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奇怪道:“这是夏天,你在问什么……”
怕晴生病,许霜辞抬手试图往他额头上放。
晴忽然倾身,光线被挡了个完全。
许霜辞噤声,疑惑看着他。
“是我问错了。”
“嗯?”许霜辞脑袋往后挪,淡红的唇抿了抿,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晴抓着腕子的手往身前一拉,在人隔着小桌凑近时,忽然偏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许霜辞瞳孔一缩。
正想说这还开着门呢,却见晴随后松手,转身抓起伞步入雨中。他脚步匆匆,踏着湿润的地面,几下不见了身影。
许霜辞愣了好半晌。直到发现自己憋气憋得难受了,才骤然放松喘息。
他手碰了碰泛疼的唇角,不明所以。
怎么了这是?
正纳闷着,晴又回来。抓起许霜辞手腕,见上面被捏红了,他手下滑扣住许霜辞掌心牵着人往外。
“要去哪儿?”许霜辞迷迷瞪瞪跟着他走。
“去絮那边。”到雨幕中,晴圈着许霜辞肩膀护在身前,“需要处理一点事。”
晴是被兽人叫回来的,因着延那边出了急事。
他刚撑伞走过木屋,等急了的絮找来。
晴冲他点头,没什么意外地继续往前走。
絮小跑着跟上二人道:“延那边的矿坑塌了,埋了四十三个兽人,好在他们会打洞,都出来了。但是有三个被砸断了腿,一个胳膊受伤,还有十几个是擦伤。”
“矿坑塌了!”许霜辞脚下一重,鞋面上溅了不少水。
絮忙道:“简单的擦伤他们自己都处理了,那些兽人没过来。就是断胳膊断腿的自己处理不了才找上我们。”
“那还不快点!”许霜辞一下忘了晴刚刚的异常,径直往前冲。
晴怕他淋了雨,步幅加大。稳稳当当撑伞跟着许霜辞。
絮的屋子。
门口,风族长坐在边上,翘首以待。见晴过来,两人互相点了个头。
许霜辞进屋,瞧着急得在屋里团团转的黑绒球,脚步急停,差点踩到他。
“延你别慌,我来看看。”
“诶!快看看,快看看。”延急停,结果忽然摔倒。
他将自己团起来,随着惯性在地上打了个滚儿才晕头转向地爬起来。
许霜辞诊治,门口风族长、晴便坐下说事儿。晴将那边帮不上忙的延族长跟絮也给拉来一起。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延族长飞快搓着肚皮上的毛毛,时不时看向自家躺在絮床上疼得哆嗦的崽子,语序混乱不已:“下雨,下雨好几天了。坑底下掏的洞大,塌了。挖着挖着就塌了。”
风族长道:“我们去运黑石,刚好碰见。”
“矿洞深不深?”晴问。
延族长摇头道:“深就不是这一时半会儿能爬出来的。”
风见晴对这么弱小的兽人态度完全跟对他们一样,回想自己当初,他们可是把弱小兽人都驱逐了的。
他也没觉得脸红,只是有些别扭。
但也庆幸,好在跟着骨族长换了条路走,不然他们哪能填饱肚子。
他想到下一顿又能吃些什么,馋得咽了咽口水,干脆道:“这里没我的事,我就走了。”
出去早点活儿干,饿了还能多吃点。
晴瞧他身上还在滴水,道:“洗个热水澡。”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风族长乐得不管事,背着手就离开这地儿。
不多久,知道这事儿的涯也从冶炼厂那边回来。
他是问了兽人找过来的,看已经保障好躺在炕上的黑绒鼠兽人,眉头皱得死紧。
“没死兽人吧?”
晴:“没死。”
“没死就好。”涯挨着炕一屁股坐地上,头发上还滴着水。
“我说呢,早该送回来的黑石怎么没回来。一问,是你们出事儿了。”
他抬起手臂擦干脸上的雨滴,又起来挨个儿看黑绒鼠受伤的情况。
许霜辞那边已经在处理兽人们身后的小伤,道:“骨头接上了,但要躺两三个月才能好得透。万幸没出什么内伤。”
延族长两爪搁在毛肚皮上,心落回了肚里。
“这次是因为下雨久了,土都被泡松了。”
涯道:“反正埋不深,那就把顶掀了挖。”
延族长慢吞吞道:“光是我们自己也掀不完啊。”
涯看向晴。
晴道:“让部落里派兽人去吧。”
涯当即道:“就让运送黑石的兽人们来。先把这个隐患解决了,免得以后又生事。”
“还有延族长,你们这些伤患就先住在我们部落。等养好伤再回去。”
“那……多不好意思呢。”
涯:“说得你好像在我们部落没住的地方似的。”
许霜辞听他直白的话,轻轻笑了笑。
延族长在部落可是有单独房子的。
他隔三差五过来,又跟絮聊得来,部落当时有空房子,就分了他一间当落脚的地方。
“不过你们那边还是要过去看看。”许霜辞道。
晴道:“雨停了再去吧。”
夏雨来得及,半天雨半天晴。
常祭司在部落,这几个黑绒鼠兽人就由他照看着。
天一晴,许霜辞带上些伤药,就跟涯还有晴一起,跑北边去了。
下午出发,费了半日才到以前住的山洞处。
山洞这边也建了房,住着兽人。后山的盐泉现在被彻底开发,部落里用到的所有盐都是从这儿来的。
在洞中休息一晚,第二日继续往北。
夏季雨大,转晴后太阳也晒。
昨天还湿软的泥地一晒,现在踩上去就没了水滋滋的感觉。赶到北边黑绒鼠部落时,碎石滩上不见兽人。
许霜辞找到他们部落地洞入口,喊了几声,洞中陆续听到声响。
黑绒球结成一队出来,见是许霜辞,纷纷精神,耳朵都竖了起来。
相处几年,他们也跟晴部落熟了,不像以前那么怕人。
爬出洞口后,就一拐一拐走到许霜辞身边道:“霜,晴。”
“涯也来了?黑石我们可能要停几天才能挖了送过来。”
涯摆手:“我又不是来催你们的。那些受伤的兽人呢,都叫他们出来看看。我们带了药。”
“我们没事。”后头才慢吞吞钻出洞口的兽人道。
许霜辞一瞧,看他背上的一块皮都掉了。他当即打开药包,招呼兽人到跟前。
“皮都掉了怎么没事。现在还是夏天,要是处理不好还会生蛆腐烂,到时候再想治好就得挖肉。”
许霜辞这话说得黑绒鼠兽人心惊胆战。
“真、真有这么严重?!”
“当然。别说你们还生活在地下,又不怎么通气儿,那伤口怎么好得快。”
黑绒鼠兽人们大惊,吓得当即将部落里所有受伤的兽人都给叫了出来。
黑色团子一串接一串,从离许霜辞最近的这个洞口赶出来。
他们在地下采矿的时候用的兽形,矿塌陷的时候他们只能团起来。幸运的就被土掩埋,不幸的就被土里的石头砸下。
有的爪子受伤,有的就连带着毛毛削下一层皮来。
许霜辞要不是走这一趟,还以为絮口中的擦伤就跟摔了一跤的擦伤似的,结果却是连毛带皮。
黑绒鼠兽人住在石滩,这边也没多少草药可以用。他们用的就是简单的止血草药,外面再绑上一层布就好了。
瞧着那布还是从他们部落交换的。
给布揭开,那皮一下就掉下来。
药上在皮跟伤口中间,看得许霜辞直皱眉。
“这样包扎不行。这肉里还好多沙子跟虽是都没清理干净。瞧瞧,都有脓水了。”
许霜辞带来的盐水不多,给三两个兽人清洗完就不够了。
黑绒鼠兽人们就把自己部落换来的那个搬出来,在以前煮东西的地方生火,水烧开兑盐。
兽人们排着队让许霜辞处理伤口。
边上延不在,管着部落的黑绒鼠枝就立在许霜辞身边细看。
许霜辞也不吝啬,包扎一个讲一个。也让兽人们学着点紧急处理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