越,楚越不让他上车,还让他滚。
他最后是靠转移目标讨好楚微微才上了那辆皮卡。
楚家兄妹在国道加油站干活,上完班就在加油站后面的屋子里睡,屋子是三层式,原主撒泼打滚才换来了睡二楼的机会,可他从来不会见好就收。
比如昨天晚上,原主就在这张床上,膝盖压着柔软的被料,用那纤长的手指拉住了楚越的衣角。
原主懂很多挑动人心的手段,他也有资本让别人为他俯倒,因为他的脸蛋真的不算差。
他原以为只用勾勾手指就能拿下楚越,根本不用耗费多大功夫。
昨晚他抿着微红的唇肉,将手搭在楚越肩膀上,不管神态和语气都极尽挑逗和勾引,“楚越……你给我点钱好不好?我可以让你摸我。”
然而楚越目光平淡地望着他,把他手拍开的动作毫不犹豫,甚至不用说一句话,他就能感觉到这个男人有多厌恶自己的轻浮。
原主没能得逞,但也没放弃。
他的自尊心被楚越狠狠践踏,想让楚越对他言听计从乖乖拿钱的心思也愈加止不住,于是他故意睡在楚越床上,想看楚越为此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宋吟……宋吟想撞墙。
“你是太困走错地方了吗?”楚微微没看出宋吟在走神,她问完见宋吟细嫩脖子上都是汗,便将风扇开高了一档,接着不无担心地建议:“算了,不管是什么,这两天你少和他见面。”
宋吟求之不得,含含糊糊点头,扯谎道:“我就是喝醉了,可能没看清。”
楚微微叹气:“你要是想以后长时间待在这里,就不能得罪楚越。”
她本来还想多劝说两句,见宋吟表情放空眼睫也有些颤巍,以为他是在为自己的失误懊恼害怕,连忙软下声:“没事的,他那人你不理他他绝对不会主动开口,你先上去睡吧,明天白班再叫你。”
宋吟见外面的楚越站起身要朝这边回来,连忙嗯了一声转身就溜回二楼,将门一关,他僵硬的肩膀才松了松。
宋吟的心情说得上是五味杂陈:为什么他总会拿到这种一言难尽的身份牌?能不能来点好的啊……
宋吟咬着一点唇,用了几秒才效率很低地把那份无语压下去。
他环视单调的房间,准备找找看有没有和剧情有关的线索。
桌子和衣柜是最容易藏东西的地方,宋吟首先就翻了这几处,但可能是原主逃得急忙,也有楚越不准他搬那么多废铜烂铁进来的缘故,里面什么都没有。
宋吟汗流浃背地喘了两口气,实在热得忍不住,将空调打开。
冷气向四周扩散的时候,宋吟坐在床边休息,他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没摸到手机一类的东西,于是他扭转腰身,将手伸到枕头下面摸索。
还是什么都没摸到,手机是当代人必不可或缺的工具,怎么会没有?
宋吟慢慢直起身,眉眼中充斥了些许困惑,而当他准备站起来去别处找一找的时候,他后脚跟不小心碰到硬物。
宋吟蹲下去看,那是一个放在床底下的纸箱,他把纸箱从里面拿出来,看到这么大的空间里面就放着一个小本子,硬质牛皮上面有一层很浅的灰。
第六感告诉宋吟,这个本子应该有重要的线索。
他将本子翻开,目光刻在上面快速看起来,不需多时,宋吟面红心跳地将本子啪地合上,细看他按在封皮上的手在轻微抖动。
其实也没有太大不了的事情,这是原主的欠账单,上面零零散散有好几十条名字,记载着原主欠了多么宏观的巨债。
让宋吟无法平静的是,这里面大部分是欠钱还钱,少数是以物抵债,其中有一个叫“沈怀周”的债主,后面欠债数额上写的是十万,索取的回报用蓝笔写着。
——拍摄一段时长一小时的情趣mv,地点和方式由债主决定。
宋吟将本子放回纸箱,还有点逃避似的把箱子推到了最里面,他抿抿唇,努力把不堪入目的几个字从脑海中挥散,催眠自己他和这一切没有关系。
这是原主欠的债,不是他的。
……
夏天出汗是一种酷刑,宋吟木木地朝浴间走去,抬起眼往上看了看。
还好这里的条件没他想的那么差,有可以调试温度的热水器,不用一壶壶烧水放到盆里兑冷的,等十几分钟烧开了就可以洗。
宋吟准备先洗头,他往掌心里挤了一点乳白的洗发露,搓到浸了水的柔黑头发上,手指曲起慢慢揉。
这款洗发露容易出泡沫,他刚揉两下头上都是泡泡,正打算拿喷头冲一冲,外面忽然响起楚微微催魂似的急迫叫声,“吟吟,你睡了吗?”
“没有,”宋吟下意识应了声,之后他稍微踏出浴室一步,微眯着眼找到门口的位置:“我在洗头,有什么事?”
从原主的记忆中可以看出来,楚微微从来不会在这个点来找他,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楚微微下一步响起的声音应证了宋吟的想法,刚成年的女生一把嗓音细细嫩嫩的,特别着急:“有个人要找你,他说你欠了他的债,让你立刻下去还,他就在楼下。”
宋吟心脏突突跳了跳,债主?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
他眼前阵阵发黑,有一种马上要低血糖晕过去的感觉,不过,他想事情应该没有到最坏的地步。
宋吟强自镇定地朝外面问:“我债主很多,他是哪个?”
“沈……”楚微微回忆了一下:“沈怀周,对,叫沈怀周。”
刹那间宋吟天旋地转,小腿肚子都软了软,发丝上悬着的泡沫掉下来进到眼睛里,激得他轻轻颤叫一声。
外面的楚微微浑然不知,上气不接下气传着话:“他还说了一句……”
“‘老子辛辛苦苦找了你一个月,你自己给我乖乖下来。’”
第35章 诡异债主(2)
宋吟回到浴间匆匆冲掉泡沫,之后走出来,打开窗户往下看。
果然如楚微微所说,楼下停着一辆车,站了好几个来历不明的人。
为首的看模样是他们的头子,非常敏锐,宋吟只看了那么一秒,他就似乎有感应一般瞬间抬起头,煞亮的眼眸如同鹰隼,一眨不眨地盯过来。
看到窗户边的小脸,沈怀周嘴角上扬了些许,距离不远,宋吟能看到他在危险地做口型:“下来。”
后面又跟了一长串,嘴形变化太快,宋吟无法非常准确地辨别出来,大概是一句:“还是要让我上去亲自请你?再考虑考虑吧,我想你应该不愿意受罪。”
宋吟搭在床沿上的手指一颤,心里想着五个字,傻子才下去。
他欠了这个沈怀周十万块,一旦下去就要听他们的话,拍那种不三不四的影片。
更何况这个人,在宋吟眼里看起来非常危险。
人工铲平的简陋小院子里,晒着小布料的衣架被粗暴推到地上,沈怀周站在价格不菲的黑车前面,虎视眈眈地仰着头。
他旁边跟着几个白种人,沈怀周本人和他们一样高挑,一头耀眼的金发零散地落在头顶的墨镜四周,有一双湛蓝的眼睛,单看脸蛋他像是从模特周刊走出来的混血儿。
但倘若只看他直挺挺站立在那儿的身体,以及那隐含侵占意味的肌肉,他更像是个常伴战火的危险人物。
宋吟相信是后面那种,因为他看到从沈怀周背后车上下来的人撩起衣服,摸了摸腰上别的东西。
虽然片刻就松开了手,但宋吟还是看到了那人腰间漆黑的轮廓。
他曾经阅读过大量军事杂志,那东西他在上面看到过,是勃朗宁,一个枪子打出来能让脑袋开瓢的家伙。
宋吟不敢和沈怀周对视太久,嘴唇紧抿,更加笃定沈怀周是危险分子,居然敢在青天白日下带枪,能是什么合法公民。
沈怀周是个耐心极度不好的人,他在宋吟发呆的时候,皱着眉头又一次做口型:“下来,快点儿。”
“沈,”他旁边的白种人虎鲸见宋吟一动不动,一个箭步就要冲上去:“我去把他抓过来。”
沈怀周手下叫艾克的家伙从后方伸脚拦住他,一把扣住他的肩膀,然后抬了抬下巴:“用不着,沈说过他胆子很小,会自己下来的,省点儿力气吧。”
“你看他那张脸,被沈吓得都快哭出来了,中国有个词叫梨花带雨,我看他哭起来就是这么个意思。”估计是信心在握,艾克还有闲心说其他的。
事实上沈怀周也这么想。
楼上那漂亮的东方青年一张脸煞白,似乎是害怕他的到来,踮起脚看他的模样力不从心,估计下面的两条腿都在膝盖碰着膝盖发抖。
三十多度的大热头,即使刚洗过澡都热得无法忍受,宋吟鼻子上的水珠滑过圆润的线条,掉到了将近两米远的地面上。
看着那滴水,沈怀周不知为何挑起了眉,宋吟接触到他的眼神,唇瓣颤巍巍一抿。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乖乖下来配合他们的时候,宋吟忽然抬起手冷静地关上了窗户,为了不受到骚扰,还一把将窗帘也拉了过去。
沈怀周:“……”
这一连串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只肖两秒,宋吟的脸就消失在二楼,院子里的白种人皆是盯着窗口骇然不语,嘴唇和心情一齐震颤。
这个东方美人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居然敢给沈怀周撂脸子!真是……真是够胆大妄为的,要知道,在这一带,敢违背沈怀周的人还没有出生。
艾克有些恍惚:“沈,他把窗户关上了。”
沈怀周铁青着脸:“老子有眼睛。”
刚才还要粗蛮地拔枪而上的虎鲸,此时也不免有些愣神:“他是不是怕丢东西,想关了窗户再下来?”
这也是有可能的,而且可能极大,加上在场的人还是不敢相信宋吟会和他们作对,沈怀周眯起眼道:“再等五分钟。”
楼上,宋吟头发还在滑腻腻地淌水,他顾不上这些,拉上窗帘就朝门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