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怀周的眼神何其敏锐,一眼就看到了他,顿了顿,踢开地上的杂物,语调带笑地开口道:“那不是欠了我一部情趣mv没拍的宋——”
急匆匆要走的宋吟马上停住,脚步拐了个弯走到沈怀周面前,脸颊漫红地瞪他:“你悄点声!”
沈怀周一把抓住宋吟想捂他嘴的手,看着宋吟慌乱的小表情,低笑了声:“你还知道害羞?我以为你不怕呢。”
宋吟狠狠从沈怀周手里抽回手,拧着眉尖左右环顾,发现并没有太多人听到沈怀周说了什么话。
他是真被沈怀周那一嗓子叫得手抖。
可沈怀周这个人做事随心所欲,根本不怕别人的眼色,也不怕自己名声败坏。
他看宋吟越怕,越忍不住扬起嘴角,口不择言地说:“mv的地点还没定下来,我看这里就不错,灵堂,你喜欢么?”
宋吟匆匆瞥了下灵位上的黑白照,浑身一个战栗,简直被沈怀周的话震傻了。
是外国基因都这样肆无忌惮,还是沈怀周就是那么变态?
沈怀周看上去是真的在认真考虑,他又上前挨近宋吟,用很体贴的语气说:“主角也还没定,你有喜欢的人的话,我可以做主,把他掳过来和你拍。”
宋吟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喃喃着骂了一句:“疯狗。”
谁想沈怀周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喜欢人兽?”
宋吟穿了件挺松的单衣,沈怀周视线下移,直勾勾地盯着他那再宽也挡不住圆翘的部位,说:“我倒是没意见,只是你要好好想想,太疯的会不会把你撑烂。”
宋吟一把拍开沈怀周的下巴,“让开。”
沈怀周摸了摸微刺的下巴,没放心上,转而跟上宋吟:“去哪儿?”
宋吟闷声道:“找我舅舅。”
沈怀周扯起唇角笑:“哦,找大人给你撑腰?”
一句调笑还没说完,沈怀周见走在前面的宋吟忽地踉跄了一步。
他脸色一变,跨步上前一把揽住宋吟的右手胳膊,力气上提,硬生生把膝盖发软的宋吟拉了起来。
沈怀周一只手轻轻松松支着宋吟,另一只手扭过宋吟的脸,声音微沉:“你身上怎么那么烫?能烧鸡蛋了。”
刚刚他就发现宋吟脸很红,他以为是被自己气的,但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儿。
宋吟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
只是自从进灵堂开始,他就胸闷气短,浑身烫得发指。
他现在应该要找人带他去医院,可比起沈怀周这个现成的,宋吟认为还是找自己的亲舅舅比较好。
宋吟脑袋嗡嗡乱跳,眼前丧葬白事的各种东西在他眼前扭曲,他烫得晕乎,呢喃地对沈怀周说:“我要找舅舅。”
“你没断奶么?!”沈怀周见他那么执着地要甩开自己找那什么舅舅,一股火直冲心头,过了会儿他强压语气:“你舅舅叫什么,我去找。”
问出名字,沈怀周打电话给外面候着的艾克:“进来扶着宋吟。”
艾克:“啊?”
沈怀周语气不善:“再磨蹭老子一枪毙了你。”
艾克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这一趟是来办事的,不然昨晚也不会那么火急火燎叫回沈怀周,可沈怀周怎么又提到了宋吟?
迷惑是迷惑,艾克不敢惹恼脾气阴晴不定的沈怀周,和虎鲸说了一声,急急忙忙从外面进来,接过沈怀周手上烧得半红的宋吟。
艾克被手上的温度吓了一跳:“沈,他怎么烫成这样?”
沈怀周上哪知道,不耐烦地挑起眉:“我说要找条疯狗和他在这拍mv,他气的。”
艾克:“……”
沈怀周去问了迎宾接待,最后问出宋吟的那个小舅舅在附近的一间房里,和几个人商谈着要事。
沈怀周重新接过宋吟,拎着他脆弱没有重量的一条胳膊,看他脸颊通红,忍不住皱了皱眉:“能走么?”
宋吟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地从沈怀周手里抽回胳膊,往前走了两步,用行动告诉沈怀周他还有能独立行走的能力。
接着他趁沈怀周不注意,一口气跑到那个房间,推开了门。
房间里很昏暗,有好几个人挺直着背坐在沙发上,宋吟迷蒙地叫了声:“小舅舅?”
坐在正中央的陆长隋抬起了眸。
陆长隋的眼神风平浪静,但极有分量,他面容沉静地看向宋吟,仿佛能把人嵌到眼睛里去。
宋吟是对这位沉默寡言的小舅舅很怕的,但他身上烫得厉害,难受得厉害,他甚至没看到房间里的人各个佩戴枪支,眼睛是非人的猩红。
他迷糊地辨别了一下,就跌跌撞撞地走向陆长隋,话还没说他腿软倒了下去,滚烫的脸颊贴着陆长隋的外衣,他隐约听到自己在求助。
“舅舅,我身上好难受。”
过了好久,他才听到陆长隋的声音:“难受?”
“嗯,难受,好烫,救救我,舅舅,我们去医院……”
第36章 诡异债主(3)
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除去陆长隋的几个人,全都直勾勾看着他怀里昏迷的宋吟。
似乎是觉得这样亲密接触不妥,但又忍不住长久地把目光停留在宋吟的脸上。
陆长隋托住宋吟的腰往上带了带,见有人要过来扶,淡淡地出声制止:“没事,他只是饿了。”
宋吟不知道后面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他记忆中的最后一刻是贴到了陆长隋身上,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这种场合不太好离场,但按上了带生病的侄子回家这条理由,就变得情有可原。
宋吟醒来的时候不愿意睁眼,他还记得晕倒之前的倒霉样子,面颊红扑扑地叫了声小舅舅,就直往别人怀里钻,当时的陆长隋还在洽谈事宜。
他觉得很丢脸,偏偏翻来覆去脑子里总是能想到,最后干脆从床上起来。
入目是完全陌生的环境,既不是破旧的小屋子,也不是宾馆一类短暂居住的场所,这是一处有过生活痕迹的地方,宋吟悄悄放缓脚步声,走出卧室。
在走出这间卧室之前,宋吟有想到过会看见陆长隋,但是他没想到陆长隋会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古板的,严肃的,宋吟一瞬间只能想到这些词。
可老实说,陆长隋即便跟宋吟站在一起,样子看上去也相差不了几岁。
听到拖鞋踩地的声音,陆长隋放下手中的报纸,抬起眼朝宋吟看了过来。
宋吟一脸紧张,他忍不住坏习惯,又咬了下唇,唇瓣上白了一道,一点水色盈盈润润地向唇边晕开,他轻声叫道:“舅舅。”
陆长隋重新看向报纸,喉咙里发出一声平淡的嗯,似乎没有事情可以引起他的表情变动,宋吟突然昏倒不能,宋吟只穿了件齐胯单衣也不能。
宋吟看着面色沉峻的男人,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反复把唇咬了好几道,才轻轻地问道:“舅舅,我是不是打扰到你谈事情了?”
他指的是昏迷前陆长隋在房间里的事。
“没有,”几乎是宋吟前脚说完,陆长隋接着就淡声道:“正好谈完,没有打扰。”
“噢,”宋吟松开紧绷的手指,转而想起自己昏迷的事,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非常不对劲:“那舅舅,我为什么会晕倒?”
这回陆长隋没有立刻作答,似乎也没有在专注地看报纸,他用指腹摩挲着边缘,良久才出声:“低血糖。”
宋吟当时就蜷了下手指,心想陆长隋在敷衍他。
低血糖的症状是面色发白和颤抖,和他八竿子打不着,陆长隋当他傻的吗?
还是说是在隐瞒什么东西,而这东西和主线有关?
在宋吟怀疑之间,陆长隋把报纸放到桌上,起身和宋吟对上视线:“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可以继续住下去,也可以走。”
“还有,”陆长隋古怪地一停顿,在宋吟微愣的表情中,面不改色道:“把我的号码拉出来,我每个月都会叫你过来一次。”
宋吟很想问每个月的这一趟是要干什么,但陆长隋已经从他眼前走过出了门,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可以问的机会。
行走的威压一消失,宋吟立刻软倒在沙发上。
他打算坐一会就回加油站,毕竟开局就在那里,一定有线索是他没找到的,何况他为数不多的行李也在那儿。
宋吟面颊的温度还有点没降下去,但比晕倒之前低了很多,他摸了摸微热的脸,想起陆长隋刚刚说的话,心里慢慢升起了疑云。
他有点迫切地想知道,昨天他到底为什么会那么热?陆长隋把他带回来做了什么,才缓解了他的症状。
可他左思右想琢磨不出答案,于是只能垂下眼,把视线投向桌面的报纸上。
当代人除了上了年岁的,已经很少会有人看报纸,可陆长隋不仅看,还特别爱看,沙发旁边有一个期刊架,上面全是报纸。
能对这些东西生起爱好,他这个舅舅从某方面来说算是很了不起的。
宋吟随便扫了一眼期刊架就起身去了饮水机旁,心想用一个舅舅的一次性纸杯子应该不会介意吧?他拿起一个纸杯,正要接水,不知怎么的,面色恍然一白——
纸杯颤巍巍地被塞了回去,宋吟白着脸一口气回到沙发旁边,几乎是手抖着拿起架子上最后一排的黄色报纸。
这张黄色报纸显然上了年份,非常陈旧,四个角蜷缩且泛黄,说放了一百年都有人信,而报纸的左上角赫然是一张黑白照。
照片四周是小编的撰写文章,说是当地富商创办了一家民生航运公司云云,宋吟直接忽视了这些文字,只盯住黑白照上的“富商”。
穿着长衫身材高挑的男人,和陆长隋长得一模一样!
这种报纸宋吟有印象,是一九零几年,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创办的人民日报,陆长隋居然会出现这上面。
当然他的舅舅可能命硬,一口气能活百来年,但是……
怎么可能有人过了一百多年,面部骨骼没有丝毫变化,肌肉没有任何松弛,一百年前青壮年时期是什么样,一百年后还是什么样?!
……
宋吟咬紧齿关,昨晚莫名其妙的身体状况,加上今天看到的诡异照片,让他感受到紧贴后背的阴寒。
难不成这是个灵异本?
看到这张照片,宋吟没办法等他那奇怪的舅舅回来了,他看自己身上还算整洁,便把报纸放回期刊架,强忍不适地走出了陆长隋的家。
陆长隋住的地方离街道有一段路,怕路上有可能会遇到折返回来的舅舅,宋吟低头咬唇走得比平时快,还有意避开了每一个路人,衣服乱糟糟面颊微红的样子,像别人打过他似的。
宋吟埋头走到路口,脑袋刚刚抬起,身前压下来大片的阴影,一辆停到他面前的房车车门被打开,接着他就被倒霉地捂住嘴巴拉了上去。
“……唔唔!”被拉拽胳膊的时候,宋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和这个人力量的悬殊。
心里难以避免地升起恐慌,屁股刚坐稳他就偏头看了过去,当他看到一头在昏暗杂乱的地方也依旧很闪耀的金发时,他几乎想一巴掌打过去,但念及这是和自己有债务关系的债主,宋吟艰难地忍下了恼意,可声音听上去很憋闷,也很委屈,“你到底要干什么!”
沈怀周活动了下手臂,回头看了一眼生气的宋吟,喉咙有点痒,说:“看来是吃饱了,昨天还有气无力的。”
宋吟脸红气喘,但面无表情眼神漠然,看了混不正经的沈怀周一会,伸手就要去拉车门。
沈怀周唇角的弧度瞬间收起,艾克喜欢刺激,一辆房车都开得跟飙车一样,现在下去不死也得残,缺胳膊少腿是最轻的情况。
“回来,”沈怀周眼疾手快地拉住宋吟的胳膊,一把按住车门上的柔软手指,咬牙切齿地说:“被男人喂饱了吧这么能闹腾!老子是在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