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絮却不吃他这一套，明明白白说道：“当初将我们赶出去的时候，不就没想着我们能活下来吗？真要这么惦记我们，被赶出来没有食物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送点东西，大家被流浪兽人盯上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支援一下，现在看我们身上有利可图了，就凑上来了，脸皮真厚。”
兽人间的勾心斗角实在是小儿科，一眼便能看出心思。南絮也懒得和他们纠缠。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接输出，不给别人面子。启却只觉得可爱，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纵容。
至于被说的虎力一行人就更难看了。
芽芽红着脸反驳道：“你怎么能这么说，部落里的大家也很艰难，管理部落，保护部落哪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话音落下，便对上一束锐利目光。
是启。
想到这人在部落里的传言，芽芽脸色都变了，苍白着脸躲在了阿天身后。那模样让阿天保护欲大增，也顾不得对南絮他们的害怕，吞咽着口水挡在他的面前。
南絮冷冷扫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说再多，最危险的时候你们不在是不争的事实。”
他的目光又落到阿水两人身上：“别忘了，当初被赶出来的人快要饿死的时候，是靠着启狩猎得到的食物活下来的，后来面对流浪兽人，也是靠着我们自己的努力打败他们。再多的事后关心，也不过是无用的借口罢了。”
一群人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就连阿水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好说话的南絮会有这么话语尖锐的时候。
然而南絮已经不想和他们再多纠缠，直接对虎力说道：“你们不是想要带人走吗？明天在约定地点会和，到时候看你们是不是真的愿意带回去了。”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问题，不过虎力之前还夸下海口，说要将人带回去，自然也不会反驳。
“当然，希望你们回去以后也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不要冲动，大家希望你们回去的心是真诚的。”
“希望如此。”南絮神色古怪了一瞬，继而拉着启离开了。
阿水和阿天被他落下。又回头看了虎力一眼，等到对方点头，这才灰溜溜跟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阿水和阿天几次想要解释，但是都在启冷淡的目光下说不出来。
那气势太恐怖了。
以往的时候，启看起来也很可怕，可是不像现在这样，将危险感拉到极致。几乎是在对上他视线的时候，心中的警铃就一直在响个不停。
这就是对手遇到启时的压迫感吗？
因着这恐惧感，两个人回去的路上倒没有再烦南絮。
很快，几人就回到山洞里。
这景象倒是和几天前有些相似。只不过当时是阿余带着两个人过来，现在却换成了南絮和启。
去蹲虎力他们的时候，南絮便提前通知阿树，让外面的人今天都回来，有事要说。
众人本来还在疑惑发生了什么，此时看到阿天和阿水，便不可避免想到前几天对峙的事情。
“阿水，你们又去见虎力了？”最终，还是阿余肃声问出大家的心声。
阿水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阿天倒是讷讷答应了。
猜想被证实，阿余脸色难看起来：“上次都那样说了，你们还敢见他们？”
“只是撞见说了说话，有必要这幅像是我们犯了天大的错的语气吗？”阿水终于忍不住反驳起来，语气也有些阴阳怪气，“不过也对，你们才是一伙的，不像我们这种边缘人，这种时候只能被质问。”
这话落在其他人耳朵里，就颇为扎心了。
之前经历了那么多，大家也是共患难的关系，自认互相比普通部落之间更亲密。可阿水这话，分明就不是那么想的。
“说的什么话！”景气骂道。
“你这话听起来倒像是有怨气，好像我们对不起你们一样。”南絮倒是有些好奇了。他自认在处理山洞诸事上，已经够仁至义尽了，怎么还有这么不知足的。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觉得有些没意思罢了。”阿水这时候倒是换了副语气，却也掩盖不住心里的怨气，“我承认，咱们这些人好起来，确实是靠着你和启，我心里也是感谢的。但是我和阿水他们，也确实就是边缘人。”
“阿余和阿雅不说了，从一开始就和你一起行动。和你们关系最好。”
“阿野，会鞣制兽皮，处理兽肉也是由他来的。云安和他一起，都在你们面前能说上话。”
“绿果和阿树会说话，每次都能分到你和启身边行动。要么就是和阿余他们一起。”
“白鱼和白图不用说了，一个制作东西，一个记周围地形，就算不去采集和狩猎，也在你们这格外受到重视。”
“就连阿源一个带着孩子的亚兽，也比我们有存在感。”
“可明明我和阿水在年轻兽人里，受伤最少，实力也不弱，可每次都分配不到你和启的队伍里，不就是因为和你们关系不亲近，是边缘人吗？难道我们实力真的弱，比不上阿余和阿树他们吗？”
“就说今天的事情，要是换了他们和虎力交谈几句，你们会用这幅质问罪人的语气吗？”
“既然看不上我们，又干什么还要阻拦我们，就算我们真的要回虎族部落，对你们也没有什么影响吧。”
“再说了，能回去部落，谁愿意在外面受罪，我问你们，你们不想回去吗？”阿水环视一周，目光落在众人身上，“虎力也说了，我们要是回去，部落非常欢迎，之前也是因为资源不够才不得不让我们离开，现在无主森林的猎物足够多，我们回去也有一席之地。”
这番话出来，其实就已经撕破脸了，也证实了两人确实和虎族部落还有联系，甚至已经谈及了回去的事情。
沉默在众人之间蔓延。
之所以不发一言，是因为难过。
阿水这番话之前，大家都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怨气。
阿树和绿果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们以往和阿水的关系也不错，谁知道表面和谐下，其实是这么多不满。
眼看还有几个兽人居然要因为阿水这话要反思起来，南絮蹙眉，正要说点什么，却见阿余忽然站了出来。
他行动格外快速，谁也想不到，这个一向包容众人的兽人会动手，并且直接一拳砸到了阿水的脸上。
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阿水就被打飞出去。
这拳可以说用了阿余十成十的力气，将阿余打得脑袋都嗡嗡乱叫。等他反应过来，脸霎时间涨得通红，和那又青又歪的鼻子放在一起堪称精彩。
他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哪能忍得住，直接冲上去就要和阿余搏斗。然而明明四肢健全，对上阿余的时候，他却仿佛总是近不到身，不仅没有伤到阿余，反倒是被痛打一番。
等到再爬起来的时候，那鼻青脸肿的样子便实在无法看。
上一秒还在自诩实力本该比阿余强，结果不受重视，下一刻就被打成这样，阿水终究还是没忍住难堪，就要化作兽形向阿余扑去。
这可不比人形打架，换上兽形，在大家眼中就是打出了火气，要动真格了。
其他人面色一变，就要阻拦。
阿余却冲他们摇摇头，继而化作兽形，同样向着阿水冲去。
南絮和启并没有阻拦他。他们能看得出来，阿余今天是要将阿水打服，用行动来证明，阿水那番话就是放屁。
而阿余也没有让他们失望。明明失去了一条胳膊，可在面对阿水的时候，他不仅没有处于下风，反而还将其耍得团团转。在他面前，阿水的攻击堪称可笑。
“他很努力。”沉默观察的启忽然说道。
虽然断了一条胳膊，但是阿余并没有颓废。一起行动的日子里，在征求了启的同意以后，他便抓紧机会，一直在同启学习狩猎技巧。并且每日都花费时间去提升自己的实力。速度、耐力、攻击力，在这段时间都有了长足长进。
可以说，但凡将他努力看在眼中的人都不会小看他。
阿水输就输在，他傲慢又无知，自认为多了一条胳膊，便比阿余实力强。
话虽如此，这仿佛碾压一般的架势还是让其他人惊讶不已。
眼看着阿水被打得鼻青脸肿，毫无反抗之力，阿天犹豫许久，最终还是顾念着两人暂时是同盟的想法，想要上前帮忙。
还不等他动手，一只小兽猛然冲到面前，对他龇牙咧嘴，阻止他去添乱。
是阿雅。
这可把其他人吓到了。担心小兽人受伤就要阻止。结果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明明对上的是阿雅，最先停了步子的反而是阿天。
也不知道在顾忌什么，模样堪称怯懦。
另一边，将阿水彻底打得不能反抗以后，阿余恢复了人形。
阿雅这才变回去，快乐跑到他面前，抱着他胳膊就差露出星星眼：“哥哥，你好厉害！”
阿余这才有了笑模样，摸了摸他的脑袋，继而重新将冷冰冰的面容对上阿水。
“不是实力不弱吗？怎么连断了条胳膊的我都打不过。”
“亏你们跟着南絮学了这么久，还因为自己多了条胳膊多了条腿就看不起人。”
“看不起你们，所以不给你们安排到启和南絮身边？难道不是你们自己不努力吗？觉得别人比你们更受重视？那当初出去寻找食物的时候你们在哪？给启找药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分配狩猎名额是按照每日的贡献来的。无论是采集还是狩猎，无论在兽人和亚兽里，你们每次都垫底。”
“当初被虎族部落赶出来的兽人里，为什么你们的情况不算糟糕，还有人和你们差不多的情况，却没被赶出来？因为你们不努力，一直偷懒，所以也被算在里面。”
“你以为虎族部落为什么现在回来找你，不就是因为南絮和启带领下，我们现在能获得猎物了，有他们不知道的手段了？”
“你以为凭借自己，他们真的会将你看在眼里？”
“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第44章
打又打不过,自觉脸丢干净的阿水自暴自弃说道：“说这么多，有本事放我们回去？你不回去，因为你和他们关系好,其他人呢？”
他目光将其他人都扫了一遍，似乎是笃定做出这样选择的不止自己和阿天两个人。
然而,并没有人如他所想,立即站出来。
阿水有些急了：“你们真的不想离开？”他目光落在几个自己这两天试探过的兽人身上。
没有人说话,最终站出来的是南絮。
“既然到了这一步,那么我们也该把话摊开来说了。”他语气第一次这么严肃，也让山洞中众人不由得看向他,“虎族部落，我和启肯定是不回去的。当初他们将我们赶了出来，现在又试探阿水两人,想要通过这点弄清楚山洞大家生存手段。这些事下来,要和解是不可能的。今天离开的时候,我也和虎力说了,和虎族部落以后没有关系。”
这话实在有些决绝,景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开口。
而南絮要说的自然不是这个。
他将目光落在阿水身上。
“你说山洞大家排挤你,但你若有要求,可以主动提，试上一番,才知道行不行。而不是在暗地里心怀嫉妒,做些鬼鬼祟祟事情。”
“还有，你为什么会觉得,做了这些事情，我们还会接纳你们？”
比起之前阿余的暴揍，南絮这嫌弃一般的话对阿水来说更是打击。
这明晃晃说出一个事实——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甚至可以说是被嫌弃。
说罢，南絮又将目光落向其他人身上：“阿水有件事情说的是真的，那就是虎族部落告诉我，若是有人要回去，他们愿意接纳，按照他们的说法，大家都是虎族部落的一份子，至于相信不相信，那是大家的选择。”
“不过，人不能既要又要，在这里和部落之间，大家总要做一个选择。回去了，以后就是虎族部落的人，留下来，大家一同奋斗，建设自己的部落，但是和虎族部落必须断个干净。”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让众人做个选择。要么选择回虎族部落，要么就和那里割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