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感受到其中某束格外强烈的注视,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又看着单手提了桌子挪到自己旁边的人,陈默坐在位置上,“你是不是故意报复我?”
席司宴放好桌子,整理着书,不咸不淡:“你有什么值得我报复的?”
陈默朝前抬抬下巴。
席司宴跟着看过去,挑眉。
“杨舒乐?”
“不然?”
席司宴停下手上的动作,低头看他,“这问题我记得你问了我两回了,给个理由。”
陈默也想起周五那天晚上上了他的车。
此刻他甚至都懒得再解释,“就我和他的关系,这理由还不够?”
席司宴似乎真的想了想,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先是好笑。
“你以为我喜欢他?”
好在这是下课,班上吵闹,前面两排的人都去了厕所,大概没人听见。
陈默依然惊讶于他的直白,上下看他说:“席大班长倒是胆子大,正儿八经的好学生说起喜欢这事儿是张口就来。”
席司宴荒唐一笑,眼底带着淡漠的冷,“谁告诉你我喜欢男的?”
这次换陈默怔愣。他记忆里高中那会儿,自己能看见席司宴的地方,他身边都跟着杨舒乐。杨舒乐在家里,更是时时把席司宴挂在嘴边,父母也时刻支持他们多相处,维持好关系。
陈默又想起,的确,撞见杨舒乐跟席司宴告白这事儿,是在高二下学期了,不是现在。
虽说窗户纸没捅破,但也不至于自己喜欢的是男是女都没搞清楚吧?
陈默想起关于很多年后,他隐秘的出柜传闻。
这家伙难不成还是深柜?
“宴哥。”恰好席司宴的好哥们儿之一,后来在绥城gay圈很出名的大总攻齐临绕过来,一只手搭他肩膀上,环顾四周,“这位置不错啊,就是隐蔽性没之前那儿好。”
席司宴不动声色拿开他的胳膊,“还行。”
说完转头对上陈默的视线。
席司宴眼露危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劝你别想。”
齐临懵逼,“什么别想?你俩在说啥?对了,我来找你是想说咱们差一个人。”说着看到陈默,“诶,陈默是吧,你这身高也还可以啊,中午打球,去吗?”
“不去。”
“啊?为什么不去?”
陈默笑得云淡风轻,“怕对面被打出阴影。”
“操!这么狂。”齐临兴奋了。
陈默抽出下节要用的书,瞬间灭了那点兴奋:“中午没空,搬宿舍。”
第11章
中午陈默先去舍管那里拿了钥匙。
今日值班的舍管是位四十来岁的阿姨,边把钥匙递过来,边打量了他两眼,说:“613,混合寝,别走错了。”
“好。”陈默接过钥匙转身。
“等会儿。”舍管阿姨又叫住他。
陈默回头,见她从窗口里探出头,皱眉说了句:“宿舍里要是有什么不和谐的地方,尽量别跟人起冲突,只管来告诉我们舍管就是。”
陈默挑挑眉,一般高中宿舍的管理都相对严格,禁止私藏电器、不能不叠被子等等,所以这句‘尽量’就显得有些特别了。
直到陈默推开宿舍的门。
游戏厮杀的音效混合着各种脏话扑面而来,六人寝的空间此刻起码堆了十来号人,或坐或站。陈默的脚尖处因为推门的动作滚来一个可乐瓶,两米外的地上垃圾桶翻倒,各种垃圾洒了一地。每张铁架床上也都挂了东西,方便袋、脏球衣,陈默甚至看见了疑是内裤的存在。
尤其是当陈默看见了靠着桌子打游戏的李锐,瞬间了然,这个613之所以在这么多寝室里面独树一帜,是因为有一个独立于校纪校规之外的人。
校霸住的地方,特别成如此,陈默也就不意外了。
寝室里人多,不代表都住在这里。
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人看见陈默,还好奇问:“找谁?”
“不找人。”陈默回话的同时,推开门走进去。
上周五把他堵进网吧里的几号人,基本都在现场,发现进门的人是他,瞬间紧绷。
气氛一触即发。
都以为他来找场子来了。
直到他进门找到靠近阳台的一张空床,打开行李箱。
旁若无人将东西放上床。
衣服、被套、洗漱套装,还有类似养胃红茶的东西……
很快,打开的箱子边缘踩上来一只脚,塑料破裂的声音触动着每个人的神经。
李锐满眼戾气,“老子还没找你你倒是先送上门了,谁允许你住这儿的?”
周五那天也是昏了头了,轻易被陈默三两句话威胁。实际上不管是他家那点破事,还是陈默猜到他性向,只要他随便交个女朋友,自然不会有人相信。
而且陈默在杨家不受宠,是绥城有头有脸的人家私下里传遍的事实,杨家难道还会给他撑腰?
“拿开。”陈默垂眸看向那只脚。
李锐冷笑,脚上再次用力,“要么跪下道歉,要么滚出去,我可以当上周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陈默抬眼:“我说,拿开。”
“拿你妈逼!”
李锐一脚彻底将箱子报废。
与此同时陈默提起的箱子猛然回盖。另外那一半边像是书,盖下的同时,是李锐吃痛后的暴起,“我操你祖宗!”
“可以,我再给你搬张床。”陈默话落同时膝盖上顶,用一种疯而不自知的状态,迎上这场必然冲突。
……
此时的篮球场,正到了中场休息的时间。
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学生,男生讨论着上半场激烈的对抗,女生从激动里恢复过来,小声讨论着刚刚谁比较帅。
实验班的学习委员孙晓雅扎着马尾,正给下场的一伙男生分发着水。
有其他班的男生擦着汗珠,玩笑:“雅姐,这又不是什么正式比赛,这种事今天怎么劳您亲自大驾?”
孙晓雅朝某个正仰头喝水的人那边抬抬下巴,说:“没办法,你也看见了,我要不牺牲自己,某人怕不是得被咱们学校的女生给生吞活剥了,谁让我有这种发小呢。”
一起打球的男生都跟着笑。
“这就是咱们为什么打球都爱叫宴哥的原因了,听见女生尖叫,每个人都有种自己帅得惨绝人寰的错觉,在场上跑得比狗都快。”
“滚,只有你是狗。”
“对,我也不会承认的。”
“明明时垂涎他席司宴技术好,说什么骚话。”
席司宴坐在石阶上,并未参与玩笑,他身上的白色球衣衬得他肤质极好,即便汗水打湿了头发和脖颈,却并不让人觉得狼狈,反而多了丝落拓野性。
又有男生笑问:“实验班那个杨舒乐不也是和你们一起长大的发小吗?听说他回校了,往常他可从不缺席,今天怎么没在?”
孙晓雅看了一眼席司宴,然后才回答说:“不是谁都能称为发小好吧,反正我和他不熟。”
“她又开始了。”齐临一屁股坐到席司宴旁边,拎着领口抖了抖,说:“她是真的看不惯杨舒乐啊,每回提起他都满脸不爽。”
其实真要算起来。
他,席司宴,孙晓雅,还有一个三中的廖婷婷,八班的曾域才算是从小一起混大的。
家世虽不比席家,也不差,又住得近,逢年过节家里也都有往来。
杨舒乐严格意义算起来,只和席司宴熟一些。席杨两家的往来得追溯到爷爷辈,关系密切,反而是到了父辈这一代,不如过去亲密。
齐临对这些大人之间的事不太感兴趣,却也知道,杨家如今的新当家为人一般。尤其是家里又出了真假血缘这种狗血事,处理得也是一塌糊涂。
孙晓雅不喜欢杨舒乐,还真不是因为他不是杨家亲生的。
说起这事儿,齐临至今很有兴致,他搭着席司宴的肩膀,笑问:“中考结束的时候廖婷婷跟你表白了对吧?你真不喜欢她啊?我还听说是杨舒乐背着替你拒绝的,他从中作梗把咱雅姐的亲闺蜜给气去了三中,自然对他是没好脸,你要是觉得遗憾,咱几个抽空再聚聚?”
席司宴拧上瓶盖,觑过去,“你很闲?”
“不闲啊,忙着呢。”
“那就闭嘴。”席司宴将水瓶放到了身后的台阶上。
就在吹哨声响,下半场正要开始的时候。
一个气喘吁吁跑来的男生,站在几个实验班的男生堆里,问一句:“那个陈默是你们班的吧?”
苟益阳恰好在,笑回:“是啊,他不是搬宿舍去了吗?我说帮忙他还没让。”
“打起来了。”
“什么?”
“陈默跟人打起来了,十好几个打一个,吓死人。”
“日!”苟益阳当场跳了起来,“我去看看!”
席司宴侧目听完,皱眉起身的时候,旁边齐临接了一句:“这事儿怕是得通知老向,我去?”
“去吧。”席司宴拽过篮球网上的外套,嘱咐一句:“注意一下办公室里还有没有其他人,这事儿能低调解决就别闹大。”
“懂。”
几个实验班的男生上到六楼的时候,席司宴站在最前边。
走廊里的气氛安静异常。