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地捡来的媳妇 第11章

乔溪回道:“借住而已,养好伤他们就走了。”

秦大叔扭头盯着沈夷光,目光意味深长:“看起来,这位小兄弟来头不小呢。”

“他俩是麟州那边逃荒来的。”乔溪神经比岑儿还粗,压根没听出秦大叔语气里的试探怀疑,解释道:“说是家里没人了,也没亲戚投靠。”

秦大叔不置可否:“你就是太心善,小心别被有心之人利用。”

他叮嘱了乔溪几句,让他以后有需要只管找他帮忙,走前特意回头瞥了沈夷光一眼。

等他走后,沈夷光才将握紧的手放开,却仍旧不敢完全放松。

刚才那男人他不认识,也没见过,同为习武之人,即便对方有意隐藏,沈夷光也能留意到此人吐息浑厚,行走无声步履飘忽,必定是个内功深厚的高手,绝不在他之下。

并且,他也同样是天乾。

在这小小与世隔绝的村子里居然还有此等人中龙凤,真令人惊讶。

沈夷光明白,既然他能发现那大胡子的不简单,那么对方同样也能察觉到自己,这是同类之间彼此的默契。

虽然那人临走前那一眼算不上友善,不过暂时也没有恶意恶意。他没有选择当场揭穿自己,恐怕有别的想法。

乔溪把秦大叔送出门后,回来继续搞那几根竹子。他用斧头把竹子劈开,分成数十根相同大小的宽条,又蹲在地上用手撮麻绳,忙得头顶冒烟。

沈夷光拖着腿硬要帮忙,被乔溪轰走:“去去去,别添乱!”

“和岑儿玩去!”

长这么大头一次被嫌弃碍事的沈小侯爷只能无助的跟狗蹲一起,一旁的岑儿安慰摸了摸舅舅的手,两人一狗排排坐。

沈夷光就这么目不转睛看着,看他熟练地下钉子,锯长短,把一片片散乱的竹片一一穿孔后捆扎穿绳,忙得热火朝天。

日头渐渐西斜,一张竹床的雏形渐渐呈现,乔溪后背湿了一大片,鼻尖额头挂着晶莹的汗珠,手里拿着小锤子敲敲打打,发出阵阵脆响。

手上被竹尖倒刺戳了几个血口子,然而乔溪恍若未觉,拿布随便包扎了一下,连喊个疼都没有。

沈夷光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在阳光下忙碌的身影,自己都没察觉他有多专注。

乔溪手巧,行动力超强,即便这具羸弱的身体用起来不那么顺手,稍微做点活就喘气,可他还是坚持咬牙自己扛了下来。

不管过去现在,哪怕是未知迷茫的将来,乔溪从来不肯依靠任何人,他相信即便只有他自己,也能把日子过得很好。

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是爷爷交给他的道理。

太阳下山前,乔溪总算把一张简易竹床做了出来。他摸着竹床表面打磨的光滑冰凉,又爬上去试着跳了几下测试承重,确定四条腿稳稳地支撑在地上,非常有成就感。

墙边还剩了不少竹片,他打算改天再做两个竹凳,这样就可以把之前不牢固的破木凳丢掉。

岑儿围着新做的竹床转了几圈,拍着手惊叹:“小溪哥哥好厉害!”

“这不算什么。”乔溪从床上跳下来,拿着湿布一遍遍擦拭床面的泥灰,道:“我手艺不精,只能做这种最简单的样式,反正能睡人就行。”

床终于做好了,乔溪擦完把它丢在院子里晾干,转身进厨房准备晚饭。沈夷光不想被当成吃白饭的,他低头看了看依然不能自由活动的手,懊恼皱眉。

他真想快些把伤养好,而不是废人一般袖手旁观。

这些天看乔溪总一个人忙碌,沈夷光心有愧疚。

晚上乔溪把竹床一点点挪进屋,靠着墙放好,刚好与沈夷光的床铺隔了一个过道。

他把放在太阳下晒干的金黄稻草满满铺上一层,又将被褥铺好,感慨今夜终于不用再睡冰冷的地面,总算有个好觉。

天气越来越冷,再有两个多月就是年关,躺上床的乔溪盘算这几天还是要再去山里一趟。

等天真正冷下来后就不那么容易进山了,他想赶在雪落之前多弄点钱存好粮食,这样他才能安安心心的度过穿越后的第一个寒冷冬天。

第二天天刚亮,外面有人敲门。

乔溪才刷完牙,听到动静开门,谁知屋外站着个陌生男人。

那人也是一身粗布麻衫,长得高高大大,不比大山哥矮,头上还挂着清晨的露珠像是匆忙赶路来的。

他手里提着个篮子,对乔溪笑得羞涩腼腆,憨憨的问:“你是小乔吧?俺是村东头的二胜子,咱俩小时候见过。”

听他自我介绍,乔溪一头雾水点头应下:“……哦。”

“你好。”

打完招呼,二胜子满脸通红,高大的身体微微佝偻,扭扭捏捏把手上的篮子往乔溪手里塞,接着抬头悄悄看了他一眼,像在期许着什么。

篮子里满满当当都是肉,看着非常新鲜。

乔溪疑惑不解:“……?”

二胜子张口欲言又止,两手垂在身侧不停搓着裤子,看上去十分紧张。

毕竟面前的可是他们村里最漂亮的村花!他打小就暗恋人家!

前天仲大娘同他说起这门亲事,他可激动地半宿没睡着,隔天偷偷过来想先看看心上人,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有这好运气。

可惜他准备了一肚子话,在亲眼见到村花后羞得半句都吐不出。

在乔溪愈发狐疑的目光中,二胜子还是没能战胜内心的羞怯,一米八多山一样宽厚的汉子抬起熊掌般宽大的手捂住脸,害羞的转身就跑,烟土滚滚绝尘而去。

独留乔溪傻傻拎着篮子满头问号。

这哥们干啥呢?

第14章

等到乔溪反应过来追出门,那个叫二胜子的男人早没了人影。他一脸懵逼的在门口站了许久,只得先把篮子拎回去,想着从山上回来再把东西给人送回去。

莫名其妙的一出,他可不敢随便乱收。

把早饭留好给家里那一大一小,乔溪吩咐岑儿看好家,背着他的竹篓又一次进山。

天气愈发冷了,昨夜还下了白霜,山林里比往常更阴冷,草地上也覆着一层白,每往里走一步,乔溪就觉得更冷一分,身上的棉服好像也被寒霜浸透,冻得骨头疼。

他不敢走太远,只能循着之前去过的地方摸索,想试着碰碰运气,万一让他捡着什么珍惜宝贝,下半辈子就不愁吃喝了。

日头渐渐升起,气温逐渐回升,褪去了清晨的寒霜,初冬晌午的阳光格外温暖,沈夷光撑着起来晒晒太阳,尝试更大范围的活动。他自觉近来腿脚似乎轻盈不少,再过不久应该就可以正常走路,因此得了机会便要多走动,希望能好得更快些。

岑儿还在院子里和乔将军玩耍,手里拿着上次乔溪从镇上给他带回来的糖糕。每次都只肯咬上一小口,在嘴里慢慢咀嚼,然后再咬上一小口。

这种粗糙的小点心,过去的太子殿下想要多少都有。宫里御膳房有个专门制茶点的厨房,岑儿最爱的是一道名叫“桂花乳酪”的甜点,每次都能吃上好大一碗,一点不觉得腻味。

而今他只有半包糖糕。每天只舍得拿上那么一小块,一点点在嘴里化开,尝着里面甜丝丝的香味,以此得到满足。

沈夷光对此颇为心疼,趁着院中无外人,他轻声唤道:“岑儿。”

和乔将军玩耍兴起的岑儿回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应了一声,安静的等他下一句话。

其实沈夷光并没有什么话要说,只是忽然心头万千感慨,待看到岑儿纯真的眼神凝望自己,又不知该说什么。

见他久久不开口,岑儿自己走了过来。他的个子即便是在同龄孩子中也显得矮小,九岁的年纪,看上去却只六七岁的模样。

当初先皇后怀着他的时候身子几番不适,撑着病体生下他就与世长辞,甚至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她付出全部生命诞生的孩子。

失去了女儿的沈老夫人几乎哭瞎眼睛,没多久跟着离世。彼时沈夷光还是个毛头小子,不知他的大姐是怎样辛苦才保住这个孩子,他只知道后来再去皇宫,再也不见了那个柔声唤他“三郎”的姐姐。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沈夷光不喜欢这个孩子。他潜意识觉得就是这个孩子夺走了姐姐的生命,如果没有他,那么温柔的姐姐不会早死。

尽管他过去不肯承认,可小小的太子大约感应到了什么,每回在宫里见到心心念念的小舅舅,总会用那双暗含期待的眼睛悄悄看他,面上却又假装不在意。

如果没有先帝临终所托,沈夷光也许永远不会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和自己从不曾亲近过的小外甥静静的依偎在一起。他不自觉抬起手在岑儿脸上轻轻揉了揉,眼中涌出无限温柔。

岑儿乖巧的靠在他身边,小声问:“舅舅,我长得到底像不像母后?”

在宫里,他是无比尊贵的太子,无人敢忤逆他,也无人敢同他说真话。哪怕与他年级一般大的玩伴,也没有人真正将他当成一个孩子,因此他内心许多疑问无人可说,也不会有人回答。

他私底下偷偷听宫人们小心议论,说他和先皇后有八分相似,简直一个模子刻画出来。而先皇后的画像岑儿是见过的,就在他父皇的书房里。

画里的女人端庄柔顺丰腴富贵,一头乌黑鬓发被高高挽起,衣着华丽满头珠翠,一张脸又大又白,眉毛画得细细的,嘴唇也很红,根本没有传闻中那么美丽。

岑儿左看右看也瞧不出和自己到底哪里像。他没有细细的眉毛,没有红红的嘴巴,脸好像也没那么白。

听到他的疑问,沈夷光唇角不觉微微上扬:“你的眼睛和她一模一样。”

“真的吗?”岑儿有些高兴,又问:“那她好看吗?”

沈夷光毫不犹豫点头:“自然。”

他的姐姐满腹诗书才华横溢,又出身将门,一把红缨长枪舞得虎虎生风,当年甚至敢单枪匹马剿了一窝穷凶极恶的山匪,还在战场上与敌方三个天乾战得不分你我。

若不是后来不幸分化为地坤,她或许也会同父兄一样战死边疆。

而在她众多优势里,美貌是最不值一提的。

岑儿疑惑的皱着脸:“可我看过她的画像,根本不好看。”

沈夷光闻言,惆怅叹气:“画像吗?那当然不像……”

因为那是进宫后性情大变,不再像从前那样可以肆意策马奔腾的沈皇后。她的一言一行规规矩矩,就连画像都得按照“皇后”的样式来。

那些画师究竟画的像不像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画里的人是“皇后”。

岑儿听不懂这些,不过听说不像反而开心起来。因为这样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觉得那画像里的女人丑丑的,不是他的母亲。

只有舅舅说的母亲才是母亲。

他还没学会把喜怒哀乐全部隐藏,沈夷光很轻易就能猜透小太子的心思,欣慰之余又不免忧心忡忡。

先帝也曾说过,太子性情温良纯真,若能得人精心雕琢,来日必为明君。可是成为明君,也意味着他必须牺牲许多许多东西,付出常人所不能付出的代价。

看着面前如此单纯天真的孩童,沈夷光于心不忍。他忽然希望日子过得可以再慢一点,不要那么着急,让岑儿多开心一会儿。

舅甥两人难得享受温情的时刻,小竹子的声音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岑儿!”

“你在家吗?我来找你玩啦!”

听到是小竹子,岑儿眼睛一亮,立刻将刚才还依偎着的亲爱舅舅推到一边,一蹦三跳往门口去,欢欢喜喜奔向他,嘴里不停嚷嚷:“我在我在!”

不一会儿,小竹子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他今天穿了身新衣裳,嫩芽一般的青绿色,在这清冷冬日阳光下显得格外两眼,像是春日提前来了,叫人心里暖暖的。

小竹子带了许多好吃的和岑儿分享,还很大方的把最爱的糖球分了一半,非常有哥哥的样子。而岑儿则一口一个“哥哥”,语气里仿佛掺了糖,黏黏糊糊的。

两个孩子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说说笑笑,沈夷光孤家寡人,尤其和哭丧着脸的乔将军蹲在一起,更衬得分外孤单。

空气中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甜味,尽管极为清淡,沈夷光依旧捕捉到了,毕竟天乾天生对地坤的信香十足敏感。他的目光警觉地在院子里转悠一圈,最后落在了和岑儿聊天的小竹子身上。

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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